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传说”从远古开始 39个孩子带来天籁音

　　这是蓝天上一只翱翔的雄鹰，是马背上一段颠簸的传奇，是毡包里一碗醇香的烈酒，是草原上一阵飘溢的乳香，是姑娘脸上一朵羞涩的红霞，是牧人心中一片缠绵的回忆，是尘嚣中来自天籁、来自远古的一曲空灵绝响。

　　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是39个孩子带来的，他们从草原来，唱着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布里亚特和巴尔虎5个草原部落古老的歌，他们唱得悲凉，我们听得耳热。这歌声蕴涵太多，是孤独的、浑厚的、悲怆的、刚毅的、凄婉的、坚强的，听者的眼里有了泪水，忘却了往事并不如歌。

　　这群淳朴稚气的孩子们，从呼伦贝尔大草原深处一路走来，唱着爷爷奶奶教过的歌，让那种高亢翻山越岭、那种悠长随风飘远、那种忧伤寻找共鸣、那种亲切拥抱温暖。

　　我们听着这样的歌，不由地想问：是什么力量让来自边远地区的他们凝聚在一起，做着这样一件在推土机步步紧逼的今天，可以说是功德无量的事业？在冷冰冰的数字时代，他们孱弱的肩膀在托付起沉甸甸的古老文明，背后有着什么样的精神归属？

　　从远古开始/一种声音/与生命共生/热血酿就/心胸培育/以原生态的姿势自然的流淌/高远空灵悠扬/在黎明前被露水打湿/在夜晚让篝火点燃/我满含热泪/倾听着那天籁之音/心灵的绝唱

　　巴特尔是呼伦贝尔陈巴尔虎旗人，这个鄂温克族男孩子2007年3月加入“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入团时间有点儿晚，但现在已经是这支合唱团的领唱演员了。

　　脸庞清瘦、头发凌乱的巴特尔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个驯服过3匹野马的鄂温克男孩儿定定神后，一种悠长的声调绵延而出：“茫茫大地无声无息，心中的母亲在祈祷上苍，她正为我向上苍献奶，她正遥望着远方的远方，我的母亲，她在远方……”

　　歌声犹如天籁，全场为之屏息。这首《梦中的母亲》声音一起，这个孩子立即失去了应有的年龄。几百年马背上的思念和忧伤顷刻充溢房间，房间的四壁不见了，千里草原上最稚嫩和最苍老的声音在共鸣。这种首尾相接的共鸣一下子贯通了天地，顷刻间稚嫩的不再稚嫩，苍老的也不再苍老。

　　13岁的巴特尔，也许并不能完全理解歌词的含义，但是他用自己独特的嗓音完美地诠释了《梦中的母亲》。幼小的他是用心在歌唱啊！

　　激起九曲回肠的震撼/苍劲深沉的音色/记载着历史的苍茫悠远/那如泣的颤音/诉说着民族的血液/心灵/属于高原上浩荡奔淌的河流/属于这夺人魂魄的音韵/我们的粗犷与豪放记载着/勇猛顽强

　　11岁的达斡尔族小男孩苏文香皮肤黝黑，跌跌撞撞地跑到我们面前，第一句话就是：“我最喜欢养狗了，我经常对着我的狗唱歌。”

　　他的身材矮小，但我们认为他是勇士。“我第一次离开家时，不哭，怕父母为我担心。”这是一个11岁孩子说出的话。自从离家出外演出后，他最想的人是爸爸，其次才是妈妈。“因为爸爸很辛苦，总是在不停地干活。”达斡尔族男人的勤劳勇敢一脉相传，苏文香的父亲让他的儿子从小就经天纬地。6岁时苏文香学习骑马，随后，他带领着自己家的狗，追逐着牛马骆驼羊，一边放牧一边玩耍，在无边绿草中度过了自己的山野童年，也打下了人生最初的烙印。

　　挤牛奶被牛踢了，叉鱼掉进了河里，讲起骑马技巧来如数家珍……在我们面前，苏文香滔滔不绝，手舞足蹈，没有丝毫拘谨，让人感到了一个成熟男人才有的大方与风度。在这群孩子中，最能代表草原民族性格的，非苏文香莫属。

　　苏文香最初的音乐启蒙来自他的奶奶，老人将自己记忆中的歌一句一句教给他，在放牧时，马背上的孩子开始引吭高歌。随后他又向一位民间音乐家学习了达斡尔族的乐器，凭着这些最原生态的音乐知识，他最终走进了“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现在，他已经会唱老师教的所有的歌了。问起他的理想，他说：“我要考大学，然后当个歌唱家”。

　　像一溪清泉/纯朴而清澈/源源不断/用自己的血液喂养人们/我希望它们/成为草原的百灵鸟/在所有人的头顶/ 唱出不朽的诗歌/让大漠旷野不再凄凉

　　来自布里亚特蒙古部落的娜日格乐喜欢唱歌跳舞，她没有受过任何舞蹈训练，但是，动作却展现出一种天然的韵律和节奏。

　　娜日格乐今年9岁，在舞台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显皇廷公主的高贵和娴静。让我们这些历经世事的人们都非常吃惊，她的风度与她的经历基本没有关系，那么，她的风度就只能来自于她的经历之前，或经历之外。

　　她的爸爸妈妈在草场放牧，娜日格乐在城镇里上学。当白白净净的她入选“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后，学校里的小朋友十分羡慕，她说：“我不喜欢被人羡慕，我还愿意和她们的友谊永固。”学校中的老师叮嘱：不能因为唱歌而耽误了学习。因此娜日格乐在呼和浩特演出时还带着暑假作业，休息时间就会看到这个像公主般的孩子在刻苦学习。

　　合唱团老师教的歌中有一首《仙鹤》，因为有4个声部，很难学，娜日格乐有时候唱跑调了，挨了老师的训。但是天性乐观的她不会哭鼻子，而是在别的小朋友休息的时候自己偷偷练，直到能够准确娴熟地唱出这首歌。

　　我们采访中她的妈妈正好打来长途电话，和妈妈通过话后娜日格乐格外兴奋，对我们炫耀：“因为我考试考得好，妈妈要奖励我。”是什么奖励呢？“我要吃肯德基！”在没有来呼和浩特演出之前，39个孩子中没有人吃过这种洋快餐，所以带队老师专门带领他们大吃了一顿，那一天也就成了孩子们的节日，也是他们在呼和浩特演出期间最难忘的事情。

　　娜日格乐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像她的老师一样组建一个有30多个孩子的儿童乐团。我们被她的设想所震撼。

　　语言隔离不了血脉/丢失多年的儿子/总能一眼认出母亲/没有旷古悠长的寂寞/就不会发出这样的吟唱/没有走马天地的沧桑/怎么有如此的歌/第一次听到你的呼唤/我低下头来/无声地哭了/叫一声额吉

　　在“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的宣传海报上，一个小胖墩特别引人注意，这个今年只有6岁的鄂温克族小家伙，体重却已经达到了60公斤，是39个孩子中身体最重的小演员。 所以父亲给他起名叫呼和加纳，意思是青色的大象，真是名副其实。至于他的小名奥成，却与中国的一件大事紧密相关，他的老师讲述了这个小胖墩名字的由来：奥成的妈妈41岁才生了他，所以总想给他取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可是选择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中意的。奥成出生100天，正好赶上北京申奥成功。于是他的大舅就说："这孩子就叫奥成吧！"奥运成功，寄托了长辈对这个孩子最朴素的希望，对伟大祖国最真挚的祝福。

　　奥成是“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里的开心果，活跃又调皮。在排练现场，他没有一点安静下来的意思，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瞧瞧那儿，还不时地冲着别人做鬼脸。

　　在参加合唱团最初的选拔时，奥成只跟着录音机现学了一首《乌兰巴托的爸爸》，考试中，因为紧张，他一边唱，胖乎乎的手一边在卷毛衣，一首歌唱完了，毛衣也被他卷到了胸口。因为基础差，他最终落选了。直到凤凰卫视中文台台长王纪言看到了他的照片，一锤定音：这个草原胖孩子，一定要留下。慧眼识英才的王纪言让小奥成踏上了音乐之旅。机会得之不易，奥成也没有辜负所有关心爱护他的人。因为入团迟，学习得很辛苦，但看似顽劣的他却认真起来，发高烧了还坚持练习，直到老师将他送进医院，那时他的体温已经达到39.6度。

　　可爱的奥成对我们说：“外面真好”，但是马上又话锋一转：“但是家乡更好。”这本是游子心思中最脆弱的地方，让一个6岁孩子说出来，或许更能代表那种行走天下、寻找家乡的游牧文化吧！

　　多少年了/不再听到鸿雁排队撩过头顶/又多少年了/没有见过/成群的马儿骠健的身形/那遥远的草原啊/百灵鸟还在吟唱吗/这随风而逝的歌声/你究竟想召领我去往哪里

　　斯日吉是呼伦贝尔古老的巴尔虎蒙古部落的姑娘，今年12岁。马上就要读中学的她在加入合唱团前就已经学习唱歌跳舞，会唱很多濒临失传的古老民歌。因此在得到合唱团老师的指导后如鱼得水，进步很快。

　　在合唱团中学习的日子是艰辛的，但是斯日吉却说：“一点也不苦，因为我喜欢。”她梦想着一直唱歌，唱一辈子。因此她将玩耍的时间都用在练歌上，遇到难唱的歌曲，下课后还缠着老师学，这样的刻苦劲感动了所有人，也使她的唱歌水平日渐提高。

　　斯日吉的内心是细腻的，想家时会在被子中偷偷哭，团里的人经常会见到她和妈妈通电话。我们问斯日吉：“城市和家乡哪个好？”她说：“大城市好，但呼伦贝尔更好。”回答和奥成的惊人一致，难道冥冥中有那么一种力量在牵引着他们的脚步吗？能够解释的也许就是文化这个东西，本民族最原始、最根本的文化性格，让他们记着这样一句话——我从草原来。

　　一首蒙古民歌/叫我肝肠寸断啊/此刻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泪流满面/我这个找不到家园的羔羊/只有醉倒在/你天堂般的梦境/梦见高原大河奔涌/梦见大地重现葱茏/梦见草原鲜花盛开/梦见百鸟飞翔鸣唱

　　在“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里，有一个小演员已经是家喻户晓，她就是2006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唱《吉祥三宝》的英格玛。可爱的英格玛今年12岁，是呼伦贝尔的鄂温克族人，爸爸巴特尔、妈妈伊敏都是牧民，因此她是地地道道牧民的女儿。

　　英格玛的皮肤有些黑，那是牧民们整天沐浴在阳光下的结果；英格玛的身材有点儿瘦，那是因为牧民们要整天辛勤劳作。从自己父母的身上，英格玛继承了这些特点：勤奋、勇敢、淳朴、善良。有人这样评价英格玛：她的歌声是真正的原生态，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却拥有绝对的音准和对作品深刻的感悟。她歌声中的真情实感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仿佛面对面地与人交谈，天真、自然、纯净……

　　2007年，《吉祥三宝》里的那个小女孩儿走进“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成为39个小演员中的一分子。在这里，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已经取得的成绩而高人一等，一样和小伙伴们排练、玩耍、吃饭、睡觉。

　　英格玛马上就要上初中了，但是聪明好学的她并没有因为频繁的演出而耽误学习。别看她已经是一个小明星了，在老师眼里她仍然是一个乖孩子。

　　岁月留下了故事，祖先留下了夙愿，小溪留下了恋歌，大山留下了信念，马奶酒留下了陶醉，篝火边留下了狂欢……

　　岁月在流逝，草原往事早已烟消云散，历史因此扑朔迷离支离破碎。但是，草原上经久传唱的歌却蕴涵了无数内容。

　　茫茫草原，长歌当哭。在一个音符悠长的颤栗或一个节拍反复的陡转中，一个民族在追忆在长叹，但是，这绝不是颓废更不是哭诉，那是一种沉静，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般的沉静。在这种沉静里，鸿雁展翅气冲霄汉，苍鹰盘旋长风呼啸。39个孩子原生态的歌唱，浸透了马背民族的血脉，让草原人民以质朴、坚韧、爽朗、热情、豪放的性格在辽阔的草原巍然驰骋。

　　我们真的被良久

地震撼了，在这高吭嘹亮、低吟回荡、跌宕起伏、悠长绵远的音色中，身边的一切显得那么的可有可无。那些所谓的忧愁烦乱，那些褪不去的喧嚣浮华，都被这天籁之音涤荡得干干净净，一颗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安详宁静，那种宽广那种深厚那种深沉正在心中悄悄聚集……

　　我想，“五彩传说”草原儿童合唱团所唱的这些古老的民歌，不仅仅是所有游牧民族灵魂的脊梁，也应该是整个人类灵魂的脊梁！(图片由内蒙古图腾传媒提供)文/张 宏 大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