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芳：女人四十云淡风轻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乐坛
万芳
撰文、编辑/谢韬
17年前，一部尔冬升导演的电影《新不了情》，让我们记住了一个演唱同名主题曲的女子：万芳。17年后——时间的跨度足令一段完整的青春年华悄然逝去——她在歌手之外，又依次拥有了演员、电台DJ的身份，并收获了两座台湾电视金钟奖。记者问她：“时隔8年，再次发行新唱片是种怎样的感受？”她直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乐坛。”就在今夏，万芳用她迟到的新唱片《我们不要伤心了》，以及近百场的城市巡演，唤醒了我们对于她的美好过去的深深怀念。
周杰伦只有一年没出唱片，就已有歌迷喊出“你妈妈喊你回家唱歌”的调侃语，一个歌手又怎能整整8年没发行过正式新专辑？但世间偏偏就有这种偏爱慢节奏之人，查看万芳上一张创作唱片《相爱的运气》的出版日期，已是2002年圣诞，那时绝大多数的中国90后还在念小学，而如今，他们中的一部分已开始向社会郑重发声。
长年深居宝岛，愈发谙熟表演之道，不时跟随“房间剧场”唱游几番，周末从台北飞到上海录电台节目……近些年来，万芳的“私生活”并非悠闲。也只有在那首《新不了情》里摸索记忆，才能叫人回想起她往昔的模样——对她而言，那也是被李宗盛发掘后，在滚石唱片度过的一段黄金岁月的自我写照。曾经二三十岁的苦情女声，转瞬间就成了身裹轻衣、温暖吟唱的四十女子，少了一分情到深处的不能自已，却多一分成熟、透彻的清淡、可爱。
“可能大家习惯了流行乐坛的宣传模式，会觉得我不上媒体，便好像消失了一般。”万芳认为即便在唱歌上更加默默无闻，她的生命依然可以朝着其他更为丰富的方向延续。一个清晰的例证是在2010年2月5日的冬夜，台湾舞台剧名导赖声川的经典话剧《宝岛一村》于北京世纪剧院首演，末了，万芳饰演的“朱嫂”用热气腾腾的“天津包子”给所有到场观众送去了沁人的温暖。
自凭借在电视剧《冷锋过境》中饰演女肌肉萎缩症患者首获金钟影后以来，她对于各种生命形态的理解，也愈发深刻起来。她说新唱片叫《我们不要伤心了》，其实寓意了更深层次的祝福。最后连记者也发现，与已过不惑之年的万芳交心，就像在品一桌愉悦的烛光晚宴，一如她在新歌《看见快乐对我笑》里表现的风轻云淡的境界。
女人四十，无所谓爱情是什么样子
记者：你传唱度最高的歌曲是《新不了情》，在新专辑中你却只唱了一首情歌，这是为什么？
万芳：好像不能说专辑里只有一首情歌，只能说大多不以写情歌作为出发点。有许多歌，原本只是一句话，一个当下的心情、体悟、祝福，或者一份友谊，一种无法言说，后来才渐渐变成了音符与歌声，变成了有形。这次，我也邀请到了很多音乐创作人，像伍佰、黄韵玲等。戏剧导演王明台也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词作，《孤单》这首最明显的情歌，就是他和乱弹阿翔两个大男人合作而成的。
记者：齐豫说你这张唱片做得“很前卫”，与同时代出道的女歌手们相比较，你还依然活跃在舞台上，感觉自己一直是个很有超前意识的人？
万芳：我邀请齐豫为新专辑的歌曲作歌名英译，她听了一些后跟我说“很前卫”。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超前意识，但我乐意倾听并忠实于自己的意识，坚持向它前进，同时自己也很幸运，一路上有非常多老朋友的支持。
记者：新唱片取名“我们不要伤心了”，按字面意思，是要告别你曾经的“苦情”标签？
万芳：可能过去的歌曲比较浓郁，所以大家对我会有“苦情”的印象。“我们不要伤心了”的真实意思是说，生命的过程累积了越来越多的离别，当我们告诉自己不要伤心了，并不表示伤心不再发生，但这句话是来自一份很深的爱，是一种心疼、祝福和面对。
记者：那在你看来，一个40多岁女人的感情世界，尤其是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万芳：每一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吧，无关年龄、性别、种族，也无所谓应该是什么样子。透彻、从容与成熟，都是对待感情很好的状态。
我并没有真正离开过
记者：从2002至2010的8年间，你只出过一张《ONE芳·新歌+精选》，当初为什么选择了这一段的沉寂？
万芳：在2002年发行《相爱的运气》之后，我开始感觉有一些内在的东西在不断地反复陈述，就像自己本身已经改变了，但新的心情却还在发生的路上，还没有遇到相对应的文字和音符。那么，就应该等待这些心情继续发生、成形，直到被自己了解，然后才能真正唱出来，所以我主动决定暂缓发行唱片。
记者：在“暂别”乐坛的漫长时间里，你都为自己沉淀下了些什么？
万芳：我并没有真正离开过。这几年间，有机会跨界到剧场、广播、电视、电影等表演领域，做自己有兴趣的新鲜事，认识了一群新朋友，有了不同的感受。除履行《ONE芳·新歌+精选》的唱片合约，在2007年自编自导并演唱“万芳的房间剧场”外，我也持续参与了很多不同大小、形式的演唱会，所以我从未感觉自己偏离了音乐这条路。和独立制作公司的接触也更加密切，我结识了很多世界各地的优秀民族乐手，与他们的合作、相处都让我很自在，有了更多启发，让我更了解、更靠近、更接受自己，也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记者：选择回来唱歌、再发唱片的契机是什么？这回唱完，你会再度告别歌坛吗？
万芳： 这些年来，我累积了一些生命经验，可以分享一些心情了，刚巧和滚石唱片的老板又碰了面，所以才有发行新作的机缘。今年10月，我会在台北举办出道20周年大型演唱会。纵观自己的历程，唱歌从来不只是唱歌，它一直陪伴着我，所以不会有告别的心情。
不要太眷恋过去的事
记者：你喜欢在演出现场穿白裙，最新的宣传照也多为一袭白衣，这是一种特殊情结吗？说你的灵魂颜色是白色的，够贴切？
万芳：我平常的穿着就很喜欢简单和舒服的样式，色系上偏向黑、白、灰，但也有一些鲜艳色调作搭配，比如黄和橙，所以其实我并没有特殊的情结。至于灵魂的颜色，我没有仔细研究过，但若形容我是白色的，听起来很纯净，也不错。
记者：新专辑、新巡演的形象设计，让人感觉你年轻了许多，仿佛时间并没有流走。与今时今日的充实相比，你是否也在眷念着曾经的那段青春？
万芳：我这些年来最好的成长，就是比较靠近和接受了真实的自己。对于过去，生命的痕迹一定会存在，但我不太会眷恋过去的事。
记者：听说你今年有一个要做100场中小型演出的计划。而当今很多流行歌手都更偏爱大型演唱会，动辄就是数万观众，还运用到了3D技术。你觉得自己的行动是在逆市而行？
万芳：其实100场中小型现场演出的计划，应该算是滚石唱片对我的“祝福”，如果有机会当然希望可以完成。我个人偏爱中小型演出，因为每一次演出都是和观众生命的共振、近距离的交流、同一空间的呼吸，都是彼此共同创造的表演。当然，在大型场地的演出，也有不同的氛围和美感。每个歌者的演出形式都有自己的特色，每个听者也都有他喜欢聆听的方式。
《新不了情》不仅仅只是我的歌曲
记者：唱歌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依然是主业吗？
万芳：歌手、演员、电台DJ，只是对履历的简单介绍。我对这三个职场角色都很钟爱：唱歌是踏进这个圈子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从开始会说话起就一直陪伴着我；演戏则持续了15年，戏剧领域丰富了我对很多事物的发现，比如不同角色的人生、舞台空间感的重塑以及关于自身的更多可能性；至于电台DJ，我在台湾每周有五天的广播节目，每天二小时，在上海还有每周末的节目，所以看起来，DJ比较像是我的“正职”。
记者：对你的音乐风格影响最大的人是谁？你经历过“滚石音乐”最美好的年代，这家唱片公司对你而言的意义是什么？
万芳：影响最大的是在生活中接触、相处的来自各领域的朋友，他们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对很多事物的态度，也间接影响了我对音乐的看法以及风格的呈现。我很幸运经历过美好的音乐年代，从第一张专辑起，便印着滚石唱片的黄色标签，这份美好曾滋润着当时很多年轻的学子，多少也影响着日后的人文风潮。
记者：演唱哪首歌时的情感，是令现在的你感到最难忘的？
万芳：《新不了情》这首歌已经不仅只是我的歌曲了，而是属于所有人。每每在不同地方唱起它，我发现有些人会大声唱和，有些人则是轻嚅低吟。我现在都会收集每一座城市里的听众唱的《新不了情》，每当闭上眼睛，听着《新不了情》的大合唱歌声围绕耳际，仿佛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个个的心情故事，有好多好多的回忆画面在流动。
得金钟奖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记者：2007年，身兼“编、导、演、唱”数角，亲自创办“万芳的房间剧场”，你的初衷是什么？
万芳：有位策展人从我的演出中感受到流行音乐的文学性，于是邀请我参加2007台北女歌节，然后便诞生了有关这个特别剧场的想法。我希望从自身的生命经验出发，透过与生活成长有关的歌曲，以及“房间剧场”的舞台概念，和大家一起分享故事，并祝福每一个不被祝福或被人忽略的少众，希望让一些微弱的声音得到力量。2008年，我又从“房间剧场”的概念中延伸出了“房间唱游”。我和音乐伙伴吉他手大竹研、手风琴手谢杰廷结伴上路，在台湾和大陆的许多城市做巡回，一共演了15场，那是我非常喜欢的音乐旅行。
记者：唱过众多八点档电视剧的主题曲，是促使你走上演员之路的原因之一？当演员也为你赢得过两座金钟奖，当时为什么不考虑彻底转型走表演这条路？
万芳：演唱电视剧金曲跟后来成为演员并无关联，不过你提出的想法很可爱。关于为何演戏，是因为1995年我很想尝试戏剧舞台，当时刚好知道屏风表演班正在筹备话剧《莎姆雷特》，于是我就毛遂自荐。李国修老师在戏剧领域里让我学到很多，后来也顺利担纲了多出舞台剧的演出，至于日后许多电视、电影的邀约，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吧。获得电视金钟奖固然很高兴，但我从未考虑只从事演员一职，它和唱歌、主持电台节目并不冲突。
记者：你在赖声川话剧《宝岛一村》中饰演“朱嫂”，来京的演出很轰动，能谈谈这部戏最打动你的地方吗？
万芳：《宝岛一村》讲述的是1949年从大陆迁徙到台湾的60万军人和军眷的生活，他们形成了台湾独有的“眷村”文化。通过几个眷村家庭的悲欢离合，浓缩了一个大时代的故事。我自己也是在眷村长大的，从前鸡犬相闻，左邻右舍互相串门、彼此照料，现在却变成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人际关系也越显疏离。所以，接演《宝岛一村》让我有重新回到眷村的感觉，也重新认识了父亲来台的那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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