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sac Hayes

　　黑人摩西Issac Hayes（1942——2008）过世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难免会让不少资深乐迷们的心中五味杂陈。

　　在中国，如果光头哥Issac Hayes仅作为《南方公园》里那位演唱《Chocolate Salty Balls》的色色大厨（Chef）而被Fans所熟悉，其实挺糟糕的。诚然，确实是Issac Hayes的配音为“色色大厨”赋予了灵魂，但是作为少数几个最有影响力的灵魂乐大师之一，他所发行过的悉数唱片、他的现场演唱会、他出演过的电影电视剧、以他的名字所创建的“Hayes慈善基金会”和他的重情言论，才是此人真正的影响力所在。

　　CNN启动了应对紧急公共事故的记者小分队奔赴现场。“据谢尔比郡治安官兼新闻发言人Sreve Shular说，灵魂乐传奇人物Isaac Hayes周日下午病逝，享年65岁”⋯⋯翌日（2008年8月21日）抵达现场的记者Helen Portman面对镜头说。“Hayes夫人在卧室地板发现当时已经不省人事的Hayes⋯⋯旁边的健身器材处于启动状态”——Helen的表情宛如在追悼Hayes，同时她也竭尽所能为观众现场重现。“Issac Hayes随即被送到孟菲斯东教友医院⋯⋯下午2：08分心率停止波动⋯⋯”

　　在人生的65年光景里，Issac Hayes抵达过无数次高潮和屈指难数的成就。但是作为这些亮眼履历的最高点，1972年4月10日帮Issac Hayes折桂奥斯卡最佳电影配乐和两项格莱美奖的《Shaft》主题歌才是最值得称道。

　　巧的是，Issac Hayes的主治医师同时也是他的“粉丝”。这不是很偶然的巧合，Issac Hayes对在七八十年代成长起来的美国公民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力，由此你也可以从另一侧面了解到CNN紧急出动报道小组的原由，更不用说作为公众人物的他在孟菲斯一带的影响力（Issac出身孟菲斯），以及“色色大厨”和各式影剧角色对当代美国人乃至所有地球人的影响力了。在接受CNN采访时，这位医师动容地说：““我们真的已经尽全力了⋯⋯很抱歉医院的应急系统工作迟缓，我要向Hayes的家人和千万Hayes乐迷说声抱歉⋯⋯我曾经迷恋他光头的样子，现在只能在音乐和影像中想念了”⋯⋯语毕脸上露出看似要让Issac一路好走的微笑。

　　时间就这样无情地把热血澎湃变成了绵密的思念，把泪水变成淡淡的笑容，把Issac Hayes变成了我们的故人。

　　在YouTube一则Fans制作的悼念影片里，《Shaft》主题歌作为背景音乐，为我们回顾了Issac Hayes的一生，末尾部分有众多“粉丝”给他的悼语——“很痛⋯⋯这是我亲身父亲去世以来，我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阴霾的一天”⋯⋯“流转的光阴，带走了一切⋯⋯谢谢你用音乐为我们记录的70年代”⋯⋯“Isaac Hayes是灵魂乐最重要的标识之一，当你想起灵魂乐，肯定不会遗漏他的名字”⋯⋯“上帝保佑Isaac Hayes和他的家人，安息吧，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影片的最后5秒则是Issac Hayes双手抚琴的安详照片——照例带着偌大黑色太阳眼镜，脖子上挂满金光闪闪珠宝项链，浑身散发纯黑的魅力。时间带走了他的躯干，但非灵魂。而想念是可以生根的吧？是可以滋长的吧？是会把好多的痕迹自动剪辑成关于他的完整脚本的吧？是把痴迷变成信念、把深爱刻骨铭心、把Issac变成信仰⋯⋯是吧？

　　Issac是典型的黑人男子，激进并且感情丰富。《Shaft》作为电影主题歌的同时，也是他本人的主题歌。音乐的开篇甚至录制有Issac同女孩们的对话，内容爆裂而赤裸——Issac傲慢地发问道：“所有女孩儿的私家情人是哪一位”？女声回答：“Shaft”！Issac又问：“有人说Shaft这哥们儿是一傻X”，女声回答：“闭嘴”！Issac说，“我在谈论Shaft这家伙”，女声回答：“是的，我们爱他”！事实上，Issac口中的Shaft，跟Issac本人，并无两样。

　　在美国的越战时代里，Issac Hayes的音乐曾经满布各家电台的音乐节目档，在他取得格莱美、奥斯卡奖之前，电影配乐基本上全是Johnny Mercer、Henry Mancini、Marvin Hamlisch和“Sherman兄弟”这些白人独占。在70年代之前的将近20年里，“美国电影音乐兄弟同盟会‘（Movie-Music Fraternity，US）曾竭尽全力抵制摇滚乐和灵魂乐在电影里的出现——他们通过在好莱坞强硬的同僚关系，恶意把这两类音乐简简单单就忽略不计。而奥斯卡第一次颁奖给摇滚配乐，还是1971年记录“披头士”乐队登陆美国的影片里的歌曲《Let It Be》。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历史上的1972年4月10日，在举办颁奖典礼的洛杉矶“Dorothy Chandler Pavilion”，当从主持人口中念出“Issac Hayes”这个名字之后，有多少白人的下颚骨滑落地上找不到——与之相反的是，以孟菲斯为大本营的Stax唱片公司的欢呼雀跃。事实上，除了表演类别奖项之外，Issac Hayes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赢取奥斯卡奖的非裔美国黑人，因为种族的缘故，这迟来的赞誉让他一下子站在文化最高点，此后十多年间，黑人音乐家再次飘离奥斯卡雷达，直到1985年“王子”凭借《Purple Rain》问鼎宝座。

　　Issac Hayes与他的黑人同僚们一直在文化界翻云覆雨，就政治界来讲，今年多多少少也算是黑人的胜局，在此我们也可以惊喜地瞥见人类文明的前进轨迹。

　　上世纪60年代里，在David Porter的协力下，Issac Hayes几乎包办了Stax唱片公司所有的冠军歌曲，可以这样说，是他俩点石成金的手定义了Stax公司的音乐风格。与竞争对手“摩城唱片”不同的是，他们剔除了流行音乐的制作手法，音乐上更讲究James Brown在60年代中期的那种锐意歌唱，也更强调男性的雄性欲望。他们给Sam&Dave组合创作的《不要停，我马上高潮了》（Hold On，I'm Coming），就是这样的代表作，把黑人男性的性威力作为一种钻石般闪耀的元素浓墨重彩地渲染。“同路的就是兄弟，不同路的给我滚远一点”，Issac曾经说。当年这首歌发行的时候，轻松跃居R&B榜首位置，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Issac Hayes很少失手过。那些Issac Hayes同David Porter合作的热辣单曲，至今仍是醉鬼和阳物崇拜者们的不二国歌。

　　Issac Hayes作品里壮丽的篇章，雄伟的架构，以及那些胁迫性强大的跳跃音符和性感的雄性诱因，让这位音乐家天生就是做灵魂乐的料。但奇怪的是，他的第一张专辑《Presenting Issac Hayes》却是受爵士乐影响很深的即兴作品集，在后来者的听觉经验下，有些许的不得要领感。直到1969年的《Hot Buttered Soul》，他才成功破土而出，完完整整显露在公众视野之下——但即使这样一张大获成功的唱片，也有好几首长度达8到10分钟的大师级作品。他或许会把从Burt Bacharach那里获取的动机，通过灵魂乐的表现力转移成自己的东西；又或许是Jimmy Webb的《By the Time I Get to Phoenix》的Issac Hayes灵魂乐版。不管演唱还是讲演，这位光头黑哥都会有不少观众——兴许是以他的光头照片呈现的唱片封面过于“匪帮”——妈妈和警察把他这样装扮的人称之为“皮条客”——人们首先受控于这样一件出彩的封面作品，再后来被他的音乐紧紧抓住，逃脱不了了。

　　因为Issac Hayes多次戏剧性的“露脸”，以及奥斯卡奖给他带来的好运气，无数导演开始紧急召见这位从小失去双亲，倚靠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黑人孩子。后来在法国导演Jonathan Kaplan的《Truck Turner》中首次出演“想喝酒就喝酒想泡妞就泡妞想打架就打架”的Truck Turner本人，同剧影星包括Yaphet Kotto、Scatman Crothers和《星球大战》里的Nichelle Nichols。他还在意大利导演Duccio Tessari的黑帮片《Tough Guys》里出演男二号，这是一部把黑人电影同意大利传统黑帮片合二为一的里程碑式的作品，后来被很多港片借鉴。此外，Issac Hayes还与Nicolas Cage一起主演了《It Could Happen to You》、与Martin Sheen一起主演了《Ninth Street》、同Ben Affleck一起主演了《Reindeer Games》⋯⋯并在黑人滑稽剧《I’m Gonna Git You, Sucka》里出演重要角色。但他从来没把拍影剧作为一项主攻的事业，他仍然不停地灌录新专辑和四处巡演，并且在纽约的“Kiss FM”电台开设有一档自己的节目——这些都以推掉一些影剧拍摄邀请作为代价。在1993年，他还在Mario Van Peebles的《Posse》里出演了一名造反黑奴，在Mel Brooks的《Robin Hood：Men in Tights》里出演一名摩尔人。

　　除此之外就是上文所说到的“色色大厨”。《南方公园》主创人员Trey Parker和Matt Stone最初的理想人选其实是Barry White，与Issac Hayes的音乐相反，Barry White的音乐比较舒缓平静，也因为进一步的仔细考量，最终剧组裁定了Isaac Hayes。Trey Parker和Matt Stone为他剧中所量身定做的的软黄色歌曲《Chocolate Salty Balls》曾经是英国单曲榜的冠军歌曲，在爱尔兰也获得过第二的位置。对于历史上举足轻重的性爱音乐大师、灵魂乐的儿子，这无疑是后辈呈献出来的一件优美贡品。

　　然而正像Issac为之配音的《南方公园》抢戏人物“色色大厨”一样，他其实也是一个毫无顾虑把脑中想法直说的人；是一个敏感的热衷社会公益的喜欢小孩子的人；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不可能被别人归类到“笨蛋”那一类的精彩角色；是一个活力满满的，狂爱女性的人⋯⋯Issac Hayes拒绝为2006年一集《南方公园》（Trapped in the Closet）配音，原因是这集卡通嘲笑了Issac信仰的科学论派（Scientology）——他们把这个派别的信奉者们形容为“喜欢吹牛的骗子”，他愤怒地递交辞呈，离开了剧组，甚至没有全额完成当初同Trey Parker签订的合约——这是冒了多大的险啊，况且他得罪的还是美国肥皂圈里数一数二的大佬级人物。更糟糕的是Issac Hayes在媒体上公开地严厉谴责作为编剧的Trey Parker和Matt Stone——之前给他薪金的“顶头上司”。Issac对记者说，“你既然可以随意讽刺别人，你就可以容许别人随意X你妈”⋯⋯Matt Stone之后也有回应，他说，“随他去吧，没什么问题的——反正他也从我们这边拿走不少钱了，知足吧老哥——我们之前不也取笑过基督徒么？”接下来一集《南方公园》（The Return of Chef）里，“色色大厨”被“南方公园地方法院”指控猥亵男童，随后不知哪儿来的各种野兽把他的四肢扯裂，“色色大厨”至此结束了他在《南方公园》里的表演——而这集里所出现Issac Hayes的声音，都是Trey Parker从先前他的录音里剪辑出来的。

　　3年后的今天，Issac Hayes紧随着“色色大厨”的不告而别，也迎来了现实中的再见。我们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打不破的神话。他的身后站立着1个寡妇、三个前妻、12个小孩、14个孙子和1个曾孙——真是一堆可观的遗物——但更重要的，是开篇所说的Issac Hayes所发行过的悉数唱片、他的现场演唱会、他出演过的电影电视剧、以他的名字所创建的“Hayes慈善基金会”和他的重情言论——这些东西足够我们捧握手心，仔细品玩至永远了。他作为文化脉搏的波动也永远不会停止——情欲满满的黑人之声、坏男孩的最佳代表。

　　有一句话说得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幸运的是，Issac Hayes的音乐我们随时可以找到，如果能收齐黑胶，那更好。Isacc Hayes曾在后来的几次登台时，大声询问歌迷，“告诉我你们有多爱我？你们能爱我多久”⋯⋯风吹叶影动，似是故人来。任凭窗外的风无论怎么吹那些树叶，Issac Hayes的肉体都已经不复存在，但我们显然会与他的音乐为伍一直到未来的未来。亲爱的Issac Hayes，我们十分爱你，我们爱你久久。

　　文/M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