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时空:十年之后 清醒依旧?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5月13日12:06  音乐时空
音乐时空:十年之后清醒依旧?

清醒乐队

  (一)

  有资料显示,“清醒”成立于1988年。但谈到这个,沈黎晖赶紧辩解道:“那时还不叫‘清醒’,至于什么名字就不说了吧”。当时的他刚刚考入北京工艺美院环艺系,脑子里想的是跳霹雳舞、踢足球、泡妞、以及组一个摇滚乐队。当结识同校服装系的于凯时,组乐队的想法便成为了现实。据说这是工艺美院历史上第二支乐队,第一支玩的是Copy。

  “那时‘黑豹(听歌)’也就是刚成立吧,”沈黎晖有些自豪地说,“也没有唱片工业这回事,我们组乐队也完全考虑不到出专辑,只求自己玩得爽。现在想想当初的好多即兴的东西还都挺牛的。”

  在这个“即兴”的时期,他们得到学校的鼎力支持,乐器、排练场地均由学校提供。乐队也开始出没于一些学校间的Party,有一场演出竟然持续了5个小时(原因可想而知)。此时沈黎晖写出了《石头心》,日后被收录到拼盘《摇滚94》里,成为乐队历史上第一首被出版的歌曲。

  同一时期创作的歌曲还有《黑夜在跳动》、《十月》。“如果画一条线,”自豪的表情再度浮上沈黎晖的脸庞,“1990年清醒写了《黑夜在跳动》,那时中国摇滚乐还出版了什么作品?你会觉得这太另类了,是完全不一样的音乐。”

  1991年,弹得一手Funk吉他的张阳加入了乐队,同时加入的还有贝斯手刘维和鼓手杨永明,“清醒”自此定型。此时中国摇滚乐迎来了第二个“繁荣期”:崔健(听歌)已走出国门,开始有了海外演出;“90现代音乐会”也让“ADO(听歌)”、“眼镜蛇(听歌)”、“呼吸”等乐队崭露头角;“黑豹”的那首《Don't Break My Heart》登上了香港的排行榜;“唐朝(听歌)”更是引发了重金属风潮;“超载”、“指南针”等乐队也纷纷组建。有了这些摇滚乐的“成功先例”,“清醒”模糊地感到一些“行业意识”。

  “清醒”的第一次公开演出在海淀剧院,时间为1993年初,同台的有“粉雾”和“佤族”。有位当事人在网络上回忆道:“当时正值金属乐在北京的全盛时期,放眼望去,满剧场尽是长发飘飘、皮装银饰,连相互间的寒暄都带着金属味儿。“清醒”夹在两支乐队中间上场,显得挺不协调——因为他们一水儿短发、脸上还带着些神经质和腼腆,活脱脱就是一群大孩子。不过,当他们一把琴弦扫下去,底下就开始叫好了:‘真方嘿!’——那时他们是正宗玩Funk的。”

  这位当事人还回忆,略显激动的沈黎晖在演出之后,开始向台下分发名片,名片上赫然印着:“风景”装饰公司老板。

  (二)

  1993年对于“清醒”来说还有两件大事,一是鼓手杨永明退出,一环接替;二是乐队参加了合辑《摇滚94》的录制。这张合辑在后人看来,是“中国摇滚第二梯队自发崭露头角的标志,是摇滚乐在大陆走下神坛的信号,也是大陆摇滚乐简化和补充的开始”。与其他5支乐队的作品相比,“清醒”的两首歌显然更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特别是被放在第一首的《石头心》。

  这首歌在英国被译为《Shut Up!》,并获得了众多国外媒体的一致好评。《摇滚94》在未作任何宣传的情况下,正版狂卖15万张,盗版销量也达到了30万。“清醒”第一次尝到了唱片工业所带来的甜头。此时地上的“魔岩三杰”闹翻了香港红勘,地下的“清醒”则和“粉雾”、“石头”、“穴位”(吉他手为陈底里)、“鲍家街43号(听歌)”等乐队一起抱团扎堆,将当时北京地下演出的最大据点马克西姆餐厅搅得热火朝天。

  1994年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几支乐队的发展道路开始出现分歧:“石头”和“穴位”步入低潮,不久后各自解散;“粉雾”签约红星生产社,改名为“天堂”;“鲍家街43号”在成立短短时间内声名鹊起,迅速朝“第一梯队”靠拢。在出专辑、继续发展的时机已经成熟之时,“清醒”却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销声匿迹。

  销声匿迹的后果只有两种:要么永远销声匿迹,要么在一段时间后爆发。聪明的“清醒”肯定不会选择前者,一场“阴谋”正在紧密筹划。

  沈黎晖回忆,在前不久他与窦唯(听歌)的一次聊天中,窦唯说道:“当初我去马克西姆看你们演出,就是因为别人告诉我,你们是北京最有钱的乐队”。当时最有钱的乐队是不是“清醒”已不可考,但沈黎晖确实靠着“风景”赚了一些钱。所以当乐队考虑出专辑一事时,面对唱片公司提出“20万预算”的条件,沈黎晖大胆地选择了自费出版。

  《好极了!?》在录音棚里被打磨了一年之久,两部MV全部为胶片拍摄,宣传照找最好的摄影师拍,拍完还要做大幅海报,用最贵的纸做封面,甚至还做了宣传CD……总共花费约70万。在当时盗版猖獗的环境下,这张唱片的销量犹如天气一样不可捉摸,沈黎晖做出如此高风险投资的胆量让人佩服。但在他自己看来,这却没什么大不了:“矫情一点说,我赚钱就是为了玩乐队。”

  在专辑制作完毕寻找发行的时候,沈黎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己开起了公司——“摩登天空”正式成立。它的成立被后人看作是中国摇滚乐历史上的一座里程碑,而这座里程碑树立的绝大部分动机,是为了给老板的乐队出唱片。

  此时很多电台DJ都收到了“清醒”乐队专辑《好极了?!》的宣传碟,五张俊朗年轻的脸庞摆着那个时代最酷的表情出现在封面上,而内页里更是赫然印着“新北京之声”的字样。

  现在来看“清醒”的官方大事记,都是从那时开始的。拿着前所未有的精致CD,DJ们对着封面上这5张干净的脸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人认为他们是英国乐队。在电视上看到《好极了!?》MV的观众们更是感到疑惑,这支制作精良的乐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在人们趋之若骛的时候,“英式乐队清醒”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后人称之为“北京新声”。

  关于“北京新声”运动开始、也即《好极了!?》发表的意义,有很多种总结。有人说它挽救了当时中国摇滚青黄不接的现状,开创了中国摇滚乐风格多样化的时代;有人说它第一次明确的从内涵上透射出新一代无责任青年的价值取向和世界观,无异于一份拒绝沉重生活的年轻宣言;有人说它引进了国际化的唱片美学,影响了中国摇滚出版物的整个周边,低廉的价位也改变了CD消费生活;有人说它证明了轻松、偶像化等气质可以在中国摇滚乐中生存,拓宽了中国唱片工业的发展道路。集这么多赞誉于一身,作为“阴谋”操纵者的“清醒”(或者说大部分来自沈黎晖)肯定没有想到,当初的筹划会带来如此具有爆炸性的效果。

  “清醒”开始享受“阴谋”所带来的一切成功。《好极了!?》上市短短时间便卖出30万张,内地评论界对其赞誉有加,乐队也开始接到更多的演出机会,甚至还有海外演出。几次在香港的演出都盛况空前——当内地主流歌手还在拼命朝港台靠拢时,刘以达(听歌)Beyond(听歌)等香港乐坛名流都纷纷前往观摩与张惠妹(听歌 blog)苏永康(听歌)同台的“清醒”。尽管《永远的一天》等单曲也纷纷登上排行榜榜首,但人们对于“清醒”的认识更多的在于成员的发型、MV里的彩条以及漂亮的宣传照,“清醒”没有一首歌能达到与其他匹配的标志性效果。

  沈黎晖说道:“有段时间我住通县,早上起来发现楼下的小孩儿正在弹着琴唱‘新裤子(听歌)’的歌;出去旅游到一景点,大喇叭里也在放‘新裤子’的歌;学校演出‘新裤子’也是翻唱首选,同样的还有‘麦田守望者(听歌 blog)’和‘花儿’。‘北京新声’的流传度还是很高的,‘清醒’反而是最晦涩的乐队,只是我们很擅于包装,把自己包装成很光鲜的形象。”

  同时他对“北京新声”的实际意义也保持着清醒的认识:“以前去发廊,发现发廊里贴着我们的照片,很多人来剪头发的时候都指定要求比着我们的剪,因为我们是第一个留这种发型的,也是第一个带黑边眼镜的。但我觉得这种影响并不是‘清醒’、或者‘北京新声’带来的,因为这都是资讯时代到来的产物。”

  1999年的一天,沈黎晖接到一个电话,被告知“清醒”获得了“CCTV-MTV亚洲最佳乐队奖”。当他迅速把消息转给张阳时,得到的回答只是一句无精打采的:“哦。”此时的“清醒”如张阳一样,开始厌倦那些不得不应付的演出(大多在设备粗糙的舞台上与主流歌手同台,甚至还有假唱),以及所有虚无的荣誉。沈黎晖更是说道:“连MTV亚洲最佳乐队奖都得了,实在想不起来还想要什么了。”在缺席颁奖典礼之后,该奖项被改为“亚洲最受欢迎国际乐队奖”,奖杯落到了“迈克学摇滚”(Michael LearnsTo Rock)手中。

  (三)

  进入新世纪以后,“清醒”的编年史出现了很长一段断层。人们开始对“摩登天空”出品的其他乐队应接不暇,“新裤子”、“超级市场”成为“北京新声”运动的中坚,“Badhead”旗下众乐队也跳入人们视野。更多的人知道了“沈黎晖”这个名字,而他的身份开始着重于“摩登天空老板”,而不是“‘清醒’乐队主唱”。

  张阳拾起了老本行,电影学院录音系毕业的他开始着手参与制作电影录音。贾樟柯早期作品《小武》《站台》,以及两部纪录片《公共场所》、《狗的状态》的录音均出自他手,后来还曾与孟京辉合作《像鸡毛一样飞》。在制作《独自等待》的电影原声时,他把“自家亲戚”全都拉了上来,“便利商店(听歌 blog)”、“龙宽九段(听歌)”、“新裤子”等“摩登乐队”的歌均被收录其中,当然也没落下《永远的一天》。

  一环也步入了幕后,成为一名唱片制作人,“新裤子”的首张同名专辑、“超级市场”的《模样》便是他的早期作品代表。随后一环的兴趣逐渐转向爵士和世界音乐,在一些相关唱片的编曲和制作人名单上可以看见他的名字。

  于凯则选择了跟音乐关系不大的生活,钻研宗教,安逸和谐。偶尔重操旧业,做做与服装设计有关的工作。

  后来“清醒”的排练又回到了早期“即兴”的状态,可以试想四人在排练室里的“成功人士范儿”,据说大多数排练都在“玩”,以无果而告终。2002年时沈黎晖放出消息,乐队的第二张专辑指日可待,争取在首张专辑发片5周年之际与世界见面。但这个似曾相识的“阴谋”破灭了,发片消息直到2005年才以一张名为《咖啡胡椒》的EP草草收场,第二张专辑《明日的荣耀》直到10周年之际才得以最终发行。

  “但我很庆幸没有在5年前就把这张专辑发了,”张阳说,“那时的手法远远不如现在纯熟,尽管大多数歌都是在那时就已经创作好了,但如果真发出来,效果可能很差”。

  (四)

  成立近10年后发表第一张专辑,成功后却到下一个10年后才发表第二张——“摩登天空”一直诟病众多“老炮”的创作延续能力,却不想到自己的当家乐队却也成了10年出一张的“低产者”。“如果我旗下有哪支乐队10年没发片,我早跟它解约了。”沈黎晖笑言,“‘清醒’对于我来说是私人的、体制外的,它和‘摩登天空’连合约都没有。”

  对“英式乐队清醒”影响最大的,并不是Oasis(听歌)、Blur这种典型的Brit Pop乐队——“‘清醒’跟他们也算同时期发片的嘛,之前谁知道他们呀。”沈黎晖说——而是Prince(听歌)David Bowie(听歌)INXS(听歌)Midnight Oil(听歌)这种偏艺术化的乐队。“艺术化”也是沈黎晖频繁用于形容“清醒”的字眼。但艺术化不等于晦涩,乐队成员均对《明日的荣耀》的可听性颇有把握,认为在音乐上比第一张更加成熟和动听。作为此张专辑的制作人,一环对它更是感情深厚,丝毫不怀疑自己乐队在手法上的纯熟程度。“田鹏(超级市场)曾经想做《黑丝绒》的Remix,失败了;又想做《在灿烂的夜空下》,又失败了。因为我们用了太多的复合节拍,拆了重编太复杂了。”

  只有歌词是乐队公认晦涩难懂的,但作者沈黎晖认为,这种不同人有不同理解的写法更是艺术化的体现。张阳就曾在采访开始前听出了疑问:“晖子,为什么你写的词儿都这么黄啊?听着听着就朝身体上靠了。”沈黎晖有些害羞地回应道:“胡说,我就没朝那方面想过。”

  1917年,法国达达主义艺术家杜尚将一个从商店买回的小便池起了个叫“泉”的名字,匿名寄到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览要求作为艺术品展出,成为现代艺术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由此引发的关于“艺术与生活”的争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杜尚签名的《泉》也被评为20世纪最具影响的艺术品。

  《明日的荣耀》的封面是一张小便池的照片,这个小便池边缘镀金、中间包裹LV皮革,显得十分高档。这是沈黎晖的第一个装置艺术作品,被冠以《明日的荣耀》之名(还有法文附注:demain la gloire),旁边甚至还有“Shen Lihui”字样的签名。谈到这次堂而皇之的“剽窃”,沈黎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搞成功的狡猾:“杜尚是法国的艺术家,LV是法国的奢侈品牌,这个作品本身就是一个黑色幽默,用作专辑封面再合适不过了。”

  杜尚用生活中最普通、最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给艺术的权威当头一棒(他还曾创作出给蒙娜丽莎画胡子的作品),引发艺术界大范围的争论与思考。向他致敬的沈黎晖则“借LV的魂,把人生的事升华到艺术的事,用荣耀的后现代LV小便池把今下的消费时代给黑色幽了一默”(摘自该专辑的宣传通稿)。对这件作品,沈黎晖就像对所有挂在他家中墙上的画一样,感到十分自豪。

  有人评论道:“‘明日的荣耀’这个偏正短语所表现的实际上是一种讽刺,如果结合专辑同名歌曲来看的话,这个“荣耀”的含义其实与“皇帝的新衣”及由此来带的“仿佛看到了希望”相对应。摆明了是对“生命它已经快结束了”(《明日的荣耀》)的过度阐述。如果再与唱片封面相结合,那么这种含义则越发明显。”说这段话的人与沈黎晖关系非常密切,对此沈黎晖笑而不谈,意思很明白:这就是我要说的。

  回想10年前的《好极了!?》,“清醒”两次对时代气息的把握都恰到好处,不管对工业时代还是对消费时代,他们的讽刺似乎已经变成习惯。由此扯远一点,“清醒”这个名字对于一支10年发一张专辑的乐队来说,也是一种自我讽刺。更不用提前几年沈黎晖做某选秀节目评委的事了。

  如今“清醒”的四位成员不再关心自己在排行榜上的位置,也不关心专辑的销量,反而对网络上的评论十分重视,希望听到有利于改进的意见。他们之间保持着可贵的默契,这种独特的亲密关系早已和利益、成败无关。“玩乐队,就得玩10年以上的。”于凯笑着说。

  但即使已经玩了20年,他们还是有一个遗憾——“清醒”从来没巡演过。沈黎晖说:

  “以前没有一站站的演出条件,休息之前一直没巡演过,这次一定得补回来,满足大家的愿望。”其他成员赶紧七嘴八舌地补充:“一定得坐火车,不能做飞机”、“不能跟以前似的,演大场子,一定得小酒吧”、“在路上的感觉一定要有”……期待之情溢于言表,此时的“清醒”乐队,完全没有“成功人士”的气质,也跟“老炮”相去甚远——但关于巡演的美好愿望,要等大家出现共同的空闲时间时才能实现,四个人对此普遍不报希望。

  “那下一张专辑什么时候出?”

  “也许一年,也许十年。”

  文/BILLY 摄影/高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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