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6日、7日,“滚石30”演唱会将在上海奔驰文化中心连续三天呈现。
据悉,此次演出将特别为上海歌迷增加一个上海单元,用音乐梳理华语乐坛整个发展脉络。对于这样的用心安排,台湾滚石唱片(微博)总经理段钟潭表示,因为滚石对于上海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据悉,滚石唱片进军内地成立的首个公司便坐落在上海,而滚石唱片旗下诸如李宗盛等艺人也曾在上海安家置业,所以对于这个城市,“滚石”除了将继续怀旧的情怀,还将特别注入展望未来的概念。
段钟潭强调,无论音乐市场如何变化,公司不会放弃对音乐本身的坚持,“如果一首歌,与自己当年的青春、恋爱相关,若干年后再度听来,还是会感动,给人抚慰,那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也是滚石唱片一直以来的初衷,我们总是希望能写出一首歌,给远方的陌生人一些启示,一点关心。”而未来,滚石将坚持这样的信念继续走下去。
早报记者 李懿
潘越云(微博):滚石给了我一张歌手生涯的单程车票
潘越云是台湾滚石唱片公司的首位签约艺人。回看滚石岁月,潘越云直言那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从台北首演,再到新加坡、北京,参加过迄今为止每一场“滚石30”演出的潘越云用“热闹”二字来形容这场演唱会。“对我们而言,它不像普通的拼盘演出,每个歌手彼此之间都不认识。‘滚石30’更像一场同学会,大家都是朋友,有很多都是认识多年的老友,很热闹,场面很大,也很快乐。”
作为滚石唱片的第一位签约歌手,回忆当初的经历,潘越云认为缘分很重要。当1970年代段氏兄弟还在做《滚石》杂志的时候,她已经是这本介绍大量优秀音乐杂志的忠实读者了。那时的她,热爱欧美音乐,驻唱的时候,也演唱大量的欧美音乐。因为民歌运动在台湾的盛行,她开始学习吉他,第一首学会的歌就是根据徐志摩的诗改编的《再别康桥》。接着,潘越云受邀参加在高雄举行的慈善演出,艺人阵容以正当红的民歌歌手为主,其中就有演唱《如果》的邰肇玫。演出结束后回到台北,邰肇玫向刚刚成立的滚石唱片推荐了潘越云,于是,潘越云收到了从台北寄来的一张车票,请她去录音。那是潘越云第一次接触到录音棚,22岁的她在录音棚里试唱了王海玲的《忘了我是谁》、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以及自弹自唱了一首西洋歌曲。一个多月后,她再次收到了从滚石唱片寄来的一张单程车票,于是她带着一个皮箱、一本英文字典只身前往台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乐坛。“那是一张单程车票。”潘越云强调。
潘越云说,滚石唱片就像一个大家庭,不仅是艺人之间关系很好,就连艺人与工作人员彼此之间也能交上朋友,“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家都很拼命很努力,哪怕你晚上12点打电话去公司,仍然有人接电话,但别的唱片公司就不会这样。”谈到合作过的音乐人,潘越云透露,陈升爱喝酒,每次进棚后都要拖拖拉拉弄到晚上10点左右,罗大佑则更夸张,喝起酒来,录音棚就要用到晚上12点。但无论是哪位合作过的音乐人,对潘越云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杜德伟(微博):滚石给了我自由
【从香港到台湾发展的艺人】
早报记者 李懿
据杜德伟回忆,当年与滚石唱片签约,其实自己是被香港华星唱片公司“卖”过去的。那时候的他出道不过四五年,在香港发行的几张专辑成绩都不算特别理想,在他自己看来,“我粤语歌也没唱得有多好,为什么又要去新的市场?”
1990年与滚石唱片的试水合作专辑《谈情说爱》,让第一次接触台湾音乐人,还处于紧张状态、不安全感十足的杜德伟一下子爱上了这间公司。“他们的开放和玩音乐的状态,在香港是没有的。”他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香港,艺人谈恋爱在当时是禁忌,即便你真的谈恋爱,也绝对不许说,必须偷偷摸摸。但在滚石,“因为我的国语不好,老板就让我赶紧去谈恋爱。你能想象吗?这在香港根本不可能。”而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在香港几乎不能尽兴,因为“时间掐得非常紧”,“但我在台湾,跟齐豫、李宗盛等一起参加一个演出,大家在台上玩得很HIGH。我发现当时的台湾其实比香港接受度广,在滚石尤其如此。”杜德伟表示,在音乐风格等方面,自己不仅有很大的参与度,而且滚石完全不会因为他做的是市场上没有的音乐而叫停,“每次我说个什么东西,他们都会说‘哦,还不错’。”
当时杜德伟唱红的《情人》等歌曲,都融合了诸如R&B等纯西方的流行音乐形式,情歌也不是哭哭啼啼、呼天抢地、“你不爱我就去死”的态度,反而是弥漫着一种热情、性感的大胆气氛,这让他拥有了一种名叫“杜式情歌”的独特风格。在杜德伟自己看来,重要的是,在滚石他可以坚持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且让更多人听到。
那些压抑而土鳖的少年时光啊
【大陆记忆】
杨波
“滚石30”演唱会自台北开到北京皆场面火爆,它即将在上海登台,人们依旧雀跃不已。对于这场被誉为华语流行音乐史上明星最多、级别最高,亦最具文化意义的演唱会,有人却说不过是唱片行业的一次回光返照,是明知命不久矣的一帮老人家趁着夕阳美而猎猎展开的一场抢金行动罢了,也有看过现场的观众认为不少明星跟唱“同一首歌”似的,其走场坐台的心态从其言不及义的表演中昭然若揭。可能他们说的都没错,但这些一点儿也不重要。那些全场一字一词地跟唱老曲儿,一滴滴让泪落在大肚子上的中年人,曾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能够让自己那模糊不清、不堪卒读的少年时光一幕幕地,跟放电影一样在脑袋里闪回一遍的机会,现在他们终于搞到了。这多么令人欣慰。
滚石创始人之一段钟潭说得挺好的:“这次我们做‘滚石30年演唱会’时,有一件事蛮值得安慰的,几乎每个人都会告诉我,他们来到现场听到那些歌时,会想起青春时代的情景与心境,想起他们在谈恋爱或者沮丧的时候,如何被一首歌感动和抚慰。”感动抚慰什么的倒也罢了,但老歌确实是一扇冰凉的时光之门,是普鲁斯特泡在下午茶里的马德莱娜蛋糕,把那些本以为早已魂飞魄散的人和事从记忆深处纤毫毕现地拎起来,不时令你本人感到很惊讶:啊,原来我的人生竟曾是这样的。
特别对于像我这样的70后来说,上世纪80年代末台湾流行音乐刚刚合法地在大陆响起时,我们正逢激素乱飙却又无处可飙的青少年时期,我们压抑的土鳖生活在那些歌咏爱情和青春之美好的歌儿面前显得是多么的压抑而土鳖啊,这种悬殊对比令这些歌儿的意义,在台湾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这个不难解释。滚石唱片公司正是在《滚石》杂志的基础上建立,而《滚石》在台湾创刊是1976年,诸位,在我们这边,那一年的大半年里“四人帮”尚未被粉碎哩。所以台湾青少年不会在这些歌面前自惭形秽,他们觉得歌唱青春和爱情是正常的,用赵传(微博)式的嘶吼或齐豫式的呻吟腔调来歌唱也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允许发出罗大佑这种根本谈不上字正腔圆的声音,甚至在歌唱青春和爱情之外,他们还胆敢抱怨社会、批评政府。这些动静曾如何地将我们的小心肝吓得抖成一团啊,却不要以为现在我们的老心肝就如何地舒展自在了。大家记不记得《滚石》杂志也在内地出版过?那是2006年,恰恰比台湾晚30年,也是在那一年,它以非法出版物的名义被取缔。搞明白什么没?当年的那种自惭形秽至今犹然,只不过更臭不要脸了而已。
1990年,山西太原,某天下学后,我一如既往地去一家位于闹市的音像店看有没有什么新磁带,还真有,郭富城(微博)的《对你爱不完》——抱歉这张不是滚石出品,但我还是想在这篇文章里讲这个事——老远就听到“对你爱爱爱不完”的歌声,店门前贴了郭帅到不像话的大海报。就在我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一个乞丐攀上了旁边高压电线杆的顶端触电自杀了。记得我拿着买到的新磁带从店里出来时,那乞丐身上的衣服已被烤焦,配着郭富城对爱情的激烈表白,一片片跟黑蝴蝶似的从上面飘下来。并不是说台湾就没有爬上高压电线杆自杀的乞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觉得自己这个难以磨灭的记忆场景在某种层面上象征了当年那些港台歌曲在内地的情形而已。
若说这些歌曾让吃土度日的我们开了洋荤的话,那么,在今天它们就是我们脂肪肝里的脂肪。段钟潭乐观地认为随着音乐网络版权的落实,唱片业会起死回生。我不觉得,同时也不完全同意音乐不再被人们稀罕,跟现在孩子再也体会不到,放学后淋着黑蝴蝶去买一盘磁带而带来的兴奋刺激,构成关键因果。
如今,你再也找不到一首令你感动的好歌的原因,并不是你成熟了、长见识了、变得洋气了……恰恰相反,你依旧是一只压抑的土鳖,或许更压抑更土鳖了也说不定,你唯一的变化是变得更结实了,结实到别说一首歌,就算泰山崩于眼前也造不成足够的刺激,令你有劲儿把头脚探出壳外,活动活动。
这个石头还在寻找新的滚动方向
张铁志
30多年前段钟沂和段钟潭这对摇滚青年兄弟绝对没想到他们会改变整个华语世界的音乐文化;甚至他们刚创办滚石唱片时,绝对没想到会有“滚石30”这一天。
1965年,高二的段钟沂和兄弟段钟潭全家搬到台中,而越战正逐渐升温,所以清泉岗机场成为美军的补给与度假基地。
而那也正是摇滚乐开始在美国炽烈燃烧,青年反文化运动席卷美国的时代。这些美国大兵带来了从Life到Playboy的美国杂志,也带来了摇滚乐文化。这深深影响了段家两兄弟。
进入政大后,段钟沂更热切地听摇滚。1969年,美国出现了作为1960年代文化地标的胡士托音乐节。这个21岁的青年整天浸淫在Simon and Garfunkel、Grateful Dead的音乐,并且“被彻底、被洗脑”:满脑子都是反战、嬉皮文化。
他们兄弟大学毕业后,正好是1970年代的开端,爆发保钓运动,然后有大学杂志,接着是党外政治运动。他们开始去听党外政见会。台湾1970年代的新政治氛围给了这些从西方反文化汲取养分的青年得以寻找政治和文化上的反叛。
段钟沂退伍后找了一群朋友办起电影杂志《影响》,然后办了一本摇滚杂志:《滚石》。
办《滚石》杂志当然是受到1967年在美国创办的《滚石》的影响。但他们的英文不是美国滚石的“Rolling Stone”,而是“Rock”。因为这个字既是石头,也是摇滚。他们的Slogan(口号)是:“隆隆巨响,滚石来了。”
杂志一开始是以介绍西洋音乐为主,后来随着民歌运动逐渐展开,他们也开始介绍台湾本土民歌手,如齐豫、郑怡(微博)、木吉他。这让他们有成立唱片公司的打算。
1981年,滚石唱片正式成立。他们的创业作想做“一王一后”:民歌手吴楚楚和杨祖珺,但杨祖珺没有意愿,而吴楚楚说不想只当歌手,也想投资。所以最后有包括段家兄弟、吴楚楚、彭国华等在内的六个投资人,一个人出资25万元台币。
第一张专辑《三人展》是吴楚楚、潘越云和李丽芬(微博)的合辑,发行于1981年5月。《三人展》卖得不错,但没赚什么钱。接下来潘越云的《天天天蓝》,卖到了7万张的好成绩。
那是民歌正盛的时期,而滚石初期的这几张作品可以被视为从民歌转变到后来国语流行音乐的过渡。而此时也正好是卡带开始普遍化,随身听也出现了,因此有利于市场的展开。
1982年,滚石出版了更隆隆巨响的专辑:罗大佑的《之乎者也》,这让台湾的流行乐加上了摇滚之声与社会反思的厚度。
但其实,段钟沂回忆说,“那时我们其实不是很懂得如何做唱片,而我们兄弟俩白天都有工作,晚上就在办公室自己包唱片到早上。”
他们一度因为太过疲倦不想做了。后来吴楚楚、彭国华想要退出,另外成立飞碟唱片,但是潘越云刚出专辑,不能停下来,所以他们兄弟决定自己专心经营滚石。
于是,滚石开始一步步建立王国,李宗盛、陈淑桦、周华健、赵传成为1980年代后期那个政治地壳猛烈变动的台湾的美好歌声;到了1990年代,林忆莲(微博)、辛晓琪(微博)、黄韵玲(微博)、苏慧伦(微博)、徐怀钰(微博)、刘若英(微博)、任贤齐(微博)、无印良品、陈升、五月天,一个个成为KTV的永恒声音。而李宗盛、陈升、张洪量等,也为滚石增添了所谓的“人文”色彩或者创新精神。
更能表现滚石视野的是在1989年到1990年发行了黑名单工作室的专辑《抓狂歌》、陈明(微博)章的《下午的一出戏》和林强的《向前走》:这批音乐被称为所谓“新台语歌”运动,他们不仅抓到了时代变迁的声音,并且从此改变了台湾流行音乐的想象,不论是语言、音乐美学还是社会意识上。
后来的魔岩唱片也在这个基础上让摇滚撞击主流音乐:从伍佰(微博)、张震岳(微博)、杨乃文(微博)到陈绮贞。
在台湾魔岩之前,滚石先让张培仁在中国成立魔岩,发行了中国火摇滚系列:唐朝、窦唯、张楚、何勇,点起中国摇滚的熊熊烈火,被视为中国摇滚商业化的开端,也是所谓的摇滚“乌托邦”。
1990年代中期,滚石是台湾本土唱片公司力抗五大国际唱片公司的中流砥柱,他们也在海外积极扩张。但不久后滚石开始面临内外的重大挑战:一方面许多滚石的中间干部、音乐人离开滚石,另一方面则是整个音乐产业环境的转变,尤其是网络的出现。
面对唱片市场的消退,段钟沂承认他们的反应动作比较迟钝。2000年以后滚石开始瘦身,而因为他们坚持要让每个离开滚石的人拿到资遣费,所以更强化财务压力。
如今的滚石早已没有了前20年的隆隆巨响。发片量不多,旗下音乐人影响力也不太大。
然而,段钟沂并不认为滚石没落了。他说,滚石正在调整脚步,并且在这个唱片公司角色越来越式微的年代,他依然希望成为一个好的音乐内容提供者。他说:“当年创办时,我们也不知道做唱片可以赚这么多钱,现在顶多就是回到那个阶段。我们并不渴望要做多大,只希望能做好。”
的确,滚石创造了时代的声响,却也被时代的变迁所挑战着。
滚动的石头不会生苔。但显然这个石头还在重新寻找滚动的方向。
(责编: 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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