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麻雀
爸爸常常讲起故乡。
在爸爸的描述里，故乡是广阔的原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农田，满山遍野，翠竹青青，小溪清澈，炊烟袅袅。在茂密的山林里，在翻滚的麦浪中，在房前屋后，在清晨，在傍晚，在烈日炎炎的盛夏，在烟雨迷蒙的秋日，叽叽喳喳的麻雀，快乐的麻雀，上下翻飞，无处不在。爸爸是60后的一代人，在那个物质极端匮乏的年代，这一切给爸爸的童年，抹上了一层玫瑰般的色彩，明丽而欢快。
爸爸喜欢阅读。他的童年岁月，常常是在残存的苏联书刊和中国古典小说的幻想世界中穿行，但是美丽的大自然有着书本上所不能替代的独特魅力。用树枝或钢丝自制弹弓，然后结伴到附近农村打麻雀，是那个时代的儿童流行的娱乐活动。清晨寂静的田野，午后鸟声喧闹的竹林，清澈见底的池塘，拂面而来的微风，让爸爸和小伙伴们感到心旷神怡。爸爸和小伙伴们追到水稻田的这头，麻雀就飞到水稻田的那头。常常麻雀就站在沉甸甸的麦穗上，和人的距离非常近，看得真真切切，爸爸甚至徒手捉住过两只麻雀。爸爸现在还有个口头禅——“闹山麻雀”，那个时候的麻雀真是成群结队，满山遍野，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怎么数也数不完。
我看惯了都市的灰蒙蒙大街和森林般矗立的钢筋水泥建筑，时间通常是被密密麻麻的书本和堆积如山的作业精细切割。坐在课桌之前，转眼凝视窗外，亮得耀眼的阳光和蓝天上的朵朵白云，爸爸那不一样的童年令我无限神往。终于在晴朗的正月里，爸爸带我回到老家，故地重游，想要重温数十年前童年的欢乐。一样的阳光灿烂，一样的春风拂面，但是一切都改变了，翻滚的麦浪化作了宽阔笔直的大道，碧绿的水稻田变成了高楼林立的住宅小区，记忆中清澈闪亮的溪水，现在却变成了蓝绿色而且发出难闻的气味，成群的麻雀早已不知何往，当年清脆的鸟鸣声不知何处追寻。
一个夜晚，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一个专题节目。节目的大意是讲，在我国农村的许多地区，由于化肥的过度使用，麻雀已经消失。我心中怦然一动，这正是我们回故乡找不到麻雀的原因。美国科学家卡森写过一个故事《寂静的春天》，讲述在美国一个风光秀丽、鸟语花香的小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鸟都不见了，春天寂静得让人害怕，最后小镇上的人们纷纷死去，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化肥的过度使用。从核武到克隆，从化肥到转基因，我们拥有了征服自然的强大力量。问题在于，我们能不能永远谨慎和正确地使用这种力量？卡森虚构的这个故事，是科学家杞人忧天，还是现实生活正在展开的当下历史？代乐 西南大学附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