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画报》专访巨星苏芮：我不喜欢走入悲情

苏芮

　　华亭宾馆3 楼，她带着一个女人的从容而来，梳起长发，坐在素净的沙发上，转头微笑，依旧一袭黑衣，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酷酷的苏芮。母亲的身份洗净了少女的孤傲，沉淀下感情的痛苦，转来一份细腻且平和的眼神。她平静地向《外滩画报》回忆起35年的歌唱生涯。

　　1983 年，31岁的苏芮因演唱电影《搭错车》主题曲《酒干倘卖无》成名，彼时，这个喜着黑衣以倔强出名的女子不仅打破台湾歌坛女歌手靡靡小调之风，被罗大佑评价为“改变了华人女歌手地位”，更为流行歌坛掀开新的一页。

　　那是属于苏芮的年代，当时，几乎所有的台湾女孩子都从当时简单粗糙的MTV 中模仿起她的装扮: 利落的短发，穿紧身的裤子，用个性的黑色衬托内心的七彩。张惠妹、那英等女歌手都因为模仿她，翻唱她的歌曲出道成名。

　　35 年的歌唱生涯不紧不慢，因为坚持不为商业而歌唱，最红的时候苏芮也不过1年出两张碟，她的每一张专辑其实都有她人生的影子，《不一样的月光》、《亲爱的小孩》、《沉默的母亲》⋯⋯沉默包容、正面励志，首首都是金曲。直到《牵手》这张专辑问世，她经历了丧父之痛和爱子诞生这两大人生的悲喜。《牵手》，也成为她当时的最后一首金曲。

　　李宗盛、周华健、罗大佑、张小燕⋯⋯都是她圈内的好朋友。在朋友眼里，苏芮的变化很大，一个大大咧咧的直爽女子，成为一个会照顾人、心细的好妈妈。

　　一个母亲的身份洗净了少女的孤傲，沉淀下感情的痛苦，转来一份细腻且平和的眼神。苏芮不再难以面对前夫刘威麟的不辞而别，也能平静地回忆一手提携她的老板彭国华的离世。

　　她说:“我不是一个喜欢走入悲情的人，就算是辛苦也不能走入悲苦，勇敢的女人最美，我不敢讲自己勇敢，但这么多年的起起伏伏，让我更坚强，我喜欢现在这样丰富的自己。外表固然重要，但我不希望那么华丽，我希望走一条扎实的路。”

　　5月17 日，选择母亲节在上海开演唱会，这是苏芮蛰伏了3 年多陪儿子刘子鸣成长，成功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后，决定再次站上舞台的开始。

　　B= 外滩画报 S= 苏芮

　　每天都会拥抱儿子

　　B: 苏姐好像一直都很偏爱黑色的造型，到现在也不改变?

　　S: 对，感觉大家好像对我穿黑色还是比较习惯的。偶尔我也会改变一下，有时穿其它颜色，但还是以黑色为主。全黑是我比较早期的风格，因为与那时的定位有关。到《牵手》那张专辑之前，我休息了3 年多，《牵手》后改变更大，路线就比较不同，因为那时有了小孩，造型就没有那么硬，慢慢头发就留长了。

　　B: 之前一直很低调，很少出来露面，为什么决定再次站在舞台上? 你曾说过，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就不会再站在舞台上，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S:几乎每一年母亲节我都会收到很多邀请，希望我可以开一场演唱会。去年和前年我都是在家陪我儿子，但公司好像去年就在上海订这个场地了，说一定要把母亲节留给苏芮。正好我的孩子今年上了高一，长大了，懂事了。他对我说：“妈妈，你放心，你不用成天都陪我了，功课还有什么的我都可以自己处理了。” 所以这个阶段我比较放心，可以好好地再次站到舞台上。上一次演唱会好像还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B: 这几年和儿子是怎么相处的?

　　S: 对，这几年都在陪我儿子长大。最辛苦的时候是我儿子的叛逆期，大概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候他比较会跟妈妈有意见，也被他气哭过几次。但从去年下半年他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真的就长大了。

　　B: 一个人带孩子，会觉得很辛苦吗?

　　S: 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比较辛苦，不过都过去了，也就是小孩子很自然的叛逆嘛。我在想，终究他就是孩子嘛，我也不会怨天尤人，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去了解对方。了解之后就发现，因为这样而生气伤心很不值得嘛。我是一个不太喜欢走入悲情的人，这是我的个性。

　　B: 儿子会做一些很温馨的事吗? 每年的母亲节你们怎么过?

　　S: 会啊，他很温馨。他都会自己折花啊，或者发简讯、写纸条什么的，大概就是这种方式。我儿子比较内向，他个性跟我是两极，我就是那种比较大大咧咧的，但是我觉得非常有意思，看到他那个样子，什么都蛮神秘的，蛮好玩的，蛮可爱的。

　　B: 之前和潘玮柏合作了《我想更懂你》，也会在演唱会上演唱，其实是一首讲母子相处的歌曲。

　　S: 这首歌其实是我自己策划的，我这3年里陪着儿子上初中，感触很深，我相信孩子有他心里的话想说，我希望是一个倾听的母亲。这3 年走过来，我看到很多爸爸妈妈的一些心态，我就希望去唱一首对社会有正面意义的歌。这首歌的歌词是潘玮柏填的，他写得很快，一会就完成了，我觉得那应该就是他的心声，我很感动。现在每天我儿子坐在电脑桌前，我都会习惯性地跑过去抱他一下，亲他一下。

　　“我不会去害怕爱情”

　　B: 刘先生的离开会不会造成你对感情的抗拒? 你会愿意相信爱情，再去接受感情吗?

　　S: 现阶段感情上面，我的想法是随缘。我不会去设定挑选的条件，我也不敢讲我现在就一定不要男朋友什么的。如果哪一天碰到了，就随缘了，谈得来就好了。我不会去害怕爱情，我告诉自己也不能对感情抱这样的心态。或许过去碰到了不合适的人，但是并不见得就应该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我觉得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

　　B:《牵手》那张专辑之前，你生了小孩，紧接着父亲去世了，出完专辑消沉了好几年。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S: 那是我人生的一个大转折。之前挺开心的，生了个儿子，迎接一个新的生命，当妈妈的感觉真的很不同。儿子一岁时我父亲就过世了。我跟我父亲的感情非常好，他是我成长过程中给我最多教诲的人，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父亲，常常鼓励我要当一个对社会有影响的、正面的歌手。到后来我唱《亲爱的小孩》、《牵手》、《奉献》、《因为你因为我》，受我父亲的影响非常大。我一直希望自己不是一个商业的歌手，只是为了出专辑而出专辑。

　　B: 做母亲好像改变了你整个人?

　　S: 对，记得做《牵手》的宣传的时候，记者访问我，都说我看上去的感觉就变了。可能以前我比较叛逆一点、比较酷。以前我也许会觉得我顾不了别人。孩子影响我很大的。你有了个孩子，每天对着他，要照顾他，给他更多的爱，慢慢你就会改变。或许我们年轻的时候，都不懂得照顾别人，但是有了小孩后就真的不同了，所以人家说“给爱是最幸福的”，去爱小孩，爱我们身边的人，去付出这个爱，你会很富足。

　　B: 接下来会不会以舞台演出为主? 近期有没有出专辑的打算?

　　S: 其实我内心蛮想去完成一首歌。我感受到很多人背井离乡到外地去努力，为了他的太太、小孩去努力去奔波，他们在外或许有泪水，有挫折。身为一个女人，我想为男人唱出男人的辛苦。告诉他们当你回到家的时候，女人的肩膀其实还是可以让你靠的，以前很多人都是觉得男人才有肩膀，其实女人同样也有肩膀，只要男人不要一味坚持。我很想唱一首这样的歌，我觉得蛮有意义的。这是我今年的想法，可是现在还没有写出一首好词，我现在正在找这样的词，我觉得蛮有意义的。

　　“走一条扎实的、适合自己的路”

　　B: 再次出来站在舞台上，会不会想要改变? 准备怎么去做?

　　S: 像我和玮柏一起演唱《我想更懂你》，其实就是一次尝试。不过制作人分得很清楚，我不用跟玮柏一样去唱rap，因为我就是苏芮。大家会觉得我唱这首歌是故意讨好年轻人，其实不是，我如果要讨好年轻人我也可以去唱rap。当然我也希望讨好年轻人，但是我觉得每个歌手还是要有自己的风格。坚持自己的风格，再寻找改变。

　　B: 你的音乐从最开始的黑色苏芮，到后来有色彩的，是怎样变化的?

　　S: 我的音乐分为两大段：黑色和彩色。我觉得和张惠妹合唱《河》后，我的音乐已经迈向了另外一个阶段，走向一个比较七彩的时期。那个时候我们也唱了很多R&B 的东西，是当时最流行的。唱片公司当时也有一种企图，把我编入比较洋派的类型吧，可以跟张惠妹、潘玮柏这类比较中西合璧路线的歌手合作，所以那个阶段就已经不全是黑色，已经有其他颜色了。

　　B: 你合作过很多制作人，也诞生过很多金曲，其中你最喜欢的制作人是谁?

　　S: 我觉得在我心目中，最好的制作人应该是李寿全。我的第一张专辑《一样的月光》，还有《牵手》，都是他帮我制作的。我觉得他的眼光非常好。我们的关系也很好，在《一样的月光》的时候，他还接济过我，帮助我。

　　B: 你对现在的一些歌手怎么看? 你平时会听谁的歌?

　　S: 我都和我儿子一起听，他比较喜欢周杰伦、王力宏、张惠妹，还比较喜欢听西洋歌曲。我最近在听一些专辑，比如男黑人的、声音比较高亢的那种。我比较喜欢他们的转折用音。我也比较喜欢陶吉吉、王力宏和周杰伦，他们每个人的转折用音都很独特。我也是在学习，发掘自己新的习惯用音。外表的装扮对于你站上舞台，固然要很注重，但是我不希望是那么样的华丽。我希望走的路线是比较扎实的，适合自己的路线。

　　B: 你喜欢现在的苏芮吗?

　　S: 其实我蛮喜欢现在这个阶段的。人家说勇敢的女人最美嘛，我也不敢讲我自己勇敢或者就是说坚强什么的，但是这么多年来的浮浮沉沉，不管是演唱经历也好，或者是感情世界也好，经过大家所形容的千锤百炼，我变得更坚强，我其实更喜欢现在的我。可能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我觉得我更丰富，所以我非常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