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立：林一峰 锁上记忆还是打开欲望？

　　邱大立/文

　　从今年5月中旬到6月中旬，有两场“小众”的巡回演唱会在全国引发了一串感动与骚动。一个是林一峰的演唱会，一个是胡德夫率团的野火乐集“唱自己的歌”演唱会。巧的是，两者都是民谣，都是华语音乐传媒大奖最佳民谣艺人的得主。不同的记忆，带来的是不同的情怀。“唱自己的歌”在全国走过了四站，林一峰演唱会则在6月18日唱到了第五站——广州。

　　从直线距离上看，中山大学离星海音乐厅并不远，不过2.5公里。从去年林一峰演唱会，到今年，总共花了七个月时间。在这七个月里，林一峰出版了一张国语专辑，一张舞台剧原声唱片(加DVD)，主演了五场舞台剧，向一位偶像与前辈致敬，在内地巡演了六场演唱会。这的确是一位勤奋的歌者所提供的一份优异的成绩单了。由于国语专辑《思生活》的缘故，林一峰在内地的知名度与号召力一下子攀升了一个台阶。所以，当林一峰在星海的舞台上说有位他的歌迷坐了十一个小时的火车去北京看他的演唱会，就不足为奇了。在《思生活》的顺利流通后，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唱国语歌了。

　　可是，林一峰似乎有点太“肆无忌惮”了！在6月18日的星海音乐厅，一千多名观众陷入了一团迷雾：他怎么敢唱这么多别人的歌呢？在两个小时里，人们从他嘴中听到了一大串熟悉的国语老歌：《答案》(齐豫)、《骆驼、飞鸟、鱼》(齐豫)、《忘不了》、《锁上记忆》(潘越云)、《冰糖葫芦》、《一个人在途上》(达明一派)、《我站在全世界的屋顶》(张艾嘉)、《但愿人长久》(邓丽君)、《最后一夜》(蔡琴)、《月亮代表我的心》。这些歌和他在前几站唱的有所区别。但这些歌从林一峰嘴中唱出来，人们又不会觉得太突兀(除了一首调动气氛的《冰糖葫芦》)，因为它们包含的一种质感与心情，和二十一世纪民谣小路上的林一峰，却在意外的邂逅。他唱《无需要太多》(张国荣)，没有去用煽情的言辞去对观众催情，但他在唱第二段时明显加重了音量，当“印象及时掠过，空气中轻轻抚摸”，那么就“把烟蒂弹向夜空，看着烟圈慢慢随风飘散”。这时候，《一根烟的时间》就自然的浮现出来了。林一峰似乎并不担心日后被大家冠以一顶“翻歌天王”的帽子，他知道当把自己一个人的心境溶解于那些尘封的老歌后，他依然可以荡漾出自己的涟漪。

　　人生的幸福无需要太多，只不过一根烟的时间，足矣。

　　当钢琴师和鼓手退下的时候，就是一支吉他的时间了。他的影子分别倒映在他背后的钢琴和音箱上，一个是彩色的，一个是黑白的，哪个更真实？“一次失速流离”，“一次张望关注”，哪一场才是“不被看好的眷与恋”？一个人无论是自信勇敢，还是自认宿命，谁没有自己的高音？谁又敢唱出自己的高音呢？当林一峰唱到结尾时，一段奇异幻梦得近似于女声的高音渐渐淹没了星海音乐厅的屋顶。

　　这一刻的林一峰，是我们在一个孩子般的笑容里没有遇见的林一峰，却也是用十秒钟的诧异对我们进行了一次短暂慰问的林一峰。

　　林一峰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阶段，他前几年是给别人写歌，现在是把全部时间用来唱自己的歌。他用有点别扭的国语发音说，他马上要唱的是为一部舞台剧《琥珀》写的歌，现在他要唱回原文，《月光灯》。他在唱一首爵士乐曲时首尾居然哼出了《夜来香》的曲调，但在一台钢琴、一支夏威夷吉他的伴奏下，他唱得复古又摩登。在唱经典怀旧曲《Something In My Eyes》时，他又过门了《忘不了》。他说，在中文流行音乐诞生八十周年之际，他以一首三十年代的老歌《忘不了》和同时期的英文歌合唱，是觉得它们的意境非常吻合。

　　他到底是少年老成还是童心未泯？三十年代，尽管那时他还没有出生，但对一个靠直觉活着的人，生命里那些最美的记忆永远是连在一起的。他的双手时而指挥着，时而背在后面，虽然只有一台钢琴，但感觉他像在指挥着一支庞大的交响乐团。在星海音乐厅镇厅之宝，一台价值一千万的管风琴响起时，他唱出的是《一个人在途上》。他在这晚唱的国语新歌有《两支牙刷》、《厨房》、《与你共枕》、《烟圈和肥皂泡》。

　　无论是翻别人的歌，还是唱自己的曲，对于一个内心永远怀着甜蜜记忆和纯净憧憬的歌者来说，旧与新的交织，陈年与此刻的翻涌，原来都是思生活的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