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春

　　南都专访   

　　从2005年的超级女声夺冠算起，李宇春出道至今已9年。今年，她也满30岁了，已不再是当年说话惜字如金的腼腆少女，9年来唯一不变的是人气，她所到之处，依旧是人山人海。

　　30岁这年，李宇春并没有特别的庆祝举动，只是在她的最新作品里，大家能听出一些关于30岁的感慨。本月初，她的全新专辑《1987我不知道会遇见你》(下称《1987》)正式发行，这张专辑和前几年的《会跳舞的文艺青年》、《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构成了“文艺复兴三部曲”，沿着这条路，我们能看到李宇春在音乐上的改变。

　　上周六，李宇春来到广州举办歌迷见面会，现场没有意外地又掀起一阵“玉米风暴”。在见面会前一天，李宇春接受了南方都市报专访，围绕着她这张30岁推出的新专辑，以及这段30年的人生，她作了一次“告别式”的回顾。

　　“我一直不是个善于迎接的人，更多的是比较愿意告别”

　　关于30岁，李宇春有太多想法，她不会因为30岁而觉得自己应该要有些怎样的改变。但其实在30岁来临之前，她曾经有过一些感触。她说，之前就是一直觉得这个年纪离我很遥远，“哪怕是29岁的时候，我都觉得30岁还遥远，但不知不觉中30岁就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

　　去年，29岁李宇春重回芒果台，担任了《快乐男声》的评委，她坦言这个事情算是有点仪式感的举动，当时她的想法，是用一种很酷的方式来告别自己的二字头。她强调，是告别，“因为我一直不是个善于迎接的人，其实更多的是比较愿意告别。”

　　虽然李宇春一再表示，没有想过自己30岁要干些什么，但她最新这张专辑，却满满都是怀旧的痕迹。这也是她告别30岁以前的自己的一种方式。譬如专辑主打歌《1987我不知道会遇见你》，就是一首关于回忆的歌，引发她写这首歌歌词的，是1987年她3岁时，听到了费翔[微博]的《冬天里的一把火》，这首歌就成了她年幼记忆的起点，她希望能把它写进自己的歌里。“这首歌是整张专辑最后一首收到的曲，在这之前专辑还没有名字。我其实一直在等待着一首可以有概括性的歌曲出现。”后来，在公司开完一个会议的不经意间，制作人张亚东[微博]发了这首歌给她，“当时一听我就觉得，嗯！是它了。但我回家再仔细听这首歌，才发现越听越难过。其实这是一首有律动的歌，但我却觉得有一点‘凉’。”

　　性格自评

　　“我总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要晚熟，要蠢一些”

　　这张《1987》，是李宇春出道9年来发行的第7张专辑，但李宇春说，直到完成这张专辑，她才清晰地觉得找到了自己音乐的方向。

　　“我总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要晚熟，要蠢一些。譬如以前很多同学、朋友，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梦想，但我小时候就没什么梦想。而我的梦想是什么？直到我念了音乐学院都还没想清楚，是大学毕业以后，我才确定了要做一名职业的音乐人。”这是李宇春对自己的评价。

　　而说回到音乐上，她也认为自己是反应比较慢的，譬如以前公司跟她聊一些发展方向、音乐风格定位等方面的事情时，她还不能完全弄清楚当中的意义是什么，“我是到现在才明白，他们当时聊的一些情况是怎样回事，所以我觉得我在这一方面比较木讷。”也因此，李宇春可以说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清楚自己在音乐上应该怎么找到自己的位置。

　　音乐自评

　　终于找到自己的定位：“文艺舞曲”

　　如今回过头去总结，李宇春会把自己在音乐上的感悟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我唱别人的歌，就是比赛的那段时期；第二个阶段是我唱别人为我写的歌，就是从2005到2009这几年；第三个阶段就是之后这5年，是我唱我为自己写的歌。”

　　2009年结束了跟太合麦田的合作后开始，李宇春才认真去思考自己音乐路向的问题，“早些年唱片公司对我的定位，就是做舞曲歌手。当然我也喜欢舞曲，但我觉得这好像又不能完全概括我自己在音乐上的特质。”早段时间她还回看了2006年自己第一年做的“Why Me”音乐会，她说那次现场自己没有唱一首舞曲，没有跳一支舞，就是一场非常纯粹的不插电音乐会。“我觉得我身上具备这两种东西，但当时好像一直都没有人懂，包括我自己。”她觉得自己身上有着舞曲歌手和文艺歌手的特质，当年做《会跳舞的文艺青年》时，初衷就是觉得为什么舞曲歌手唱的都是“我的舞台”之类的主题？为什么舞曲就不可以写得走心，可以让别人有思考呢？为什么文艺歌手就一定要穿海魂衫，弹木吉他呢？要怎么将自己身上这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音乐特质融合到一起，她说一直在做这样的尝试了，只是思路还不是很明确。

　　直到今年，李宇春在做完这张《1987》后，她开始回想前三年的那两张专辑，她终于明白，自己其实已经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那种音乐方式，“我喜欢的音乐，有一些是有律动性的，有一些又是挺文艺意境的，把这两样东西给融合在一起，就是李宇春的音乐。我都是靠自己尝试着一步一步摸索。到这一张，我觉得说它好像渐渐有点那个形了，能够让别人明白，开始知道到底什么叫文艺舞曲。”

　　30岁，春春记忆相机里的那些“特别年份”

　　1987

　　那年3岁，跳《冬天里的一把火》是我的拿手好戏

　　我那年3岁，是一个小孩刚开始有记忆的年龄。记得当时我住的地方，是在一条有梧桐树的老街，房子都是平房，门外有一条石板路。那一年费翔第一次在央视春晚唱了那首《冬天里的一把火》，这个旋律就深深滴印在我脑海里。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家门口石板街上学着费翔跳《冬天里的一把火》那支舞，是我的拿手好戏。

　　其实我很难准确去表达，费翔对我影响有多大，因为那时候太小了。但那首歌确确实实是我听到的一个像音乐火种一样的东西，好像点燃了一些什么的感觉，这个感觉

　　很难说清楚，但是我相信是有很大影响的。

　　1991

　　干过一些特别傻的事，比如喝墨水……

　　上小学之后我就搬家了，住进一个大院。我是不喜欢在院子里玩的孩子，放了学就回家，不会自己往外跑。而且比较喜欢呆着研究一些自己的事情，譬如研究收音机，把它拆掉再重新装起来之类的事情。

　　那时候我干过一些特别傻的事，就是自己喝墨水，现在想来也会觉得自己挺奇怪的。因为记得当时老师都会骂小孩说，肚子里没有半点墨这样的话，然后我就觉得我肚子不能没有半点墨，我要喝一点点。

　　1998

　　我是中学校园的风云人物，吃饭有人偷偷帮忙埋单

　　那年我读初中二年级，我第一次参加了校园歌手比赛。在那之前我都是很安静的，就是自己在家喝墨水的孩子，然后就因为参加比赛，突然成了全校都知道的人物。之后每次参加都得第一名，后来老师就跟我说，以后比赛你就不用参加了，表演一下就可以了。

　　那个时候我在学校里已经是风云人物了，一直到高中都是，就因为我参加了那个比赛。当时在学校上楼的时候，就经常会听到楼上有人喊我的名字，还有人给我拍照什么的，有时候在食堂吃饭，吃完了才知道已经有人帮我把账结了。

　　2002

　　18岁，人生的第一场“演唱会”，一个人唱了20首歌

　　然后到了18岁，我就觉得自己要做人生的第一场演唱会，因为别人都没有这样做过，所以我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告别我的中学时代，于是就在学校礼堂做了这样一场演唱会。当时这场演唱会叫《最后的战役》，我一个人唱了20首歌，后来统计，全校师生有800人来看了我这场演唱会。

　　2004

　　大一，上第一堂钢琴课的时候我就疯掉了，我连手要怎么摆都不知道

　　之后我就考进了音乐学院，但从大一开始我整个状态变得很低迷。因为我虽然在中学时代是因为唱歌在学校里很风云，但我读的不是艺术院校，就是一个普通高中，所以我的音乐基础其实没那么好，所以整个大一那年，是我人生里最低迷的一个阶段。那时候我很少跟别人交流，因为我的同学都是从艺校考进川音的，他们对这样的教学方法一点都不陌生，我是非常不适应。记得上第一堂钢琴课的时候我就疯掉了，因为当时老师说，你完成这些这些，然后下星期来要弹好。可是对我来讲，我连手要怎么摆都不知道，但别的同学好像都觉得很正常。我那时候就有点怀疑，我是不是适合做音乐。真正改变我的是大学二年级，因为我的专业老师对我的影响，以及她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然后我自己也开始有很大改变，包括找老师来补习音乐理论上的东西等等。结果大二那年期末考，我第一次考了90多分，之后才有了自信心，觉得自己是可以唱歌的，不比别人差。然后大学三年级我就去参加“超女”比赛了。

　　2009

　　第一次交歌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出道以后，印象很深刻的是第一次自己写歌。我记得是2009年在专辑《李宇春》，制作人是谭伊哲，我是在他家里交的歌。当时同事知道我写了一首《下个路口见》，但当时还没有这个词，只是自己哼唱的小样。那首歌起初是被我扔到了电脑垃圾桶里的。然后我同事交了别的歌给谭伊哲，交完后，同事又说春春还有一首曲，很好听，我说我没有觉得很好听。然后他们就怂恿我拿出来，我就把它从垃圾桶抓出来，交给了谭伊哲。记得当时我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凝固了，手心不停流汗，很热。那首歌大概一分多钟，但我觉得简直过了好久好久。听完后，谭伊哲说非常好，我就觉得他一定在骗我，只是碍于情面。但他之后就真的开始编曲了，我们前前后后还写了14版歌词，我自己也写了三个版本，最后他跟我聊了很久，聊完后我回去写了最后一版，就是《下个路口见》。

　　2010

　　当时发现除了音乐我竟然没有任何爱好！

　　这一年我整个人的状态变化比较大。因为从我2005年出道开始，一直到2010年这5年算是我的一个阶段，在那个阶段里我是一个没有生活的人，出道以后每天都是工作。而且关键是我觉得这样的状态挺好的，这个想法其实很可怕，就是我完全没有“我想去玩或者想去旅行”之类的想法。那时候我的家也像仓库一样乱七八糟，因为平时都在外面跑，很少在家，即使在家也还是工作，那五年，除了工作以外我就没有别的了。

　　直到2010年，因为跟唱片公司合约到期了嘛，那个时期会比较敏感，没有太多工作了，我才有了出道以来的第一次旅行机会。那次去了英国的伦敦和利物浦。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工作的状态下，去感受街头的表演，去看音乐节，还去了披头士成名的小酒吧。经过那次旅行，我才整个人像醒悟过来一样，突然发现生活其实有很多种活法，不是只有工作这一种。我觉得那一次旅行对我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回来后我就说自己一定要改变，我不要像以前那样只有工作。我开始思考，除了音乐以外我还有什么爱好，但答案竟然是没有的！那我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我就去学摄影，要培养自己别的兴趣爱好，我要通过别的方式来丰富自己。所以那个阶段对我最大的改变是这个。也是后来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最根本的原因。

　　采写：南都记者 黄锐海 实习生 朱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