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像草一样，像钢一样

　　离上次迷笛音乐节，再见苏阳已时隔半年，星光的人丁总是那么兴旺，还得托十三乐这几年出人头地的架势，中国的新民谣就这么火了起来。

　　初听苏阳还是在三年前，和小熊在白糖罐买了张现场合辑：《只有一个宁夏》，里面有布衣、赵老大，就是苏阳了，那会儿的布衣早因为一首《秋天》红火了起来，赵老大也因为在各大演绎酒吧的嬉笑怒骂胡邹乱侃而在圈儿里小有名气，每次见他在台上乐呵，底下的总会让他来一首《寂寞难耐》，他喝口酒，也就唱开了。唯独没听过苏阳，当时第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乐队名儿好听，拆开来让老羊试听，结果反倒是他们的几首歌成了我们买这张合辑的原因，那几首歌是：《劳动与爱情》、《凤凰》、《贤良》。转眼间他们出了第一张专辑，签了新东家，从地下上来见到了光，有了自己的“阳宝”，这几首歌还在我电脑里搁着，时不时听听，挺好。我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惆怅的情绪，真奇怪，像一个七旬老大爷看着孩子成长般，就差老泪纵横了。也许伴着我最好的时光成长起来的是这些我经常触手可及的鲜活面孔和真切歌声，所以格外在意和感慨，他们的成长和自己的变化。

　　说到从地下上来见到了光，这也是种矛盾的心情，非常矛盾，又欣慰又失望。我恍惚记得三年前那个在高地的台上向我借火的万晓利笑得多憨，像群哥们儿聚会一样就为每周四晚的那些人而唱，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啊！我当时就想：嗯！我应该让我喜欢的人都来感受下这么棒的感觉！转眼间，今年的十三乐竟然就打出了这样的slogan：你们认识万晓利么？确实，这么棒的感觉短短时间内已经遍布了全国，但我却又失落了……如果说一切纯粹的东西都不能沾上商业的味道却也不准确，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变了多少，我口口声声说着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心里却有谁抢走了童年玩具的不平，归根结底，作祟的还是自己的心态，有点儿阴暗。

　　我去苏阳的现场，知道答案不会找到，也不用找，只为寻些安慰。他一口气唱完了整张专辑加一首新歌《像草一样》，还很抱歉地重唱了一遍唱错词的《劳动与爱情》，意外的是最后谢天笑也上来合唱。我们调侃着说苏阳长得有点儿像冯小刚，却完全没有冯氏的自大矫情等等等等……唱到《贤良》时，苏阳歌友会的一伙人马都上台合唱了，也许应该适应的不是他们，是我，我表达的喜爱的方式过于老套内向自私，而只有在苏阳这样的乐队面前我才会觉得自惭形秽，因为他过于纯朴直白阳光，就如一贯生活在城市的我的行动处世系统需要面对大西北规则的考验一般，更接近人性本质的绝对是他们。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听苏阳的歌的感觉，我可能会选择“美好”，因为这个词很宽泛，可以包罗很多感觉。这远不是生活在城市的人们对荒凉西北的猎奇民粹心理，也许在起先有着那么点儿陌生化的新奇，就像当时的野孩子，当时的万晓利，当时的小河，民谣届的他们也死了、和谐了、成仙了，也许中国的新民谣也是需要前赴后继的事业，我对这个铺垫非常有信心，而除了新奇之外，我们都在寻找一些别的意义，民谣之精髓在于“民”，民生民风民族魂，如果这是人类学的采样，那么苏阳这个样本在现代人群中的意义就在于找到了艰难生存状态下的乐观和单纯，这种单纯直接是铭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无法被拷贝的原生态，却可以引起所有人的共鸣，这并没有城市与农村，先进与落后的区别，音乐的力量就在他的呐喊中渗入骨髓。所以我不怕再多的人喜爱苏阳，因为苏阳的出现就是为了唤起人们心中的某些美好，这就是我为何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安慰的原因，他们像草一样，也像钢一样。

　　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再一遍遍地去看他们的现场，让自己的岁月再和他们的成长搭上点儿关系，虽然我一直像草一样，像草一样。

　　文/罕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