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殇
清明节座落在四月,四月于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祭奠的时节。
阿桑离去了,是在四月,故于疾病。这个有着沧桑歌喉低调作风的歌手在自己最美丽的季节悄悄离开。生前,她行事低调、身世沧桑,寂寞地唱歌;离去,她如同一片叶子,轻巧、落寞,略显单薄。
寂寞唱歌的阿桑估计想不到她离开后,会有那么多人在QQ上在MSN在博客上在论坛里签写祭奠的词句,四月里的人们都带着快要溢出来的多愁善感和悲天悯人。
雨纷纷时节,欲断魂行人,生命是一条从过去到未来的小路,我们都在这条路上,前进或者后退,徘徊或者停留。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都在这条路上邂逅或者擦肩而过,最终在一个你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静悄悄地画上休止符。
正是逝去的措手不及,才让我们有所祭奠。
今年的4月,一部名叫“《东邪西毒》终极版”的电影在全国上映,17年前就播放过的画面和镜头,重新剪辑的理由是为了纪念张国荣。“哥哥”,这是一个让我们从4月的第一天——愚人节——颇有些荒诞的日子里就开始祭奠怀念的人物。自2003年他从香港文华东方酒店纵身一跃之后,每一年的愚人节,我们总是过得很别扭,即便是成功地在这一天愚弄了身边的某些人,开怀笑完后的心里总还有些虚空,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大家都在纪念“哥哥”呢。
今年的愚人节,因着终极版《东邪西毒》的缘故,又勾起人们心中对张国荣的不舍,17年前的老片依旧可以借着亡人收钱,我们祭奠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莫非这祭奠也只是4月里愚人的伎俩么?我们喜欢张国荣,喜欢他的真性情、顺脾气、好性格,喜欢他扮的角色演的电影,所以我们在他故去之后的年年莫名感伤,至于利用死人谋利的商家,我们只当是愚人节的玩笑罢了。
紧随其后的清明节里,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四川灾区的同胞们除外),都形不成诸如“哥哥”离去后的那般怅然和无奈。在生命的单行线上,我们对绝大多数人都缺少怜悯和关爱,却乐意追随着别人一起寄托和自己不相干的哀思。
我们生活在一个缺少祭奠的时代里。
于是我们祭奠张国荣、祭奠阿桑,甚至连远在日本的饭岛爱离开,也曾经泛滥过我们空乏的悲哀,寄托出有如网言“有的人死了,却活在别人的硬盘里”般的愁思。
并非是他们不值得祭奠,并非是他们当不起怀念。而是我们这些与他们或许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所寄托的那些哀挽和怨念,总显得有些伪善,有些飘渺,有些力不从心,有些过犹不及。
我身边的好多人,也在言谈中、网络中抒发对“哥哥”、对阿桑的哀思,只是在这之前他们其实好多都没怎么看过张国荣的电影,不认识阿桑也没听她寂寞地唱歌,他们对哥哥、阿桑生前根本就不了解,死后的祭奠也根本不知道祭奠些什么。我们祭奠,只是为了祭奠,为了心中有所寄托,彷佛不这样,我们的内心深处就不完满了。
有人说,喜欢别人或者喜欢回忆只不过是从别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或者是喜欢回忆中那个时节的自己,同样,我们的祭奠并不是出于对被祭奠者的尊敬和追悼,只是为了从这祭奠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有一个叫杨丽娟的女孩,不知道她在三月末四月初是否有所祭奠,两年前的3月26日,她父亲为了她的追星梦跳海自杀。即便是最亲的父亲死亡,当时也没止住杨丽娟追星的疯狂。我们总是热衷于渺远的美好和不属于自己的风光,以至于忽略了一直并肩齐行相濡以沫的你我,这是我们的悲哀。
所以我们确实应该有所祭奠,正因为我们无所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