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宛羊
郑钧戒掉烟酒,开始吃素,何勇表示自己虽然做得不如郑钧,但“其实也差不多”。
这些“老一辈”的中国摇滚人正在追求身心健康的生活,但这不妨碍他们上台演唱那些成名老歌。
11月13日,两个多月前曾在北京创造火爆场面的“怒放摇滚英雄演唱会”将来到上海。
种种迹象表明,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怀旧商业秀。
8月27日,一场名为“怒放摇滚英雄”的演唱会给黯淡的演出市场创造了一个奇迹,4.8万人在北京工人体育场里享受了一个跨越了近30年的狂欢节,崔健、何勇、张楚、郑钧等中国摇滚人悉数到场,这是一场中国摇滚多年未逢的大聚会。11月13日,演唱会将从北京移师上海,选择的是八万人体育场这样的大场地,试图重演北京的辉煌。
从北京到上海,“摇滚英雄”中少了崔健,缺席了北京站的窦唯也不会出现在八万人,顶替崔健来为上海站压轴的将是罗大佑。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成功地增强这场演唱会本已无比浓重的怀旧气氛——“怒放”北京站票房火爆,气氛甚好,但歌手们集体怀旧的曲目单,为演唱会招来了“摇滚版同一首歌”的雅号。
知名乐评人邱大立说,“怒放”不过是一台彻头彻尾的“摇滚老歌联欢晚会”。“除了汪峰一首去年的《春天里》,他们没有新歌可唱。而在西方(哪怕日本),无论是摇滚乐还是流行乐的演唱会上,没有一个歌手或乐队只唱老歌没有新歌的,历史没有这样的境况。说穿了,‘怒放’只不过是一台拼盘商业秀。”
崔健、黑豹、唐朝、张楚、何勇、郑钧、爽子、朴树、许巍、汪峰、Beyond、信乐团、齐秦……这个演出阵容几乎就囊括了中国摇滚(倘若能再加上窦唯当然会更完整)。他们更应该出现在一个音乐节上,每人都有一个专场演唱会,而不是一场演唱会,每个人上台只唱三首歌。但看看他们近年来的创作情况,他们能唱什么新歌?邱大立的判断完全准确,这演唱会确实是“拼盘商业秀”。不过,到底有谁真的在意这一点?
乐迷的情绪不难总结,他们毕竟买光了现场的票,大部分人都边回忆边跟着台上的歌手大声唱。你很难说清楚,他们到底是来“看”谁唱歌的。豆瓣上多的是追忆青春的演唱会观感。摇滚英雄们只有那些过去值得歌唱,乐迷则相当享受这次浓缩的“青春歌会”。他们会对唐朝的选曲不满,但不怎么在乎黄家强把Beyond经典的歌词唱错。
北京“怒放”演唱会那一天,何勇见到了很多许久不见的哥们儿,但站在台上的他心情并不好,还没从车祸中完全恢复的父亲坐在轮椅上,在他身后用三弦伴奏。何勇唱的依然是那首《钟鼓楼》,但很多东西已经物是人非。
1994年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举行的“魔岩三杰”摇滚演唱会,至今仍被看作中国摇滚史上最值得纪念的一夜。那之后,何勇再也没有在台上享受过那么多摇滚青年的集体致敬,他说,如今他的每一次公开露面,人们讨论的话题几乎都关于他的体重:“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左小祖咒说,何勇是这个圈子里最像摇滚歌手的一个,“很真实,舞台上很活跃,现场很好,人长得也很英俊,但是生活上一直不顺心”。
今年,很多东西都悄悄改变了。何勇现在还在吃一些治疗抑郁的药物,它们让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发胖。他给自己办了一张健身卡,希望把身材练好一点。他开始频繁出现在一些音乐节上,带着他的新歌。很多东西都让他开心,充满着希望。身边一些老朋友们的生活状态,也令何勇向往。
“怒放”主办方负责人之一、黑豹乐队鼓手兼经纪人赵明义说:“‘怒放’北京站以后,黑豹乐队接到了潮水一样多的音乐节和商业演出邀请,商演价格也有成倍的提升。何勇、张楚他们也受到了同样的追捧,价码也上涨了。”从8月27日到11月13日,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先后有9月3日沈阳的棋盘山摇滚音乐节、“十一”江苏镇江的迷笛音乐节、几乎同期上海金桥国际广场的“金桥音乐力量”露台摇滚节……这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打着摇滚旗号的音乐节,疯狂地压榨着这群很难再有创新的“摇滚老炮”们。何勇甚至被邀请参加了10月中旬的上海爵士音乐节。
“无论是在棋盘山还是镇江,人们都开始把摇滚音乐当作一张城市名片。摇滚可以做点贡献,这是让人很高兴的事,但不能说真正火起来了,无论是在北京、上海,迷笛或者是棋盘山,其实去了也就几万人,多吗?其实不多。德国的一个音乐节可是十几万人。”何勇说。
郑钧坐在何勇身旁。他们同样出生在60年代末,在同一个时期出道,但经历截然不同。何勇率先撞击市场,却成为了摇滚市场化中一个并不成功的案例,而郑钧在音乐和市场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方式,还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现在,郑钧把主要精力从音乐转移到了动画,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
“我们身上最大的相同,就是我们都拿摇滚、拿音乐当成自己的命,自己血液里的东西。”郑钧说。他已经戒了烟酒,吃素食,生活再健康不过。“郑钧玩够了”,41岁的何勇在一旁补充道。他说郑钧现在正处于“男人最好的年纪”,懂得了如何爱女人、爱父母、爱孩子,而他自己则还没有恢复好。“我要恢复好了,郭德纲就没戏了。”何勇哈哈大笑道。
何勇和郑钧并不赞同邱大立关于“怒放”是场拼盘商业秀的说法。“我们不是来怀旧的,我们父辈说过一句话,革命人永远年轻,而摇滚人也是如此。”郑钧说。
郑钧把近一个多月来异常火爆的摇滚演出市场看作是中国摇滚“刚刚开始”,他把这个良好的开端归功于市场的成熟,认为这一切之后,将是辉煌的明天。当然,他也承认这是一个“抢着收割一切的时代”,很难会有好的音乐和新的摇滚人能冒出来。而人们不该因为时代是这样的,就忘记了摇滚的本质。
“怒放”的主办方在网络上回应质疑自己的网友:“这不是绝唱,这是怒放,摇滚的精神内核不是愤怒和批判,是爱与和平,表现形式则是愤怒和批判。人到中年,更为理智更有力量的批判才最有力!”从何勇和郑钧的生活方式来看,主办方的发言似乎非常能够代表他们现在的态度。有乐迷将摇滚英雄们的姿态形容为“放而不怒”,这个形容不光适用于这一次的演唱会和今日的他们,似乎还可以当作今天的中国摇滚的一个注脚吧。
B=外滩画报
H=何勇
Z=郑钧
B:北京的“怒放”演唱会被称为是一场“集体的怀旧”,每个人带来的作品都是自己的成名作或者是经典曲目,虽然你们不认为自己是在怀旧,但是来听的人大多是为了重温那种年轻。摇滚人是往前走的,会不会再开一场演唱会,呈现能代表现在的你们的最新作品?
H:郑钧马上要开一场个人演唱会,到时候会有他自己新的作品。工体和上海的“怒放”,演出性质就是回顾经典,你要去听更新的音乐,可以通过其他形式,比如去看专场,或者去音乐节看。如果你真是摇滚乐迷的话,你上网去查,你就知道唐朝出了新专辑,何勇又出了两首单曲,我们都有新的东西,只是这个演唱会的主题不太适合拿(这些新东西)出来表演。
B:有人评价你们是“摇滚老人”,你对“老人”这个评价怎么看?
H:我们要是老人的话,那70多岁的人算什么了?我这个年龄,40岁以后,是一个男人特别黄金的一个年龄,更知道怎么爱女人、爱父母、爱孩子。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老。
B:这段时间有无数的音乐节,都打着摇滚的旗号,“怒放”的票房也非常好,是不是意味着中国摇滚开始复苏了?
Z:这两年摇滚确实冒出头来了,除了你所说的这些音乐节,还会有增加的趋势,我觉得顶峰应该是两三年之后。那个时候,摇滚乐才能发展得比较成熟,因为会有一批做音乐节做得很专业的公司出现,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这个行列,新鲜血液会越来越多,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歌手和乐队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事。
B:中国摇滚沉默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Z:这就是市场的原因。像我们刚刚从事摇滚音乐,进入这个行列时,其实从市场角度来讲是完全不成熟的,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文学青年。投身其中就是因为热爱,没有什么摇滚企业,没有功利色彩,不是因为市场而投入这个行列的。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到现在,市场才真正开始揭开这一页。从市场角度来讲,我觉得摇滚音乐今天才刚刚开始,辉煌的时期应该在以后。
B:你们会排斥市场化吗?摇滚和商业怎么共存?
Z:如果一个行业能够建立起来的话,这个行业的市场里每年至少要有20张非常经典的唱片产生。今天来看这个标准就不可能,因为今天这个时代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时代,都是拔苗助长,任何一个东西出来大家都急着收割,所以说不可能短期内有一个大师的作品或者优秀的作品、乐队出现,所以这也是一种悲哀。但一切东西全部消费化,一切东西全部市场化,这是一个时代的大势所趋。我觉得我们能坐到这儿的原因,就是因为今天市场化到这个地步。我希望摇滚乐能保持住它最早的态度,它是发出真诚声音的一种音乐,这才是当时我们进入这个圈子的初衷。
B:郑钧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夜生活,从什么时候起,你决定过这样的“健康生活”。
Z:我发现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独立思考。要完全一个人待着才是创作,一旦一堆人在一起,大家就只能聊天,无法创作。所以我觉得今天才是我有生以来最好的状态,不抽烟不喝酒,而且还吃素,用更多的时间来干正事,思考自己想写的东西。谁都年轻过啊,年轻的时候很疯狂,需要刺激,要多尝试,你如果从来没有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你想选择的是什么?所以我现在知道我想要选择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H:郑钧的意思是他已经玩够了,我其实也差不多,主要是往身心健康的方向,当然我做得没有他好,我还抽烟喝酒。我去健身房办了张卡,虽然我不怎么去。不管是因为低碳还是因为健康,反正猪肉我基本上是不吃了,其他肉也吃得特别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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