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趁着寒露未浓,霜降未至,这个季节还将弥漫出浓烈的春意。不信?没看见玫瑰们唱完了一个夏天,不知不觉就被冠上二手的名字,纵使他们的改头换面不能说是千娇百媚,却仍旧一片姹紫嫣红,玫影憧憧,瑰色绝世,以轻佻的打扮,靡丽的气息,夺人的魂魄于无形之中。
于是现在又该妖娆了。
玫瑰是怎样二手的
当中国摇滚乐还在西方摇滚乐的压制之下苟延残喘的时候,当国内大多数摇滚艺人听的唱的还都是生活中狭隘的愤怒时,当大众的思想也仍旧停留在被汹涌而至的世界文化冲击的震撼中时,有一支乐队挣扎着从对西化的中国摇滚的自我陶醉独立出来。他们把玩着大众的传统,唱出自己的前卫。他们跟从于媚俗的俗套中,又将这俗套演绎得标新立异。渐渐人们熟悉了一个捏腔拿调的东北嗓音,接受了一张浓妆重彩后愈加烟行媚视的粗犷脸庞,习惯了摇滚乐因为民乐的加入而更加躁起来的事实,并开始将“大哥你玩摇滚,你玩它有啥用”变成一种句式使用。这时,“二手玫瑰”作为一个社会的新名词,落在时代的靶心上。
二手玫瑰乐队成立于2000年,第一次上台演出还是在北京的老豪运酒吧。主唱梁龙三次进京,前两次都是失败的经历,最后一次他带着自己在东北农村写的几首歌,希望能在北京寻求一个突破。这绝对不是命运的垂青,而是时代造就。那一次演出成功了。二手玫瑰这让人前所未闻的歌曲使他们初次亮相就颇受好评,并得到的崔健的认可。同年在哈尔滨第二届摇滚音乐节,梁龙由于被人小瞧而赌气往自己的脸上乱画一气就上了台,却没想到艳俗不堪的装扮居然震翻了全场。这种哗众取宠的态度成就了二手玫瑰最经典的女妆造型,同时这一形象也与他们的音乐定位严丝合缝地衔接上。从此二手玫瑰成为地下舞台的摇滚新秀,以中国人自己的摇滚方式,逐渐成功走上原创摇滚的一线。
无论是音乐还是造型,二手玫瑰真正创造出了自己的风格。他们从民间汲取原料,以现代的技法巧妙加工,调制出一种新鲜得扎舌头的味道,这就是民乐与现代摇滚不留痕迹的结合。招牌式的二人转曲风融合进摇滚乐铿锵有力的旋律中,悠扬喜庆的传统乐器的演奏突显出民俗音乐的那种实在的风格。朴实戏谑的歌词褪去浮华脱去愤怒,如同推心置腹的讲述在与听者对话,听似诙谐幽默搔在痒处,实则字字刺得疼痛而辛酸。而主唱梁龙那一腔拖着长音拐来拐去的声调恰到好处地将歌词渲染得淋漓尽致。他们华丽奇异的妖艳造型,或红袄绿裤或一身旗袍,头戴玫瑰花的东北大媳妇儿的经典打扮——这些尽情渲染的“噱头”无一不从各个角度刺激着人们的胃口。当时代与大众都有大快朵颐的欲望、调侃与被调侃的需要、对平凡与艳俗混淆于一体的追求时,二手玫瑰着实在最大程度上提供了满足感。他们是另类中的另类,又总能游刃有余地调动起大众的兴奋点,无疑要从同行中脱颖而出。
二手玫瑰的现场表现又是对他们音乐的最完美诠释。能把现场做得这么好玩,二手玫瑰在国内确实是数一数二的。暂不提主唱梁龙的妆束是不是越来越妖媚风尘、一身旗袍是不是越来越短得走光,单单是他在舞台上乱送秋波的眼神就已经越来越凌厉得勾魂。二手玫瑰总能在最大程度上满足人们的好奇心。他们将录音棚版的歌重新打造成现场版本,旋律一响就能让全场躁动起来,歌声激荡,总能引起全台下尖叫喝彩。同时,在国内乐队里也少有像梁龙在舞台上这么能贫的,他在歌曲间的串词是乐队演出时特别引人注目的一个噱头,每一句都能引起台下一片捧腹大笑,让人看的不能不新高彩烈。台上台下一旦互动起来,整场的气氛绝对更是高潮不退,热烈沸腾。
2006年二手玫瑰经过成员变动,无论在音乐还是现场上都增添了新的活力,新成员也为乐队的创作带来新的灵感。对于新加入乐队的这些成员:崔健御用鼓手的贝贝、姚澜、蒋宁湛,梁龙评价他们都是个性鲜明的乐手,每个人在创作上都很有造诣。这一点不但能从越来越丰富的音乐中体现出来,并且在他们近期持续火爆的现场中也能得到证实。此时的二手玫瑰,正日渐接近梁龙所说的“第二个辉煌”时期,而此刻,也该是他们成为摇滚先锋力量领头人的时候了。
现在二手玫瑰终于带来了自己的第二张专辑。这张新专辑中,二手玫瑰仍旧保留了大部分原有风格,以独特的音乐和另类的思考方式,幽默地嘲弄着最深切的心得,严肃地调侃着发生在平民百姓或你我间最寻常的故事。在乐队共同将其作品一次次经过修改后,我们可以感觉到二手玫瑰这次带来的作品比往日更加成熟,乐曲的编排上也更加讲究层次感,整张专辑突出了前后的整体连带性,有着一气呵成的大气。这是一种日渐趋于平和的心态。经历了以往种种坎坷和成员变动造成的对乐队的不可忽视的影响后,二手玫瑰依旧给人们最纯粹的娱乐和口味地道的民族摇滚。在中国摇滚界需要偶像的此时,我们完全可以相信二手玫瑰给予我们的期待。我们可以拿二手玫瑰的梦想开些没着没落的玩笑,却绝不能轻视这梦想。我们可以笑他们媚俗的打扮、古怪的腔调,却无法嘲笑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内涵。
作为国内相当有代表性的一支乐队,二手玫瑰生于中国的后殖民文化语境中,却在摇滚乐的文化背景和民族身份中掌握了一处恰到好处的平衡点。他们在商业化中仍旧保持住自己的阵脚,清醒地为自己选择一条最适宜的道路。在国内,像二手玫瑰这样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并能付之于行动的乐队为数不多。同时,也没有几支乐队像他们一样有明确的目标,并敢于向自己挑战。二手玫瑰在冲在时代潮流前端的同时,还不忘对生活察言观色,将身边的细节衍变成为一种新文化,补充人们对原创元素的渴求,将摇滚艺术以一种更贴近大众的形式来表达。久而久之,也就会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某个不可或缺的部分。
玫瑰是这样二手的
《狼心狗肺》
浓厚的东北秧歌、喧嚣锣鼓奠定了整张唱片的基调——仍旧是热闹非凡的二手玫瑰。歌曲上来就是欢天喜地的唢呐制造出变化无穷音效,仿佛在告诉人们,二手玫瑰依然在调侃着。而民乐部分也使得这首歌十分出彩。唢呐的旋律听起来复杂却在细节上处理得十分干净,很大程度上烘托出整首歌的辉煌大气,犹如另一种讲述,与歌声相互应和。其中短暂的一段二胡,犹如画龙点睛之笔,为歌曲整体欢快的风格增添了一抹不易觉察落寞色彩。“钱财也是个催命的鬼,还是找个朋友当你护身皮”,似乎我们也只有在二手玫瑰直爽的歌声中,才能比较容易承认这般残酷的现实。
《娱乐江湖》
诙谐、油滑、轻浮,将人尽皆知的大道理唱得跟段子一样,这就是二手玫瑰最具风格的典范。在这首《娱乐江湖》中,这群爷们儿把搞怪的本领发挥到极致。他们要叫你笑得停不下来,但却不是轻松地笑。“我们了解娱乐界,我们去影响那娱乐界呀,谁该普法娱乐界,管谁去整垮这娱乐界呢”,在这滑稽却带着三分无奈的声音背后,着实隐藏了太多内涵需要我们自己去挖掘。反观城市人的现代生活,只是接受外界给予的大量信息而来不及分辨或从不加以判断的情况下,每个人的神经都要被逼得麻木。明知模式化,却仍要遵守规则。明知庸俗,却仍要趋之若鹜。于是一群不甘于被摆布的人说:恶搞有理,就给自己划分了一片天下。恶搞的人是充满智慧的,不然我们为何种能在二手玫瑰的歌词中得到会心的一笑:人生果然是需要充满段子的。
《夜深了》
作为整张专辑最流行化的一首歌,它也是二手玫瑰对另一种风格的尝试。这首歌在旋律上注重了可听性,相对上口了许多,也是整张专辑基调最为偏暗的一首歌。整曲加入了众多音乐元素,除了唢呐、锣鼓,在这些熟悉的民乐之外,激荡的小提琴、行云流水般的琵琶古琴、悠远热切的二胡,使得整首歌的旋律更为丰满流畅,层次错落有致,在音乐的表达上更加深远。梁龙在该曲中没有选择平时的唱腔,而是展示出他歌声中男人味十足的一面,这声音更有力度,更直指人心。梁龙说这一首歌是早期的作品,因此对于他来说,这首歌包含的还是几年前对音乐对生活更纯粹的追求,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思想。确实,人们可以在这首歌中听到一种更加趋于平静的态度,是一种在夜深人静时洗尽铅华的平和,相对于白天强作微笑的虚假,或许我们只有在夜深的时刻,摸索到自己真实的一面。
《生存》
长长的女腔如哀似怨地拖出来,一幅对现世不可回避的无奈,需要我们迎头赶上,而轻快的旋律蹦着跳着衔接而出,我们知道,二手玫瑰又要讽刺了。几场演出下来,这首《生存》居然成了二手玫瑰现场点唱率最高的歌曲之一,或许就是因为一句再直接不过的“唉呀我说命运啊——”着实是唱出了大众对无奈集体调侃的一种精神和态度,而大众,借着这首歌的共鸣也多少得到了丝丝安慰。“岁月一年年收获的比醋还酸,幸福像在天上麽麽唧唧不下凡”,尽管是调侃,可二手玫瑰总能把这种黑色幽默的歌词唱得一本正经,对生活,对社会的深刻感悟渐渐完整地从歌声中流露出来,同时展现的,还有二手玫瑰的智慧与精辟。
《春天的故事》
春天如一个孩子静静跑过,岁月在他脚下不声不响地流淌,剩下的是我们眼中失神的空白。涂抹不出绚烂,也擦不去伤疤上触目惊心的斑纹。笛声悠远,从记忆中麦田和村落的上空散漫而来,停留在我们的眼角眉梢,仿似别人的故事。二手玫瑰选择了这样一首安静的歌作为专辑的收尾,终于还是想给予听众多一些希望,少一点对生活的愤慨。“人非好坏,坚持的就行,理想高低,能实现就行”,我们若能对生活多一点宽容,就也不会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退。在这首歌里,二手玫瑰展现出柔情似水的一面,清淡的旋律贴近内心,歌声平静,回归。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春天吹破了我们的故事,留在神仙离去的空空世界。唱完最后一首歌,收拾起苍茫的心灵,我们又该上路。
没有什么是二手玫瑰不能做的,也没有什么是二手玫瑰不敢做的。正是这种敢说敢做、并且永远能保持层出不穷的创意的精神,使得二手玫瑰成为了中国摇滚力量中可贵而可爱的一支乐队。而“二手玫瑰”,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对音乐追求,它将成为一种信仰,更深更远地传播在中国摇滚乐的土壤上。
在二手玫瑰唤起的盎然春色中,相信你听到看到的一切。
1:狼心狗肺
2:娱乐江湖
3:E时代桃源
4:夜深了
5:感觉错了
6:起飞
7:命运 (生存)
8:跳大神
9:可是我还是在歌唱
10: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