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晨报：吃的是青春，拉的是瞎想

　　两个成语，可以清楚概括我们这一代人：不可一世、不堪一击。

　　只不过，和那些坐在上海大舞台里看“魔岩三杰”的朋友相比，不敢去现场的我，更加不堪一击。

　　10多年前，《中国火》那阵子。什么感觉？那时候，校园里，从树荫下的喇叭到男生浴室的肥皂泡，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暴戾的青春味道，如果让当时的少男少女们聚集在如今的舞台下，恐怕只要懒洋洋的窦唯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一甩，整个舞台的屋顶就会被“砰”地掀翻，幸福的我们就会被非洲草原上那串澎湃的鼓点声炸得满天残骸。

　　而今，我们去做什么呢？挺着略微有点发福的肚子，跟玉米那样有节奏地挥舞着荧光棒，然后冲着因为一篇报道就纵火烧掉《新X报》一辆车的窦唯喊：我爱你？既不能幸福到飞起，也不能矜持到无动于衷。去做什么呢？难道，你真以为我们能够继续厚着脸皮对着年轻的女生们唱：姑娘姑娘，漂亮漂亮，警察警察，拿着手枪。那也太像老流氓了吧。

　　不敢去啊。老早崔健说“摇滚就是反抗”，如今他不提了，只说要“真唱”。反抗什么呢？当年张楚好歹还塑造了个喝醉酒就打人的混球老爹，作为我们反抗父权的具体象征。可如今，老爹们早已老得“不是对手”，生活却依旧摆脱不了一时清醒、一时麻醉的痛苦，反抗从哪里来，向哪里去？

　　音乐？就算是窦唯也心知肚明，从来就没有纯粹的音乐，那只是我们和他们之间虚假的契约。10多年过去了，舞台上，该成仙的成仙了，该发疯的发疯了。舞台下，如果不仙不疯，便是凡人一个。幻想着，能够有这么个机会，暂时忘记飞流直下的大盘指数，暂时离开斗智斗勇的爱情生活，暂时摆脱勾心斗角的婆媳关系，暂时忘记作天作地的活宝“祖宗”，暂时填埋豪气万丈的营销计划，暂时告别喧嚣嘈杂的企业政治，真心诚意地把自己再认做一回青春无敌小可爱，忘却一切自己真实的面目。

　　我不去，大概是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在某一刻。一个熟悉的旋律，能够让我在一瞬间再次遇到当年的自我。即便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都足以让我崩溃。那种心情好难形容，只能借用下高晓松当年那首风靡校园的歌：

　　有一天孩子们问我，那本书写的是什么？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我为什么？我为什么？唱起了歌，我唱起了歌…… 李建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