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昊

　　陆川(blog)说自己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所以有些事情，他宁可规避掉，“我到现在还没看《赤壁》，但我知道我看了之后一定会有我自己的观点，我怕我的观点会有问题，所以我宁可过了这段特殊的时期再去看。”陆川的确是一个愿意发出声音的人，早在读书的时候，他就化名“愤怒的猪猪”在各大电影论坛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这也是陆川博客“猪猪”的由来。陆川从很小开始就记笔记，即使有了博客之后，他还是经常用笔来记下自己想法。拍摄 《南京！南京》的时候他记录了大量的手稿，当我问他有没有想过结集出版的时候，陆川很严肃的说:“ 出版？那是要死一大批人的！”

　　“我的第一志愿是浙江大学国际贸易”

　　与诸多导演一样，陆川也是从编剧开始做起，但可能让某些同为70后科班出身的导演诟病的是，陆川当初写的是商业味极重的电视剧剧本，陆川挣的第一桶金是在电影学院研究生的时候，给人当枪手，而我们更为熟悉的《黑洞》，是他的第二个剧本。用陆川的话说，这活儿干得一点都不累，因为他从小就好这口，家里刑侦破案的书一堆，《福尔摩斯全集》是他一度钻研的对象，但这点正邪对抗的文字经验，远远比不上8年的军人生活给他带来的想象力丰富。陆川1993年毕业于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英国语言文学专业，但实际上专业跟语言文学没什么太大关系，大学四年，烙印最深的还是军队的训练。“我上大学那年正好是89年，我们那一年是先拿分儿后报志愿，我当时上的是北京市的市重点汇文中学，我们那个学校的升学率几乎就是百分之百，所以我们看的是重点大学的升学率，志愿单上可以填九个志愿，我拿到分数之后就填了四个外地学校，当时实在是不想再在北京待着了，我当时对自己说，要这四个上不了，就不上了！”陆川所填的这四所大学，分别是浙江大学、厦门大学、广州大学、杭州商学院。如果不是父亲硬把陆川的志愿单抢走，陆川很可能会是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国际贸易专业毕业的一名企业家了。“其实我当时也想考电影学院来着，这是高中时候萌生的一个想法，当时看了一片儿，叫《红高粱》，特别特别好，看完了我就跑去告诉我爸妈我想当导演，但他们觉得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我妈和全天下的妈妈一样，希望我做医生，我爸是想让我做学问，但他显然是看错人了，我怎么能像是个做学问的人呢？”陆川大学毕业之后被分到了北京的一个刑侦单位，但其实还是在军队里。但命运的转机还是鬼使神差地发生了，有一天经过电影学院 ，陆川发现上面写着招研究生，他对照招生简章看了看，觉得里面的每一项条件似乎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然后就把人家的招生简章撕下来，带回家了。这次父亲没有阻止他，因为当时报考电影学院的人非常的多，父亲认为陆川肯定考不上。当然，这次他又一次对自己的儿子猜错了。

　　“《可可西里》赚的不比《赤壁》少”

　　陆川在写完《寻枪》之后，拿着剧本四处拉投资，最初是想投北影，但当时青年导演扶持计划投的几部戏效果都不好，所以投资方很谨慎而没有谈成。后来在拉投资的过程中，同时有几家公司都希望可以买下《寻枪》的剧本，但陆川坚决不卖，一定要自己拍。在苦苦等待之中，命运之神再次眷顾了陆川，在写《黑洞》的时候认识的金英马集团的刘老板在和王中军、王中磊一起玩牌的时候向他们推荐了《寻枪》，两人看了剧本都觉得不错。后来冯小刚和何平也陆续看了剧本，也都力挺陆川。两天之后，华谊决定开拍！这个时候离陆川完成《寻枪》已经过去了两年。陆川说，当定下要拍《寻枪》的时候他就决定要请姜文来演。对于他来说，姜文不是第一人选，而是惟一的人选。“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矛盾，但在我拍戏的时候，他已经是中国最好的演员了，身上是有霸气的，在片场肯定会带着他的经验来给我讲一些他的想法。而我又是霸道的，自视甚高的，所以我肯定会和他争。但现在再来看这件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在拍 《南京！南京》的时候，高圆圆( blog)在剧组也会和我争，因为对角色和表演的理解会有不同，但争来争去还是要听我的。所以如果我的第一部电影不是找姜文拍，那这件事情的主角可能就换别？

　　在陆川的记忆里，《寻枪》应该是让他最累的一部电影，这种累是拍《可可西里》那种艰苦环境带来的累所不能比的。但另外一方面，陆川又非常珍惜拍摄《寻枪》的那一段经历，包括在拍《南京！南京》的时候，有时候想想要不要那么较真，但一想到当年和姜文合作时候的态度，就立马告诫自己该坚持的必须要坚持。

　　《寻枪》和《可可西里》帮陆川拿下了包括金马、金像、金鸡在内的国内外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华语电影奖项，也让陆川在电影圈里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地位，但也正是因为奖项拿到手软，再加上前后两次片子的投资都比较少，没有大规模的宣传，所以不免在很多人脑海里营造了陆川是一个艺术片导演的假象。

　　我们给陆川算了一笔账 ，《可可西里》的投资是700万人民币，华谊兄弟投资200万拿国内的版权，哥伦比亚投资500万拿海外的版权，《可可西里》国内的票房是860多万，这800多万是60个拷贝和一天早九晚五两个时间最差的场次换来的，平均一个拷贝赚15万左右，而《赤壁》排满全天，1400个拷贝，按现在的票房看，平均每个也就20万左右。860万按35%的提成来走，《可可西里》，已经能赚100万了，电影频道的版权可以卖到一百几十万，华表奖得了100万，DVD的销售两年都是第一，照此算华谊兄弟的利润超过200%应该不成问题。在海外，《可可西里》发行得也非常好，仅陆川参加过的首映就有日本、英国、法国三国。而在美国，《可可西里》被卖给了《国家地理(blog)》和Discovery(听歌)，光是卖给国家地理的钱就是200万美金，单这一个项目就让哥伦比亚收回成本，且赚了1000多万人民币。《寻枪》是陆川的第一部作品，同样是投资700万人民币，中影投资200万，华谊兄弟投资500万，拍片一共36天，从投资到片子粗剪完成不到两个月，中影和华谊就一起去看样片，看完片子后，王中军、王中磊立刻花了250万从中影的手里买走了他们在《寻枪》中的股份，等于是中影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用200万赚了50万。然后

　　华谊兄弟用120万美金把海外的版权卖给了哥伦比亚公司，当时人民币对美金的比价是8.3:1，华谊兄弟从海外版权上就拿回了成本，并赚了250万，国内的票房、电影频道、DVD的版权又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每个导演都期待自己的片子能迎来艺术和票房的双丰收，但这也是媒体吝惜给予这个时代导演认可的最大原因。一直被认为是“艺术片”导演的陆川坦言，“哪天你要是帮我拉个账单，看看上面的数字，你会吓一跳的。就说《寻枪》，那年我们赶上了韩日世界杯，而且不是电脑售票，这样就存在漏报和瞒报的现象，但就这样，《寻枪》仍然拿下了960万的国内票房。《可可西里》呢？是跟《警察故事》和《2046》打，被夹在那两个片子中间，每天电影院只给我们排两场，而且都是最差的场次，可我们还是赚了约1000万。”

　　《南京！南京！》票房

　　在《南京！南京！》之前，中影曾经请陆川去拍福娃，“聪明”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大蛋糕，最重要的是，陆川不需要为立项和资金纠结了，所以陆川一开始去了，但没多久他又跑了，“我总觉得，人活一辈子时间是有限的，我希望在我生命最关键的这一时期每走一步都不后悔。我最绝望的时候曾经想，我花了两三年，要是最后《南京！南京！》拍不成怎么办？拍不出来我也不后悔，因为这是我想干的事儿。”

　　《南京！南京！》从立项到开拍经历了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因为题材涉及到了中日民族关系等敏感问题，片子的立项最后一度拿到了外交部。“当时同题材的影片还有几部，大家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关系来竞争，当然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但是片子最终还是被批下来了。”虽然错过了最佳的放映时机，但对于陆川来说，这些已然不是他最在意的了。“我希望我能够拍一部传世的影片，就像《辛德勒的名单()》一样，它不是得奖，而是完全超越了奖项，我想，《南京！南京！》会做到的！”

　　在陆川的心里，真正的大片应该不是大投资和大场面，所有的大片，最终要落脚到导演的关注和视野，“《南京！南京！》是大片，而且是一部特殊的大片，我希望《南京！南京！》的出现可以改变中国大片的历史。”《南京！南京！》一共投资了一个亿，宣传费两千万，制作费八千万，为了达到对历史最真实的还原，陆川不惜重金搭建了一个南京城。同时，在每一个小的细节，陆川也都力求完美。“我们查阅了大量史料，找到了最优秀的军事顾问，甚至找到了当年被日军侵犯的女性给我们口述那段历史，《南京！南京！》是一部绝对经得起推敲的电影，我们精确到什么程度？当年日军穿的衣服里面有百分之多少的毛料，百分之多少的棉，都算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专门收军服的人都辨别不出我们的衣服和当年的军服有什么区别。” 对于台词和剧情的设计，陆川同样拥有绝对的信心，“我从来没有想过今天的观众会去积极总结一部大片中搞笑的段落和台词，但我可以负责地说，在《南京！南京》里，你是绝对找不到的！”

　　在采访结束后，陆川给我们看了5分钟的片花，真的像陆川说的那样，许多问题在看过电影之后真的就可以放下了，比如说观众会不会笑场，比如说为什么要用黑白影像来呈现。可以说，在我能够看到5分钟的片花里，我的神经在每一秒都是高度紧张的。

　　现在的《南京！南京！》，已经从最初的4个多小时剪到了3小时20分，在我印象中，许多导演坐在剪辑台上的时候，都舍不得动自己片子，但陆川却说片子的长短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问题，他的解释很诗意——电影是有它自己的长度的，当我剪到是它自己的时候，我就不能再动它了。

　　当我们即将要离开的时候，我随口问陆川：

　　“你觉得《南京！南京！》可以拿下多少票房？”

　　“我希望每个中国人都能看一遍电影，然后每个人给我一块钱就行了。”陆川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