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专辑
这次的情绪是回顾和冥想
新京报：你的发片频率一向很低，但这次同上一张隔了五年，也还是太长了。
杨乃文：这五年其实从我个人来说同以前相比有比较大的变化。同魔岩的合约慢慢到期，然后找新的公司，再加上我自己做专辑的制作人，这张专辑做了两年多，三年。
不过时间也一晃就过了。
新京报：这次翻唱了内地乐队便利商店的《电视机》，之前曾经有过花儿和超载的作品都被你翻唱过。怎么会对内地乐队的作品这么感兴趣？
杨乃文：当初魔岩的同事跟北京的一些音乐人关系蛮密切。滚石拍《爱情麻辣烫》的时候叫我一起来内地玩。来了之后就认识了高旗和张楚，因为听了《爱情麻辣烫》的电影原声带，所以非常喜欢《不要告别》。这次的《电视机》是公司先问我要不要。我比较希望呈现的是跟他们一起合作的状态，所以我也请贾敏恕帮忙请他们把和声唱进去，最后效果我觉得非常有趣。
新京报：大家都觉得《女爵》这个名字特别适合你，创作一开始就定下这个基调吗？
杨乃文：其实唱片公司选择了《女爵》当做专辑的名称，更多的是为了营造一个气势。因为这首歌确实也是比较能代表这张唱片整体的情绪。
《女爵》其实是一个比喻，我身边很多人常常有这种感受。
大家表面上都做得很好，很平静，但其实这些人私底下也是为了爱情和感情付出，也有牺牲。除了这首歌，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歌曲是《继续》，我自己写的。这张唱片整体的情绪是回顾和冥想。大部分的歌其实都是这种情绪。回顾这几年自己享受到的快乐或者受到的伤害，或许有遗憾，但生命就是这样子，要继续下去。
新京报：既然是回顾和冥想，那么必然有痛苦的地方。
最痛苦的时候是什么？
杨乃文：最痛苦绝对是在制作的时候。这次是我自己来选歌。在这个过程里面，我听了好几百首歌。经常就是放任自流地反复播放，这个过程其实很愉快。但是到了选完歌进入制作环节，那么痛苦的时光就来了。以前我可以偷懒，因为自己最多也就是做一两首歌的制作，其他的部分都是只管唱。但是现在我要考虑到整张唱片，这个更痛苦，让我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新京报：从做歌手到做全方位制作人，这个难度可能会是成倍的增长。
杨乃文：对，但是一开始我没有想到会那么辛苦。而且我的睡眠一向不好，经常会在半夜惊醒，然后给团队里面的其他人打电话说，昨天什么什么，明天应该怎样怎样。压力很大。结果搞得大家都睡不好，到了录音室更没法休息了。以前制作人在外面听，有什么问题他来处理，我可以唱完之后出来歇一会儿。但是现在两个角色都是我一个人完成，非常容易让人疲惫。
回归音乐
我对这个行业完全没有热情
新京报：好像这些年你有段时间非常消极？
杨乃文：现在想想可能是患了忧郁症吧。我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很多时间都在家里。那段时候恰好我的一个非常年轻的朋友得了癌症，而且还是晚期。于是，那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在照顾他，陪他出去玩或者什么的。当我看到即使他是在癌症末期也在努力地生活，反倒对自己影响很大，我想我自己也要加把劲。
新京报：这五年你换了公司，失去了朋友。作为这些年情绪的一个沉淀，你在这张唱片中对爱情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表达似乎很多。
杨乃文：刚刚说了《女爵》，其实爱情有时候更多是一个假象。很多创作的音乐人会想讲很多事情，但是用的都是爱情的壳。比如《继续》，很多人也觉得那是在讲爱情，可是其实它讲的是我过去留下的蛮多小小遗憾的那种心情，爱情并不是全部。我现在觉得爱情就要顺其自然，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以前可能就会抓得比较紧吧，不肯让爱情离开，但你把任何东西抓得死死的它都还是会离开啊。他可能会更想离开。所以现在的心态应该是更轻松了。
新京报：你其实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但是外形却一直给人一种独立坚强的感觉。你真实的个性是什么样的？
杨乃文：我性格还是有独立的一面，比如遇到困难，我通常是一个人解决。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我可能会找朋友聊聊天。但也未必会谈到我遇到的问题。或许在聊天的过程中，已经舒缓排解了一些心情上的问题。从表面你是看不出来的。这可能就是《女爵》的意义吧。没人察觉，但还是有受伤。
新京报：这五年里你曾经想过不当歌手。如果真的不唱歌了，你会做什么？
杨乃文：我是曾经很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正好是处在一个选择的当口，但最后还是想不出来我要做什么。我曾经想过很多不起眼的工作。
原则就是一定不会再找一个让身心疲累的工作，我想要多一点时间看书、画画，但是最终还是回来唱歌了。
新京报：虽然选择了回归，但是面对现在的这个音乐圈，你还能有多少热情？
杨乃文：如果一定要说这个行业，我想我的答案是完全没有。因为我发现我要做的大部分事情跟我最爱做的无关。
我喜欢唱歌，但是在这个行业中，你不可能简单地把歌录好就ok的。你会被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缠，离自己喜欢的事情越来越远。而且很多人注意的根本不是你的歌怎样。他们更愿意谈论的是“你拍了个广告”或者“你有了新恋情”之类的。不过说回来，其实心情也不会很受影响，因为已经这样很久了，而且也就这样了，已然这样了也就不会再糟糕到哪里了。
-记者手记
杨乃文在这次《女爵》北京发布会上的表现，一如既往的酷。无所适从的男主持成了当场最倒霉的人。不过对于熟悉和喜爱杨乃文的人来说，如果变得热情，那就不再是她了。出道10年，4张唱片，最后一张同前一张相隔5年。这样的时间跨度对于一个一般的流行歌手等于判了死刑，但杨乃文的声音却一直有大批的人在期待。这次她的重新上路，那些死忠歌迷唱片架上的那个空位终于可以被填满了。PJ哈维和帕蒂·史密斯这样类型的女歌手一直是华语流行音乐里面缺乏的。
我们的女性歌者一直被困在或性感或可爱或怨妇的传统套套里面走不出来。杨乃文的可贵，并不在于她的音乐有多么超前。而在于，我们的流行音乐里面一直缺乏这样充满强烈独立态度的女性声音形象。因此直到现在、在她出道的第十年里，她几乎仍然算得上是特立独行的。
-人物小传
杨乃文
1996年毕业于悉尼大学，在即将升大二的那一年，她做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决定：休学一年，放逐自己。她回到了还有童年美好回忆的地方，台北。认识了dMDM的李雨寰及制作人林日韦哲，随后魔岩唱片签下了杨乃文。
由林日韦哲所制作的第一张专辑在筹备二年多后，终于在1997年7月29日正式发行。在次年金曲奖的颁奖典礼上，第一次发片即赢得了最佳国语女演唱人的杨乃文说了一句备受争议的得奖感言：“谢谢大家、谢谢！”只有这样一句话。
仅仅凭借自己的第一张专辑，杨乃文就在华语乐坛树立了自己独特的位置。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贾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