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供儿女上大学他瞒着孩子当裸模
每个裸露的身体之下，都有一段深藏的故事
昨日成都商报记者探班川大“艺用人体解剖课”，现场采访人体模特
昨天上午，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四川大学江安校区的艺术学院安静地上着课。在4楼的油画系教室里，30名大一学生正在上“艺用人体解剖课”。当然，他们不是要真的解剖人体，而是用画笔去解析人体的骨骼和肌肉。学生们分用两个画室，每个画室都有一位男性人体模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面对眼前的这些画架和年轻的面孔。
在他们沉默无语的表情背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一段故事。继昨天揭秘这个行业的生存现状之后，今天，成都商报带你走近这些人体模特，听听他们的故事。
成都商报记者 乔雪阳 摄影记者 王天志 为您报道
模特辛酸：
生计所迫，
做模特一个月能挣1400元
这两位人体模特都穿着内裤，授课老师、川大艺术学院油画系主任张军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因为今天上课的是大一学生，“考虑到他们刚开始接触人体写生，可能还不太习惯，我就让模特穿上了内裤。”
上午11点，课间休息。在张军的“开导”下，其中一名模特不太情愿地接受了成都商报记者的采访，要求是报上不留名、照片不露脸。这位40多岁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有着浓浓的眉毛和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和他同来、在另一个教室当模特的男子较为年轻，两人都有着朴实憨厚的表情，略为拘谨地笑着。
“浓眉毛”告诉成都商报记者，自己老家在遂宁，和妻子在成都打工好些年了。在八一家具城附近租的房子，妻子做保洁，自己除了当人体模特还兼职做些小生意，比如回收旧家具、旧电器什么的。面对记者，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生计所迫。”
“其实我上学的时候成绩还可以，但是家里条件不好，上面还有两个兄弟，供我读高中已经很困难了。高考前，我亲自赶着家里的两头猪去卖，我妈说这次考不上就算了，别再复读了。”当时他报考西南财经大学，最后离分数线只差2分……
这2分最终把他的命运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一个和大多数进城的农民工同样的方向：租房、做工、结婚生子、补贴家用。他告诉记者，自己和妻子有一儿一女，如今都在上大学，实现着他自己当年未能实现的梦想。同时，也给了他更加沉重的经济负担。大约五六年前，他经一个熟人介绍，了解到人体模特这个行当。“主要是没啥技术含量，好做。就当打个零工。”
第一次当模特的时候，衣服脱光面对众人的他，脑子完全空白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就盯着一个画架发呆，耳朵里嗡嗡的……”事实是，这行不好做。无论站着或坐着，保持一个姿势一两个小时，其实非常累。
据他介绍，自己没有加入那个所谓的模特公司———“其实那根本不是公司，就是有个联系人，相当于是个‘串串’”。他也不跑场子，就只在川大当模特，每周来两次，每次上午下午共8节课，每课时22元钱，一个月下来有差不多1400元的收入。“光靠这个肯定是不够的，现在生活好贵嘛，所以我还做些其他的事情，这个就是兼职。”
他最后告诉记者，除了妻子，家里没人知道他做人体模特的事。“这一行毕竟还是有点儿特别，我怕孩子们在学校里被其他同学说闲话。所以我也不去别的地方做，免得更多人知道。”
模特传奇：
艺术曾经拯救过一位险些迷途的女孩
站在教室外的露天走廊上，晒着太阳、看着屋里认真画画的学生们，张军和系里负责管教具的马老师，对成都商报记者打开了话匣子。据他们回忆，其实曾经有一个很短的时期，学院里用过一批非常优秀的人体模特。
“川大艺术学院是1994年并校后筹建的第一个学院，我们油画系从1996年开始设人体写生课程，到今天已经16年了。想当年，最开始找模特的时候，可不容易了，我还跑去过九眼桥劳务市场，那些人不懂什么是人体模特，以为我是什么色情行业的骗子呢！”马老师感慨地说起当时的逸事，“就像开记者会一样，一群人围着我问问题，解释得我口干舌燥……”
渐渐地，了解到实际情况后的模特们经过口口相传，来做的人选多了起来。张军印象最深刻的是：2002~2003年期间，不知什么缘故，学院碰上过几个非常优秀的模特，其中有一个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女模特，当时才二十二三岁，身材丰满、容貌美丽，而且喜欢艺术。“她曾经在我的培训班上学习过，后来偶然遇到我，说自己正好没有工作，我就推荐她来当模特。”
据张军透露，这个女孩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恋情，沮丧之下，加上经济压力和身边朋友的影响，甚至曾经考虑过堕入风尘。但在学院老师们的劝说下，她最终没有失足。
“我情愿相信是艺术拯救了她。这个女孩其实很单纯，而且真心对艺术感兴趣。她做模特的时候非常认真，姿势也很专业。”张军说：“闲暇之余，她也会请教我们艺术方面的知识，还自己画画，大家都很欣赏她，也愿意帮她。”由于这位女模特的优秀和专业，除了课堂教学，一些老师还会自己出钱请她去工作室绘画。“如果是男画家画女模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至少要3个人一起画，保证双方都没有名誉方面的危险。”张军补充道。据悉，川大艺术学院教授、著名油画家程丛林也曾画过这个女孩，还送过她一张小画鼓励她。
昨天下午，刚从重庆参加完川美校友会回到成都的程丛林，亲口向成都商报记者证实了这个故事。“我们都非常尊重这个女孩，大家的合作也很愉快。事实上，我们至今都还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她现在已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事业，依然热爱艺术。”
美术老师期待：
成都能出现专业人体模特公司
据马老师回忆，当时还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女模特，“这个女孩好乖哦，那身材、那长相，从头到脚都标致得不行，而且做模特也很专业！”张军也点头说，“她后来去了北京，还给杨飞云当过模特呢。”
面对这些可爱的女孩，马老师爱若珍宝，像个贴心阿姨一样无微不至地关心她们。然而，令她遗憾的是，她们在人体模特这行都没做多久，找到其他更“体面”、或报酬更高的工作后就决然离去。
目前的川大艺术学院有大约20个常用模特，没有合约，与院校保持着松散的合作关系，平时就是电话联系，川大的薪酬标准是不穿衣服的人体模特每小时22元，穿衣服的“着衣模特”每小时12元———这个价格还是刚刚涨过的。仅仅在一年前，不穿衣模特每小时20元、着衣模特每小时8元。但这些模特的总体质量远无法与10年前的“繁荣时期”相比。
张军说，现在几乎找不到像当年那样出于对艺术的喜爱来做模特的年轻人了，多半都是为生计所迫的农民，“尤其是女模特，她们全裸的心理压力更大，主要都是些30多岁，生了孩子的妇女来做。”但院校也有自己的无奈，调整经费绝非易事。“光我们油画系4个年级的4个班，一个学期的模特费就要一万多，开销其实不小。”
曾经在中央美院进修过的张军还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与成都的各大艺术院校相比，中央美院的人体模特要专业很多，也富裕很多。“2005年的时候，他们一小时就有30多元，虽然这个价格比我们也没有高太多，但人家央美的班多、课多，还有很多校外的培训班要用模特，所以人体模特的生意非常好。一个优秀的人体模特，一个月轻轻松松就可以挣个五六千。”
随之应运而生的便是模特公司，对模特有着规范的管理和严格的筛选，方便联系与合作，促进这个行业的繁荣。张军表示，成都这些艺术院校的老师，都很希望成都也能有一个专业的、正规的人体模特公司。“人体模特并非没有技术含量，好的人体模特需要有一定的艺术素养和专业培训，好的人体模特可以给画家带来更多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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