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世界佛教论坛上写下让和尚落泪的《吉祥颂》,一个在网络世界中上传让网友下载乐谱按照视频范例演奏的网络协奏曲《英雄》,这是第五代作曲家中最显眼的两位音乐人——何训田与谭盾的创作近况。他们走在大路上,总有交集,却和而不同。
在谭盾为网络写交响曲之前,何训田已为网络游戏写过配乐。2002年,何训田为雷峰塔重建谱写《雷峰夕照音乐大典》,此后,谭盾也涉足佛门,为少林寺创作《少林音乐大典》。今年,何训田再次为灵山梵宫圣坛落成写作,在全世界采集几百个钟声、铃声和鸟声放在音乐里——何训田也“采样”了?让人惊呼他是不是转回谭盾玩的那一套。
几年前,谭盾采集到苗族姑娘的唱腔,录下来在剧院里的大屏幕上播放,由马友友以大提琴应合,起名为《地图:寻找消失中的根籁》。有评价质疑,“对于作曲来说,起点是不是太低了点?”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何训田,他回答:“即便是为乐器写作,所有的音也都已存在,关键看你怎么组织起来。”
突破固有的十二个音的排列组合方式,是何训田这么多年来一直的探索,他称之为RD作曲法,由此中国有了一个自己的音乐学派。何训田认为:“人类初期,人们享受很多‘自然音’带来的愉悦;人类文明进步了,为交流方便,抽象出其中的几个音来,比如五音律、十二音律,以此作曲,全世界作曲家都用这十二个音排列组合,几乎穷尽。”所以他主张,再将“音们”无限扩展变成无穷多,回归自然之音。
从大自然里采样,和谭盾有什么不同?“出发点不同。”何训田回答说。他从小经常想,音乐的源头在哪里呢?在最原始的、最初的时候,它是怎么样诞生起来的?他在荒山野岭里走夜路,听到自然界的很多音在夜晚的山里被放大了,树木和风声,植物互相摩擦的声音……而那时的谭盾,也在用自己仅有三根弦的小提琴做着各种音的实验,而不是去拉什么莫扎特、贝多芬。谭盾近年行销自己的“有机音乐”,说白了,也是回归自然。其《水乐》、《纸乐》都是抛弃传统乐器,让自然物件发声歌唱。
何训田说自己是伴着惊雷出生,所以把雷声写进《吉祥颂》;谭盾说自己是在“巫术之乡”湖南乡下浏阳河畔长大,所以以“水”入乐,曲中总带有鬼气,一曲《鬼戏》更是重现家乡傩戏。何训田说自己会念咒语,谭盾则干脆说自己是巫师。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自己不信佛,却都为其写音乐。何训田小时候在隔壁教堂接受最初的音乐启蒙,谭盾是在乡下跳大神的那里找到一连串的音符——他们都相信灵性的存在,就像何训田说的那样,“各种宗教对我来说是各种不同的花儿”,他俩穿梭其中。这和西方宗教音乐创作是多么的不同,他们不是如海顿那般跪着为上帝创作,他们是旁观的局外人,但也算开创了中国作曲家介入宗教音乐写作的先例。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何训田给人制造着 “往内走”的印象,谭盾保持着“往外扩”的态势。这就像谭盾说自己是在肆意“玩耍”,何训田说自己是在严肃“思考”一样。“我寻找一块能够触及人们心灵的颜色。” 谭盾说,他的目标是观众 。“我是在为所有物种创作元音乐。”何训田的口气更大,“有人评论说‘巴赫的音乐是写给上帝的,贝多芬是写给全人类的,何训田是写给所有物种的’。”
为了让所有物种满意,何训田只好彻底打破人类创造的传统作曲法,一切都是新的。谭盾则很讨巧地将“传统作曲法和一些离奇古怪、标新立异的想法混搭”。自从到了纽约,他就已经认准国际演艺生态,知道“两头均沾”的路子最保险,于是《牡丹亭》、《秦始皇》等中西结合之作相继出炉。在行销之时,其言语也如同他那忽高忽低、鬼灵精怪的音乐一样,让人如坠雾里,新鲜好奇。至于最近的 “有机音乐”则如有机大米一般,被“写了保护”,就冲这名字,至今还没什么人站出来跟这位环保卫士过不去。网友评价说:“谭盾是赤裸裸的‘音乐商人’,何训田更像‘音乐神棍’。”安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