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潮：《若水》虽如镜 唯《达与璐》不同

　　在2006年年末，恩怨数十年的黄耀明与刘以达竟在同一天各自发行了全新专辑《若水》和《达与璐》，评论也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边倒，再次上演了“捧明贬达”的好戏，刘以达之前媒体爆料事件也成了煽风点火的源头之一，似乎达明的遗产最终只剩下黄耀明的一把华丽魅嗓，而刘以达则只能继续电影客串小角和他在上世纪90年代留下的实验另类名声，再难有大作为。

　　不错，《若水》的再次华丽登场，因为其“骇人”的水晶面具造型而获得了广泛的关注，即使这一创意疑袭自冰岛比约克，而且专辑中还颇有新意地邀来容祖儿与周迅两位香港与内地地歌后与影后合作，所谓热点多多，不能不说整体新闻娱乐价值大大高于只找来一位大陆名不经传的女学生合作的刘以达。当然了，找来周迅合唱的《流浪者之歌》实际效果也是惊艳的，因为黄耀明这次也只是充当了配角，而让琵琶开道的《流浪者之歌》在周迅并不很显痕迹、豪迈放肆的粤语女声中令人耳根为之一振。《若水》整体也还是黄耀明一直以来的风格，华丽而铺陈，但更现丰富和厚度，而不是之前被批评的只有嗓音没有音乐，它们具有了自己独立的价值，即使没有黄耀明的嗓音，也足够出色。

　　其他如《咏叹调》、《阿姆斯特但》里的电子化吉他音色和节奏，《永恒》、《给你》里去繁就简让明哥成为彻底的主角，以及童话故事般的旋律和意境，《眼泪赞》里容祖儿飘忽的和声，《四大皆通》里中西结合的意蕴和音乐，国语版的《如歌的行板》、《给你》和《维纳斯》则又更像是名符其实的“咏叹调”，无不在让《若水》成为年度最为华丽的人声和音乐专辑，并且可以各自独立分获。

　　这些正是黄耀明和刘以达最终无法再同路的原因罢。而刘以达在《麻木》、《水底乐园》专辑和《诱僧》等电影配乐里的鬼才和机锋，则又是超出了常人所能接受和理解的范畴，所以他在音乐上远离了人们的视线。这次《达与璐》的出现，刘以达放言将要主攻内地音乐市场，所以不仅主唱找来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广州女生李璐璐，音乐创作上还刻意、并且是出人意料地做出了相当简洁的音乐。

　　与《若水》相比，《达与璐》是在反其道而行。而且，因为李璐璐的女声，《达与璐》呈现了《若水》恰好缺乏的一面：听《若水》有的是享受，而听《达与璐》却会有感动！所以，《若水》的出色，并不成为掩盖《达与璐》的理由，它们的精彩各自不同。

　　很难想象已经是“达叔”的刘以达在《达与璐》里能创作出这些如此轻盈而青春气息浓厚的小曲，没有野心，没有繁复，没有宏大，在李璐璐未经修饰的演唱下仿佛这是一张校园组合做出的唱片，却是比那些已经成名的独立流行组合更具本色。有人说李璐璐的声音学王菲而不得，并且毫无唱功可言，其实细听之下只是她在声线上有几分相似，而唱功上实则是本色演绎，根本就是达叔不想用专业歌手去演绎新作。也正因此，《达与璐》的质朴本色几乎让人联想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校园民谣，个别歌曲甚至泛出内地地下小乐队的光芒，颇让人惊讶。

　　无疑《丢失随想》、《天与地》和《一秒钟》作为专辑的打头三首歌尽到了它们应有的责任，很多专业人士和资深乐迷都认为就这三首还过得去，也是，因为只有这三首听得出编得比较工整，而且每一次的结构变化都会有些小细节的不同，例如《丢失随想》里到第三次反复时所加入的雷鬼节奏；旋律上这三首基本也概括了整张专辑的特点，轻松随意而又个性独立。不过，从《大跟踪》开始，整张专辑却是在对前三首的基调进行拓展和延伸，或者说是“散发”——玩得更自由更有趣，几乎就像是现场玩出来的感觉，也像是在排练室一次过搞定的产品。

　　也因为此，批评多指出达叔这一次太不负责，音乐做得一点都不严谨，随意过度。其实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想，音乐编排得严谨缜密，这是一种结构和思维上的技术高度，而那种玩得轻松随意没什么负担的，简单得就像你站在旁边刚看了一场现场排练，并且让你想到青葱岁月时你也曾那样操起吉他贝斯鼓几个哥们和女孩一起玩得很高兴的时光，又有几个能做出这样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感性而超然的音乐？《旧手表》、《黑烟白烟》就像是《校园歌谣》和《校园民谣》系列里拂来的青草、晚风气息。所以说达叔的确是鬼才，他居然能就着略显装嫩的歌词作出这样的音乐，又能让李璐璐唱出这样的感觉，实属异数。《大跟踪》、《一错再错》、《一秒钟》也透出那种内地校园和地下乐队才有的注重小情绪和小动机而没有更大结构和野心的小乐队的味道，所以说达叔这次放言《达与璐》重点放在内地市场，从创作和感觉的角度来说很对，只是怎么把这张《达与璐》推广到内地的大中院校去，是个问题。或许，达叔这一次的“后撤”行为只是因为步伐大了些而吓到了人而已。

　　《太阳》、《河流》被放在了专辑的末尾，相信听惯了达叔的另类实验作品和黄耀明的华丽的乐迷，早就没有耐心听到这张专辑的末尾，听到了也是一略而过。但如此一来绝对是个损失，这两首歌在专辑里显得稍有不同，比前面的歌显得成熟而符合严格意义上的Indie-Pop作品，李璐璐也终于显示出她具有强烈可塑性的一面，在演绎严肃和可爱两种角色歌曲间未见丝毫力有不逮。至于《石头记》，因为有黄耀明的珠玉在前，李璐璐的新演绎只是不过不失。

　　然而从黄耀明和达叔的新专辑发行至今，虽则《若水》固然也是实力之作，但当他们的新作品以近乎PK的形式上市时，舆论的偏向还是可想而知。至于声音背后的才华，却少有人去发现达叔在《达与璐》中的亮点，甚为可惜。文/赤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