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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景:我不是李白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20日14:19 中国音乐报
记者手记: 提起作曲界大名鼎鼎的“狂人郭文景”,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就像武侠小说里描绘的那样,江湖上最厉害的剑客其实是心中无剑,手中也无剑,以震慑对手的士气击退对手,郭文景之所以被音乐界的某些人冠以“狂人”之说,其实乃不知内情仅凭感觉而论。记者与他略有交情,尽管见面不多,多是在电话中聊聊音乐,谈谈他的近况,但是真正的感觉是他并不是一个“狂妄不羁”与“傲慢自负”的人,恰恰相反,他的真诚与坦率,他的直白与凌厉却有点他的老乡李白的味道。 郭文景约了我在京城某家号称六星级的会所汇合,随身同行的摄影师嗤之以鼻,说现在忽悠人的事情太多了!我告诉他郭文景其实远远要比这家会所的老板会“忽悠”人,他没有出过国,但却成为了“唯一未曾在海外长期居住而建立了国际声望的中国作曲家”。他拒绝讲那些花里胡哨的大道理,其作品却折服了一批又一批的观众。歌剧《狂人日记》、《夜宴》,交响乐《蜀道难》,室内乐《甲骨文》、《社火》、《戏》,协奏曲《愁空山》;电影音乐《死水微澜》、《阳光灿烂的日子》、《千里走单骑》等等,这些作品在业内引起的反响又会让人不自觉地想到了他的老乡诗仙李白,虽性格特立独行,但留下的却多是千年流传的经典。但郭文景反驳我说:我不是李白! 必须提到的一点是碰巧《南华早报》的一位爱尔兰籍的女记者早就赶在了我的前面,坐毕之后,老郭亲手为我和摄影师斟了两杯茶。就这样,两个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记者向这位中国作曲家发起了“进攻”。 李白的诗不能用外文演唱! 记者:您最近在忙些什么?还是歌剧《李白》? 郭文景:没有。作品排完演出后,作曲家除了上台谢幕就没别的事儿啦,我没心思干这个,着急赶回国准备9月23日个人音乐会的一首新作品。” 记者:《李白》的前前后后还顺利吗? 郭文景:创作比较费劲,从2005年7月开始在北京写下第一个音符到2007年的6月21日在科罗拉多完成最后一个音符,前后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完成这部作品。排练的过程我觉得还可以, 《李白》最早的版本其实是英文版本,但是我认为必须还原到中文,李白的诗怎么可能翻译成英文呢?(顺手指了一下《南华早报》记者)像你们爱尔兰的诗歌怎么可能翻译成其他语言而不变韵味呢?这是不可能的嘛! 所以我坚持《李白》必须要用中文演唱,只有用中文演唱李白的诗,你才能跟着李白诗歌的节奏去揣摩与领悟,换成其他语言就不是这个味了!虽然演唱的是中文,但是作为第一稿的作者廖端丽女士,是一位在联合国从事翻译工作的香港人,英文水平相当之高,这样外国观众在领悟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写了四个歌剧,在世界各地都曾经演过,无论是欧洲还是美国,全是用中文来演唱。不管是在北京演还是阿姆斯特丹演,还是在巴黎演,全是中文。 总之我觉得一切都很顺利。 记者:这次出去,感觉国内的歌剧氛围与国外有哪些不同吗? 郭文景:演出《李白》的那个歌剧院有75年的历史了!跟咱们的歌剧院是很不一样的,咱们国内的歌剧院一年演不了几出戏,国外歌剧院每年演出数量非常惊人,效率非常之高。包括所有细节都是非常规范的进行。中国的歌剧院应该学习国外的经验和运行模式,每年应该有更多的演出。 我的一个学生,毕业之后就嫁到德国去了,在德国一家不大的歌剧院作钢琴伴奏,据她讲他们每年的演出量比咱们国家级的歌剧院多得多。 郭文景得知这个会所拒绝在内部拍照时安慰我们的摄影师说:“没关系,咱们结束后可以出去补拍。”对《南华早报》迟到的摄影记者,老郭关切地问了几句,并告诉他说如果时间紧迫的话可以现在就出去拍照,之后摄影记者可以选择离开。这一系列的举动深深地打动了我和南华的女记者。这使我联想到了前不久北交策划的一场音乐会上,某些作曲家肆意迟到、并借故拒绝为观众签字的行为。个人认为,伟大的艺术家首先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谦和的人。 采访期间,郭文景时不时地拿出烟丝袋,用手摸了又摸,显然是烟瘾犯了,但是出于礼貌又不得不忍着。谈及他吸烟的问题,老郭自我剖析道,希望在奥运会期间,会专门有人监督他们这些“烟囱”,不然会给外国友人带来不好的印象。 我不是李白 记者:《李白》比起之前的《狂人日记》与《夜宴》呢? 郭文景:《李白》是我的第四部歌剧,我的第一部歌剧是1994年在阿姆斯特丹首演的,距今已经13年了!《李白》在音乐风格上比以前的作品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但是我依然认为我的作品是走在前面的,是前卫的。《李白》这个作品我试图尝试着写得非常抒情,非常的感人动听。表面看上去世比较保守的,与先锋派的不容易理解是背道而驰的,其实我反倒认为这是一种先锋。 先锋派的那种“不协和”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了,现在的作曲家要想写一些协和的、悦耳的作品反倒需要一种勇气。假如说有人说:我写的作品是取悦于大多数人!说这句话的人是需要勇气的!对于大多数的音乐而言,包括流行音乐,说“我不取悦大多数人,就是为了表达自我”,说这个是容易的,但是说“我要取悦每一个人”是很少的,这真的更需要勇气。 《李白》的创作使我认识到,让大多数人喜欢要比不理会别人的自我表达更难!现在忽然感觉,我转了180度之后,自己的作品依然是先锋与前卫的。因为纯粹的自我表达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困难了,我需要继续前进。《李白》不是回归,而是继续前进。 从《李白》的演出效果看,我的这种自我挑战还是成功的。 记者:有人说您就是中国的李白,只不过您生在了音乐界。 郭文景:呵呵,你们太抬举我了!这么说,可能是因为我跟李白都是在四川生活长大的原因吧。另外,我的脾气比较坏,经常跟人吵架,经常说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可能是这些原因吧!大家这么认为我很荣幸,但是我真没有李白那么具有天赋! 李白的诗歌是非常通俗易懂的,许多小孩都能背诵他的诗歌,即使再没文化的人也会读几句他的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等等,写得多牛!李白与那些习惯为政府高歌的许多文人不同,比如说李贺等人。我倒真希望能达到李白的境界:艺术是很高的,但又是人人都能理解与接受的。 记者:有人认为您的音乐很真诚,您从来没有在音乐里撒过谎? 郭文景:我倒是想在音乐里面撒撒谎,可是我不会。(笑)我基本上是在为自己创作,所以也用不着撒谎!官方的约稿我基本上没有,也从来不接违心的约稿,所以我用不着撒谎。 记者:在艺术中撒谎是一种什么概念? 郭文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或者说,明明农民没饭吃,还要写《欢欢喜喜送公粮》等等。 记者:现在打着“后现代”口号去创作一些莫名其妙的作品的人还真不少呢! 郭文景:其实我并不像某些人所说的在孤芳自赏,我渴望与观众沟通与交流。虽然在写《李白》之前我不会去讨好任何人,但是我希望与社会交流,与听众交流。我从来不是说“你们听不懂无所谓”,不是这样的!实际上很少有人会那样的!艺术创作本来就是一种倾诉,不管是画画还是写小说,还是写音乐,本来就是一种表达,既然是表达就肯定希望得到一种反馈。 记者:《新京报》曾经为您写过一篇专访叫:我是一个天才。这有点太狂妄了吧?您是这样一个狂妄的人? 郭文景:这都是记者的演绎!我很自信,但不狂妄!所谓狂妄或者傲慢,这都不是最真实的解释,可能我脾气比较坏,导致了别人对我是这个印象。音乐学院的学生都认为我是一个很容易接近的人,不会很隔涩! 我的容易发火主要是针对那些在工作中不认真的态度,并不是针对某个人。拿一个乐队而言,一首作品让所有演奏员都喜欢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喜欢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你不负责任!一般来讲,作曲家是比较能忍气吞声的,因为他们的作品能够有上演以及排练的机会的确是不容易,我永远都不会忍气吞声,所以他们很多人都认为我很狂,事实不是这样。我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任何人对工作必须认真负责。 与林兆华合作很愉快 记者:林兆华是个话剧导演,怎么会邀请来导演你的歌剧呢?这是所有人都不是很理解的。 郭文景:我跟林兆华的合作可以用“愉快”来形容,不止是林兆华,也包括其他优秀的合作者,而跟主演田浩江的合作则可以用“幸福”来形容。他演唱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所以我就会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林兆华在《李白》上有不少特别的处理,超常规的,但很成功。 记者:林兆华说过,从你的《李白》开始,中国歌剧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怎么理解? 郭文景:他的意思可能是比较喜欢我的作品,但林兆华毕竟还是话剧导演,可能对于歌剧的整个历史并不是非常了解。这个表扬有些夸张了,我不敢接受。但是歌剧《李白》里边有些处理确实是很新的,这倒是事实,包括西方的音乐方式与中国传统京剧元素的结合等等,很成功!另外我觉得《李白》对西方的歌剧元素消化得比较好,也就是说他运用的西化的音乐把中国的故事以及神韵表现得比较透彻。因为歌剧毕竟是外来的,中国目前仍然还是在学习,既然是学习阶段,有些东西可能就一时消化不了。我认为《李白》将东西方的精髓消化、吸收的都比较好。 记者:林兆华和你一样,都是比较固执,比较有个性的艺术家,在合作的过程中有没有一些理解上的碰撞? 郭文景:林兆华之前导演的歌剧并不是很多,但是他作为一个大导演,对不同的艺术门类具有非常清醒的认识。话剧与歌剧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话剧可能围绕故事展开,但是歌剧围绕音乐展开。这些他非常之明白,因此在导演时他非常清楚因该怎么做,在排练中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一切服从音乐。《李白》的成功恰恰证明他是一个伟大的导演! 面对外国记者一些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无知,郭文景并没有显得不耐烦,详细地讲述了什么是京剧中的“小生”,什么是“老旦”,什么是“老生”,京剧的发音与美声的发音有何不同等简单问题。从这一点看出老郭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刺头”。包括自己的从艺道路、文革中的生活等等,这些琐事反倒将女记者的胃口大大的提了起来,殊不知作为中国记者,我们早已对这位在中国具备相当份量的作曲家的背景一清二楚了,所以我只好问些音乐之外的话题。 足球不看了,影视音乐不写了 记者:音乐学院的许多教授都非常痴迷足球,比如说杜泰航教授,您呢? 郭文景:别提这个话题!提起来我就来气,我从大学二年级就开始看足球比赛,尤其是中国足球队的比赛,直到我现在都快退休了,也没有一次让我非常满意的!气都气死了!有一次,即得是90年代的时候,那时候还是甲级联赛呢,我在美国还惦记着中国的足球比赛,半夜12点从美国打来长途询问四川全兴与北京国安的比赛结果。连我夫人都感慨说,中国足球真对不起像你这样的铁杆球迷。伤心了,所以现在根本不看了! 记者:那你平时干嘛?除了音乐。 郭文景:看书,抽烟!我的生活很单调!抽烟是文革时候落下的毛病,改不了!那时候根本没人管嘛! 记者:影视音乐呢?近几年不多阿? 郭文景: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我是很早就开始创作影视音乐的,但是直到现在,一直没有一部让我感到满意的作品,所以我决定不再写影视音乐了。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创作影视音乐! 记者:不会阿,《阳光灿烂的日子》、《千里走单骑》都不错啊。 郭文景:但是我自己不满意,包括前些日子姜文邀我写《太阳照样升起》的音乐,我写了几段,他不满意,我也不满意。所以说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以后可能不再会写影视音乐了! 后记: 我常常在想,人有时候是可以伪装的,但是真诚的人你一眼就会发现。郭文景的确是个真诚的人,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像他如此直白,如此坦诚的人真得迎合不了某些人的口味!但正如他说,做自己的音乐,不需要迎合任何人!这种顽强固我的状态不正是李白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吗?这样想来,郭文景就是音乐界的李白!文/赵永涛 摄影/平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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