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崔健,1961年生于一个朝鲜族家庭。1981年,开始音乐生涯,有“中国摇滚教父”之称。代表作有《一无所有》、《红旗下的蛋》、《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给你一点颜色》等等。自1990年代中期以后,崔健逐渐淡出中国歌坛。2010年12月31日和2011年1月1日,崔健摇滚交响新年音乐会将在北京工人体育馆拉开帷幕。同时,他执导的首部电影《蓝色骨头》也已杀青,将在明年上映。
【先锋语录】
★我希望能先喜欢上自己的每场音乐会,而不是为了赚钱。
★做音乐像谈恋爱,做电影像生孩子,最好两个都有。
★干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儿,就永远不会累。
《国际先驱导报》特约撰稿秦明发自北京 12月15日晚8点,北京室外气温直逼零下10度。而在北四环附近的一个排练厅里,却热得像要着了火一样。吉他、贝司与鼓的轰鸣已经持续了近4个小时,乐手们的眉宇间都已浮现些许疲态。或明或暗的烟头,将整间屋子熏得烟雾缭绕,他们的眼神就这样穿透烟雾,聚敛在大厅中心那个怀抱吉他的主唱身上——似乎只有他们的“崔哥”,才能让所有人振奋起来。
交响乐里唱起一无所有
“崔健老师又开始玩儿命排练了。”联系采访的时候,崔健的经纪人尤尤告诉记者,年底即将推出的“摇滚交响新年音乐会”已经进入冲刺筹备阶段,这一段日子的他,“不是一般的专注,也不是一般的辛苦”。
在排练厅里,崔健是个不厌其烦的完美主义者。“我觉得这部分还需要再修改一下,或许要再加入些鼓的元素”、“这个曲子这样来没劲,换个方法咱们再试试”、“最后一次,再来最后一次”……或许,这位头戴白色棒球帽、身形削瘦的“摇滚教父”,几十年来对音乐的苛求从未改变过,“我的怀念将永远是记忆,我的自由也属于天和地,我的勇气也属于我自己。”熟悉的歌声响起,似乎成为他孤独的自白。
《国际先驱导报》:每次“大演”之前,都要这样辛苦吗?
崔健:是,但即便这样我还觉得远远不够。为什么我们要反复预先排练呢?其实乐队的成员每一位都很优秀,大家也在一起合作了很多年,以我们对曲目的熟悉程度,直接演出也没有问题。但我始终觉得,这样子出来的东西是太过敷衍的,不够精致的。对观众和歌迷来说,这不算是负责。
就目前看来,排练最难的地方就在于编曲,怎么相互融合的问题。所以我总希望能多练几次,早点发现已经存在,或者可能存在的问题,然后解决它。预计像我们今天这样的排练,还会有个四五次,然后乐队再跟交响乐团一起合作排练,也得四五次。
Q:你是怎么想到把摇滚和交响结合起来的?
A:摇滚和交响,其实都不是特别大众、特别流行的音乐形式。虽然我曾是交响乐团出身,但关于交响乐和古典乐,我也不敢说自己特别懂。我总有一种感觉,交响乐是一种严肃的音乐形式,严肃到很有宗教感和仪式感。在这一点上,摇滚乐跟它是有共通的。
摇滚是什么,其实摇滚也挺严肃的。我们用摇滚乐记录了人们的情绪和他们生活着的时代。再通过这些作品,让听的人对应着找回曾经的社会生活状态。无论是在创作上还是在表现出来的效果上,摇滚乐都跟那些流行的民间小调,以及人们在茶余饭后消遣的音乐不一样。所以说这两种独立的艺术形式,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风马牛不相及,是有结合空间的。
Q:这样的一场演出,你希望达到一个怎样的效果?两类“不流行”,会不会“负负相加”,变得“很流行”?
A:不敢想。今天下午的排练你也一直在,不知道作为观众,你的感受如何。其实如何表述这种新的音乐形式,我们也一直在磨合,整个团队中压力最大的就是我们的编曲。刚刚我们排的老歌《假行僧》,就遇到交响与摇滚应该如何结合的问题。交响元素太多,摇滚会显得黯淡,第二次排练的时候我们加了鼓点进去,出来的感觉就会有比较明显的差别。
为什么现在不敢谈效果呢,因为真的是还有很多困难没有看到。我们还没有跟北京交响乐团真正开始排练,接下来的几天将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大家心里都没有底。但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先过了自己的这道关,喜欢上自己的每场音乐会,而不是为了赚钱。
晃着那把蓝色的骨头
崔健很忙,以他命名的工作室有一个完整的团队在运转,但这似乎也无法缓解他的忙碌。“从现在到年底,崔健老师的日程几乎精确到了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明年我们还有好几件大事要完成,仅做完这几件事情,这一年也就满满当当了。”
20多年来,大众眼里的崔健或许没怎么变过。依然带着那顶泛旧的白色棒球帽,中间的红五星熠熠生辉;依然吼着《一无所有》和《花房姑娘》,曲调里的起承转合表达着一样的悲喜;依然是骄傲的、独立的、沉默寡言的,在被公众冠以种种光环下,平静而无动于衷。
而常常被大众忽略的,是崔健的种种尝试和创新。除了将摇滚与交响结合举办演唱会之外,他执导的第一部电影《蓝色骨头》也已杀青,这部自编自导的新作,得到多位圈内资深电影人的好评。当这些新闻偶然零星跳出纷繁的娱乐新闻,撞到人眼前时,关注他的人难免会感到一阵吃惊——原来崔健并不等同于摇滚,他与他“一无所有”的曾经,早已渐行渐远。
Q:这次演出的歌单是如何安排的?每次演出,都要唱相当比例的老歌,你困惑吗?
A:还是少不了要唱老歌,虽然老歌唱过许多次,但台下总有第一次到现场感受摇滚乐的朋友。在这次的演唱会上,我选择的经典老歌和这几年的新作是一半一半的比例,考虑到要照顾各类听众,有喜欢经典的,还有一直追随着你的变化的。老歌所代表的,是你从前的一个状态,而你的作品是会随着人的状态改变而改变的。确实会有些人,他喜欢你的某些点,就希望你别改变,永远也别变。
Q:那么你希望人们如何对待你的变化?
A:以前我也用过这个比方,那就是歌迷与音乐人之间,就像恋人的关系,两个人要在乎彼此的感觉。倘若恋人要对方放弃个性的话,这种关系就不会持久。
对乐迷来说,只有真正看重歌手的发展,希望他有更大的自由空间,期待着更多新鲜不断出现,才算真铁杆。反过来,我认为一个有修养的音乐家,他在台上的时候,也不能乱拿主意,也要在乎歌迷的感受。我感觉这些年来,那些真铁杆们,往往不是在台下声嘶力竭摇旗呐喊的人,而是始终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淡淡地关注着你,接受你种种变化与尝试的人。
Q:这些年变化了不少,也尝试了不少,比如说拍电影?
A:对,非常喜欢电影,喜欢到自己不拍都不行了。
Q:这是与音乐完全不同的一次尝试,感受如何?
A:做音乐像谈恋爱,做电影像生孩子,最好两个都有。这一年来为了《蓝色骨头》的拍摄,经历了很多颠簸。新电影目前已经杀青,明年将会与观众见面。但是不用想就可以预见到的是,片子出来之前,还得再有一轮鏖战。后期的剪辑、制作……每一项工作都不容易。现在想想,真是十月怀胎,生个孩子很痛苦。
依然是斗士,依然在现场
“虽然见面机会不多,但只要有机会,我就愿意找崔哥聊聊。跟他见面的时候,他一握住你的手,你就能感觉到那股昂扬的斗志。”圈儿里一位资深摇滚人曾如是描述对崔健的印象。
无论是不是专场演出,有崔健出席的摇滚现场都是高潮迭起的,这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与观众的热情互动。与普通歌星在演唱会上的“互动”不同,台上的崔健似乎从来无意迎合。他所做的,无非是真实地唱出自己的歌曲和情绪,仅此而已。
或许这也是人们将崔健形容为“斗士”的原因,不被冲昏的头脑,不会迂回的语言,不知疲倦的状态……崔健强大的气场,并不全部来自于他的舞台形象,经纪人尤尤告诉记者,“崔健老师整个人的生活状态就是很饱满,始终在把他的积极努力和专注的职业精神传递给周围。”
Q:在上一场摇滚音乐节上我遇到你,当时你正在后台备场,为登台前做了一系列热身,神情里透着近乎虔诚的专注,让人印象太深了。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吗?
A:是,为保证演出效果每次都要热身。你看到的那次,我做得并不算多。我认为无论做什么,都要保持一个良好的身体状态,这就是最好的热身。最近一段日子,我猛跑步,每天坚持2小时以上的锻炼。也不能说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热身,大部分时候,这就是我的生活状态。
Q:很多时候天天都要连轴转,会感到累或者疲惫吗?
A:不会,因为都在干我感兴趣的事情。比如做电影的时候很累,除了早睡早起之外,无时无刻都很辛苦,但那是我喜欢的事情。别人说我精力旺盛,我自己并不觉得。干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儿,就永远不会累。干没意思的事儿,要不了一分钟,都觉得特累。
Q:24年来,“崔健”两个字早已成为中国摇滚的标签,当年第一次在工体登台唱《一无所有》的时候,想到过今天吗?
A:从来没想过,怎么会想到那么多,都是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每做过的一件事,每走过的一步路,开始的时候都不会多想,想也想不到。
Q:近几年你也出席了许多摇滚音乐节,很多媒体都喜欢问你对中国摇滚现状的看法,愿意再谈谈吗?
A:该说的很多都说过了,也有过误传和误读。关于摇滚乐的现状,唱片业确实不太好,但原因在于整个大环境都不景气。这几年演出突飞猛进,摇滚是需要去现场感受的,这一块还是值得肯定。关于你刚提到的,也是很多人说过的,摇滚乐市场的春天到了,摇滚在蛰伏之后会有腾飞等等一系列的说法,我没有关注过,但既然有那样说法,也许就有他的道理。
关于做摇滚的新人,一代一代地成长得很快。我关注的还不够多,但其实我还是尽可能地多在关注着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