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宁

　　据非官方不完全统计，北京一共有3000支乐队，在这些乐队当中有女主唱的乐队不在少数。冯海宁或许不是她们中间最美丽、最性感，甚至唱功最好的。但是，听过了她为《木乃伊3》创作的爵士风味片尾曲《My Sweet Eternal Love》、为电影《青春期》写的流行摇滚主题曲《爱像是昨天》，再来看看她在新成立的复古电子舞曲组合“宠物同谋”（Pet Conspiracy）现场的小宇宙爆发，大概就能明白为何这个小女子能一发声就吸引众人目光。

　　2005年初的时候，第一次见冯海宁，她还留着很干练的短发戴黑框眼镜，扭动性感的小腰，在ZIYO乐队里唱有些布鲁斯味道的摇滚歌曲。那是一场为某活动做的筹备会议，她作为演出的乐队参与其中，当得知缺乏活动经费的时候，还主动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了一个可能的赞助商的联系方式。最近一次与她近距离接触，就是她的新乐队“宠物同谋”的欧洲巡演之前了。这次的地点是她的家——一套打扫得很干净的单身公寓，书架上放着各种的经济学书籍，餐桌上有大瓶装的维生素片。海宁每天都带着自己的小狗去遛弯，坚持去附近大学的田径场跑步。她皮肤透亮、生活节制，与摇滚乐手狂放不羁、粗枝大叶的传统形象完全不符。但这就是真实的冯海宁，北京摇滚圈里最具无限可能性、可塑性的女主唱。她从美国回到北京，带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准备密谋一场小小的革命。

　　计划A：女销售员的秘密情怀

　　6岁的时候，冯海宁跟随父母移民去了美国。当时周围小朋友心中最火的偶像就是相当于“后街男孩”的“街区新孩子”（New Kids On The Block），家境并不宽裕的冯海宁拒绝了朋友给的免费演唱会门票，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乐队“看上去很面，像女孩”，只有8岁的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偶像：麦当娜。不久，她又从广播里听到了U2的《Joshua Tree》，开始了对Bono的漫长的暗恋。后来认识冯海宁的人，都想象不出，在中学时代，这个姑娘是一个非常害羞、少言寡语，老是躲在角落里，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怪人。“所有人看着我都觉得变态，也不跟人家打招呼，我那些朋友也跟我一样穿一身黑，爱写东西，也不出去玩儿。”所以她大学进入经济学院，学习公司管理，毕业以后成为一个销售员，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一天到晚穿着西服上班跟会计聊天，到年底送税的时候，我们就要去送各种各样小礼品，觉得无聊得要自杀了。”

　　冯海宁在大学的时候曾经辅修了电影，也花了大量的时间来玩音乐，组了一个用纯人声来翻唱Radiohead和“九寸钉”的合唱团。文艺青年的人生经历让冯海宁最终厌倦了送礼品陪吃饭的销售员工作，进入一家为The Cure、Linkin Park、Incubus做经纪的公司，尽管她必须要从为人倒咖啡、免费打工做起。当所有的年轻人都想以这个公司为跳板，经过漫长的爬升，进入好莱坞做经纪人的时候，冯海宁发现自己更适合做制片。她找到了MTV台在北京的一个工作机会，认为这里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步。于是离开了男朋友，回到已经很陌生的家乡，成了电视节目主持人。

　　计划B：跨界不跨行的女乐手

　　2004年ZIYO乐队成立，第一次演出只有3首歌。在此之前，人们看惯了女主唱们在台上的冷酷、分裂、甜美、低调，突然见到海宁的性感、狂野和妩媚，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效肾上腺素，忍不住想要跟这个看上去有点坏的女孩一起去狂欢。经常去看他们的演出，都有人上来打听这位英文发音特正的美女主唱。在接下来的1年半之内，ZIYO演出了150多场，追随者众。很快，就有看现场的观众在国际广播电台88.7的“摇滚秀”（The Rock Show）里听到了同样的声音。这是一档冯海宁主持的电台节目，所有活跃在舞台上的摇滚乐队她几乎都采访过了。

　　“因为这圈子本来就比较小，演出的时候就经常碰到（摇滚音乐人），所以这（约采访）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大家到我们节目来，聊得都比较随意。但我觉得大家比较聪明，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的自我审查比我都做得好，我顶多也就告诉他们不能说脏话，但基本上我觉得现在中国的乐手对这方面都挺谨慎的。”在这个调频惟一的以“摇滚”为名的节目里，海宁把时间更多地留给了欧美音乐和国内一些新的声音，“不是觉得老摇滚不好，而是希望对待摇滚乐的态度更开放一些。”

　　计划C：从电子乐队到电子厂牌

　　冯海宁对音乐的开放态度，很快就通过她的新乐队——“宠物同谋”体现出来了。这个乐队的发起人虎子回忆说：“2006年录完和王娟的那张唱片以后我就找到海宁，想跟她录一张比较IDM（Intelligent Dance Music）的东西，我觉得她唱得不错，跟王娟不太一样，是比较有力度的那种状态，于是我就来做音乐她负责唱歌。当时虎牌啤酒让我们做一个演出，演完以后觉得状态不错，就这样继续合作下去了。” 在虎子的心目中，海宁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内心很嬉皮、思维很美国”的女主唱，“美国人是比较开放的状态，对待问题的方式比较简单。我们在一起会吵架，排练的时候吵得特别厉害，但是第二天就没事了。我们会有争执，但一定是为了问题（本身）。”

　　这个听上去带着复古迪斯科曲风的电子乐组合越做越大，到今年9月他们的欧洲巡演开始之前，“宠物同谋”已经有了5人的乐队阵容，从形式和作品风格上，他们正好与当下的“摇滚乐队电子化、电子乐队摇滚化”以及复古舞曲的潮流不谋而合。但做一个比别人更时髦的乐队并不是精力充沛的冯海宁的最终目的。这个说想要“镇住Glastonbury音乐节主舞台”的女主唱正在筹备自己的唱片厂牌。“往Party的品牌方向上走，类似于DFA（美国的舞曲朋克和电子乐独立厂牌），但有可能没有那么电子。”

　　在国内另外一家唱片厂牌“飞行者”的帮助下，海宁运用自己积攒的人脉资源，从世界各地发掘了一批气质类似的乐队，想要将他们都签到自己的厂牌下面。“北京现在有很多的酒吧，你到那会觉得穿得不对，你去了那些地方，人们可能会斜着眼看你。因为他们穿的就是明显是应该搞IT的，不是搞摇滚的。而我们要在这个厂牌下做好玩儿的party，要提供年轻人一个释放的场所。”海宁打算从10月开始运作这整件事情，这个手里忙着两个乐队还有一档电台节目的大美妞将她的小小野心总结成了一句话：“改变你的生活方式，这是一个现场的时代！”

　　文/桑切克 摄影/Laura Claire M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