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融入她的圈子,他和她的朋友成了对立面
他曾怀疑有人设局,但没有证据
陈琳自杀之后,到北京处理后事的张超峰在自愿放弃陈琳遗产的协议上签了字,“我只是想证明,我和陈琳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扫墓后的当晚,也就是4月9日,张超峰在重庆某宾馆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从9点一直聊到次日凌晨4点半,这也是他在陈琳自杀之后第一次完整地向他人倾诉事件的前前后后。谈完后张超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在他的回忆中,越往后对时间结点就越模糊,比如他一直以为他和陈琳在孝感住了一年,但从他们拍照图片的原始数据看得出,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张超峰勾勒出的陈琳,对于我们是陌生的,比如他们交往时会互相送书表达心意;他们想不再去做演出,而去搞一家琴行;成名多年的陈琳最后岁月在北京居然没有房子可住,先后租住过两个地方;他们甚至还计划要一个小孩,为此陈琳还去看医生调理身体;他们会有矛盾,事业的、感情的都有,也的确闹过离婚。
陈琳自杀之后,到北京处理后事的张超峰在自愿放弃陈琳遗产的协议上签了字,“我只是想证明,我和陈琳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1
相识岁月
张超峰在出生8个月后就被送到武汉的外婆家,7岁时重新回到父母身边,这时家里已有了个小他一岁多的弟弟。“你是张超峰?我们打一架吧”,这是兄弟俩的第一次交流。1999年,弟弟因感情问题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讯,张超峰说,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陈琳的性格跟我弟弟很像。”
中学时,张超峰喜爱上了吉他,他对读书并无太大兴趣,他喜欢到处乱走,他总结这就是他的“闲逛精神”,他曾骑着三轮车帮叔叔卖鱼,后来也在歌厅做过乐手。演出的节目中,也包括陈琳的《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他当然不知道今后会和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认识陈琳时,
她的生活就是疯狂演出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是怎么到北京发展的?
张超峰(以下简称张):当时我跟几个朋友在武汉做乐队,后来大家意见不太一致,我就去了北京。一开始是把作品寄给滚石、竹书、喜洋洋等公司,最后去了竹书。他们也不知道让我干什么,那就先跟制作人吧,我就当上了制作助理。
记:在竹书上班的时侯跟陈琳有交流么?
张:在竹书当时很忙,有段时间我干脆住在公司了。一次陈琳遇到我,问我住这儿冷不冷,然后又冒一句,“要不我送你一床被子吧”。陈琳经常给员工送东西,她对别人是很好的。她和沈永革吧,一开始我真没看出他们是夫妻,因为在公司他们根本没有特别亲的表现,我是两年后才知道他们是夫妻的。
记:在公司期间,和陈琳合作时发现有什么变化没有?
张:那时候陈琳陆续推出了《爱就爱了》《不想骗自己》等专辑,正是火的时候,接的演出特别多,后来也让我做吉他手跟她一起去演出,多的时候一个月得六七场,所以有时候两三天就要飞一次。演出很费精力的,我能看到陈琳越来越瘦,身体也差了很多。我觉得沈永革真的太疯狂了,接下这么多的演出,连我都觉得累得不行。
记:既然有合作,那有私下的联系吗?
张:没有,我都是快离开公司前才有的陈琳电话,对我来说很烦下班后接公司的电话,沈永革会给我打,陈琳没有打过。沈永革很讨厌员工给陈琳打电话,我记得有个人给陈琳打电话让他知道了,他大骂说“什么东西,为什么给她打电话”。沈永革把钱看得很重,我在竹书待这么多年,连合同都没签,一个月1600元,出去演出一场才给200元。慢慢的我跟他顶上了,大概是2006年吧,我也没顾忌,直接当他面用公司设备做私活,有一天我发现1600元也没了,那我就走呗。
记:那之后你和陈琳还有合作吗?
张:大概2007年吧,有个德国的活动需要公益歌曲找到竹书,陈琳碰见我说了这个事,我说行,也没谈钱,陈琳跟我合作都不谈钱,她也不管这个。我花两天做完了这首歌,后来又合作了《好孩子》,我倒是离开竹书之后跟她联系多一点。
2
相知日子
陈琳很少跟朋友同事谈论她内心不好的一面,她喜欢关心别人,而不想当被关心的角色。因此她和沈永革婚姻状况出问题的说法非常多,沈永革说他和陈琳有13年的感情、11年的婚姻。应该说陈琳对沈永革是有很深感情的,她以前还说要写一本书,把两人的爱情公之于众。
陈琳的第一婚姻失败后,有人从沈永革与邓蓉孩子的年龄判断是沈永革出轨在前。对于陈琳和沈永革的问题,张超峰也并不知道,他说和陈琳在一起的日子,陈琳从来不会去谈她和沈永革的事情,而自己也不好去问。然而,毫无疑问,正是婚姻出了问题,才使得陈琳和张超峰走得更近了。而张超峰这边,面对性格相似的陈琳,他也有了变化。
我对她说,
要不直接跟我结婚得了
记:你们第一次单独交流是什么时候?
张:大概是在2007年的冬天吧,一次演出时陈琳突然感慨,“我最近状态特别不好,可能需要一场恋爱了。”后来陈琳希望音乐中加入电子音乐,而我对这个不太了解,她就让我到她家去听听,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记:讲讲那次见面。
张:我不太喜欢电子音乐,那完全是一种身体的感觉,听了后肢体会自然晃动,我还是喜欢有思想有感觉的音乐。那天,我的反应没有摇头晃脑,而是舒展了一下,她觉得很奇怪,下意识朝门那边看了一下。我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怕沈永革回来啊”,她似乎也觉得没对,就走到厨房那边去了。已经晚上8点过,我起身告辞。后来有几天我们都没联系,但那一次我觉得让我们感觉到性别的差异了。
记:之后又怎么开始联系的呢?
张:我也觉得不对,但好像又没什么不对。但唱片还要做,那我们就去三里屯那边的酒吧去聊天。此前我是一个不在意形象的人,不过去酒吧,第一次开始稍微打扮了一下。那时候沈永革和邓蓉已经不避人了,当时陈琳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他这样不是要她命吗?慢慢的,我和陈琳除了音乐也聊其他的,我没车,她有车,一台蓝色奥迪,她称之为蓝色梦幻,所以我们有时也开车出去聊。陈琳后来发短信说,“亦真亦幻。”我回她说,“真亦好,幻亦好,快乐就好。”我希望她摆脱那种糟糕的状态。
记:你们的交流就是听音乐、吃饭、聊天?
张:我们也互相送书,我记得她送了一本《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我想她是指沈永革吧,然后我也送她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里面不是有个哥们儿喜欢对着镜子摸自己肚子么,告诉她这种人不用跟他去较真,他只爱自己的经历、思想。这一次陈琳插话了:“沈永革就经常摸他的肚子!”之后她又送了《消失的地平线》,这让我很无语,那有永远的香格里拉啊。她后来爱听佛教音乐,还送给我一本《西藏生死书》,这个我就不看了,未知生、焉知死,逼我看我也不看。
记:你们什么时候挑破这种关系的?
张:那时候我开始写歌,都是温柔婉约的,我觉得她被吸引了过来。送书的时候,我发现她越来越不讲究穿什么样的衣服,非常的随意,还要帮我拖地。有一次,媒体又爆了沈永革的什么事,她第一反应是“我要帮他”,于是当着我的面给沈永革打电话,这让我觉得很生气,应该是嫉妒吧,我就火了:唱片的事情暂停,你爱干嘛干嘛。后来想想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过了一段,陈琳跟我说要离婚,她以为很容易,让沈永革搬出去,房子不能给他,其间还谈了沈永革的其他事。我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像疯了一样。那我就帮她吧,找人弄了支电棍直接到了沈永革那里,他跟没事一样,我破口大骂他,后来被人拉开了。这些事让我也挺烦的,我算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一次说得挺激动的,没时间组织语言了,反正就跟她说要不直接跟我结婚得了。陈琳很吃惊,大喊一声:“你胆子也太大了!”
3
新婚燕尔
陈琳和张超峰的关系,一直到去年7月两人在成都领结婚证时才被媒体知晓,之前圈内早传开了,但圈中人不知道的是,在领证一年多前,陈琳和张超峰就在湖北孝感办了婚宴。但这场婚宴,除了张超峰的亲友,陈琳北京的朋友、重庆的家人都没参加。张超峰说,两个在孝感的房子,陈琳出了大部分钱,装修和婚宴的十多万则是张家出的。在孝感的日子也被张超峰看成是他和陈琳最快乐的日子,洗衣、做饭、散步,甚至考虑是不是该要一个孩子。
张超峰还记得,去年在成都结婚领证时,两人走错了办公室,最先走到了办离婚的地方。
结婚不为什么,
只为结婚而结婚
记:你觉得陈琳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张:她真的是一个又固执、又任性,又傻,又敏感,又善良,又单纯的人。我们后来考虑在孝感买房子,因为她身体不是很好,我觉得应该放弃事业好好休养。她希望有一处临河、有院子的房子,但在孝感没有这样的新房子,最后找到一个二手房,她打了28.5万给我妈让买,她对我妈说这是张超峰做唱片的版税。当时我不在孝感,所以这房子是以我妈的名字买的。至于结婚,是汶川地震之后决定的,她天天看电视,很受震撼,不为什么,只为结婚而结婚。
记:结婚后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张:当时已经决定放弃北京的事业了,那段时间生活很正常,早上7点起床,吃了午饭睡午觉。婚后,我们消费也很少,一个月最多3000元。6月的时候我们决定开车去云南旅行,开到奉节的时候,顺路去看了她的妈妈,她介绍我说,“这是我男朋友。”之后我们到云南跟他们的朋友会合,她介绍我也是“男朋友”。这期间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有时也会有无名火,我想主要还是因为北京的房子吧,沈永革一直没有让出来,这让她很烦,她又会陷入到以前的状态。
记:婚后有什么计划?之前有说陈琳投资失败?
张:我是想继续待在孝感,等她身体恢复了再说。到云南后,她的朋友开始鼓动她,劝她应该再搏一下,在乐坛再火一把。她有点动心,想再试试。到10月,我们还是决定回到北京。其实我也能看出来,家里人不认可我,朋友也不认可我,我只有努力地去工作。本来是想做一个音乐琴行,后来改成陈琳工作室,投资了30万元,大部分是买器材去了,工作室前后也赚了20多万元,但这些赚的钱后来也基本投入了进去,这些都是有账本的。
4
最后时光
陈琳最后两年的时光对很多圈内人都是陌生的。
现在看来,两个人在到北京之后,感情遇到了问题。张超峰无法融入陈琳的圈子,而陈琳当EP推出后受到打击,张超峰和陈琳的朋友成了对立面。伴随着身体越来越差,陈琳的身体、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支撑。张超峰说他在这个期间曾怀疑过沈永革,但没有证据,他不想讲出来。他一直觉得,是有人给他们“设了局”,他感叹说:“难道我们的爱情被诅咒了么?”
不能没有工作家人朋友
只有爱情
记:你们在北京住在什么地方?
张:我们租房子住,开始在通州,后来搬到了青年路。陈琳也找沈永革要那个房子,那个房子是陈琳出钱按揭买的,但写的是沈永革的名字,有260个平方吧。沈永革一直在拖,期间陈琳还委托律师去找过沈永革,后来沈永革说房贷还没还完,陈琳就又拿了90多万出来,但最后房子还是没有拿到。
记:我看到有说法是陈琳去年6月去贵州,一路上把她吓得魂都飞了。
张:当时劝她回孝感,我在她身边,最清楚她的身体状态,我认为有人在忽悠她。一路上我比较激动,开车走山路比较快,她坐车有个习惯,速度不能超过80码,可能是因为这个事情吧。
记:但之后好像你们的感情就一直不太稳定?
张:回到北京之后做了陈琳EP的新闻发布会,我觉得气场不对,多是沈永革那边的人,我当着张强(陈琳的朋友)发火,觉得她在耍我,因为主角不是我和陈琳。后来上网,全是负面的评价。后来她去张强那边的次数也多了,她开始不太爱告诉我一些事情。他们也说陈琳不快乐,我们不适合。去年国庆前我找刘梅(陈琳经纪人)聊天,刘梅说你们再吵架,陈琳就搬到她那儿去。陈琳也对我的劝说有了意见,她说,“你怎么觉得我身边每一个人都不好啊?”我很难过,一方面也觉得对她没什么帮助,我后来给她发了很多短信,让她回来。她说:平静分开,我就回来。她国庆回来后,写了个东西给我,大致意思是离婚。我哭了,说非要如此么?你考虑考虑。她说,“超,我不能没有工作、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爱情。”我说好,反正也没人承认我跟你的事情。她情绪又不稳定,又叫我回来,哭着抱着我。我跟她说,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孝感,等你身体好了还想离婚,我就陪你去办。
记:结果呢?
张:她答应了,我们去饭馆吃饭,又开始幻想新的未来。我觉得那段时间她很反复的,刘梅又替她接了几场演出,陈琳说可不可以不去,我说当然可以啊,但刘梅说合同已经签了。我问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结,她也不告诉我。我是弱势的,没人听我的,没有你们想的什么家暴那些乱七八糟的。后来她情绪低落,最后一场演出时,她真的崩溃了,我看到视频就感觉到了。我就给她说,你一定要回孝感,什么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记: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跟你回去。
张:走的那天她的情绪也不太好。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小妹(歌手高明骏的太太)打来电话,说陈琳不能回孝感。到了火车站,陈琳哭了,她说我很怀念我们旅行的日子。后来又有人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他们要来接她。那个时候我已经绝望了。陈琳问车票能不能改签,我说不能,她说,能不能你先回去,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回应 沈永革:房子的事去问陈家人
就张超峰提到陈琳生前为房子一事多次找沈永革却没有拿到房子一事,记者昨日致电沈永革,他在电话中表示:“这个事情你去问陈琳的家人吧,房子不在我这里。”记者问是否有陈琳生前提前还贷、追索房产这个事情,沈永革依然让记者去问陈琳家人,他表示现在不想谈这个事情。
尾声
我不能恨
一个爱过我的女人
记:事发后你没有站出来?
张:舆论一边倒,我就知道,我说什么也没有意义。我今天跟你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记: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张:在北京的时候,我就签了自愿放弃陈琳遗产的协议。我跟这个圈子已经没有往来了。有一次我躺在床上喊了一声,“我恨你!”转念又想,我怎么能恨呢,这么善良、爱过我的这个女人。
记:未来有什么计划?
张:我不知道,如果有,就是把专辑制作出来,毕竟这是她留下的,但我没有钱、没有能力去制作。我希望大家一起去做,我可以交出来,让它最后可以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