从每一个音符中透出悲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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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阳（音乐评论人）
勃拉姆斯的《第四交响乐》是一道鲜活的哲学思考题，这位被誉为贝多芬接班人的大师写交响乐有异于同代人对色彩、音效近乎病态、夸张的追求，他的作品更注重孕育于民间音乐的淳朴和内敛。
虽然现在我不再像十年前那样通宵达旦地听勃拉姆斯的管弦乐和室内乐，但只要有勃拉姆斯的作品音乐会，我几乎都不愿错过。聆听《第四交响乐》总让人联想到日落，泛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悲凉，内心总有戚戚然的滋味。勃拉姆斯的旋律是富于感染力的，那份发自内心的伤感与失落贯穿着整部作品，尽管第三乐章来了一段如狂欢节般放纵、如匈牙利舞曲般失控的诙谐曲，但我更觉得这是勃拉姆斯向贝多芬在所有的第三乐章中钟爱的狂欢节风格致敬，是青春岁月回光返照的幻觉！而第四乐章与命运抗争中各种情绪的渲染把勃拉姆斯的悲观主义情结推向了毁灭。末乐章的夏空舞曲（Chaconne）体现出勃拉姆斯纯粹完美主义者的创作特色，一个八小节乐句的和弦主题，经历着无穷变化的35次变奏，和弦被分解，音型化，主题不断重现，却又绝不单调。在完美结构技巧之上看到了他落寞的人生和孤傲的激情！
勃拉姆斯穷尽一生暗恋舒曼的遗孀克拉拉，为了这位挚爱，仪表不凡、才高八斗的勃拉姆斯放弃了一段又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爱情，埋藏内心的激情转化为惊人的创作能量。环顾众多流派大师，到晚期多带着宗师光环沽名钓誉，《第四交响乐》这部勃拉姆斯的人生总结却是结构严谨、立意崇高的巅峰力作。勃拉姆斯最热烈的支持者——音乐评论家汉斯力克听到双钢琴版本时说：“你知道吗？我觉得好像遭到两位非常聪明的人的击打。”
1885年勃拉姆斯在迈宁根指挥首演这部作品，观众非但没有认为匠气过重，反而疯狂地鼓掌，还要求谢幕后再演欢乐的诙谐乐章。英国的著名音乐评论家托维写道：“任何一个听过伟大的音乐的人只要一听到《第四交响乐》的开始乐句就知道这是一部伟大的悲剧作品。”很少有交响曲能够像这样勇敢、坚决地踏上悲剧的旅程，百折不挠，正视命运，从每一个音符中透出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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