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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祖咒:十年河东 十年河西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4月13日18:35  音乐时空
左小祖咒: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左小祖咒

  艳阳高照的北京三月风天里,祖咒没戴那件招牌“设备”,据说帽子丢在了他的工作室里。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羽绒服、紫色衬衫、白色皮鞋,还有一条歪歪垮垮的蓝花花领带——晚上他要去参加贾樟柯新片《二十四城记》的首映礼,走红地毯。这样倒也合适,正经八百本来就不是他左小祖咒的套路。

  一周之前,《走失的主人》正式版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了首发式。各路人马纷纷杀到,把会场围得水泄不通。一阵阵诡异的音乐从阶梯教室中飘出,一次光怪陆离的艺术讲座。在签售活动中,他孜孜不倦地把名字签在盒子和海报上,直到笔水已快用干。几天时间里,这套做工精美、价格150大元不菲的木盒双张唱片已经陆续卖出300多张。一切尽在掌握。

  “希望你听我的音乐能够发财致富,”在之前的一次采访中祖咒曾这样打趣。“因为你知道,再过十年这件东西就会很值钱!”这回,他直接挑明这句话并非玩笑。他一面称赞着一些歌迷颇有收藏眼光,一面自信地强调自己已精通了唱片经济学。与此同时,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最新一期的《周末画报》,寻找自己可能出现在美食栏目的踪影。

  他说他也精通了美食。或者说,无知者无畏。这说法他倒也赞同。

  1998年,作为第一次“无知者无畏”的实践,一张名为《走失的主人》的粗糙专辑在平淡无奇的后魔岩时代里横空出世,而艾未未对其“错乱声乐革命,荒诞灵魂叫嚣,无聊精神冷酷,绝情文化颠覆”的描述绝对也是贴切。

  “不管它多么晦涩、尖锐,不管那个时代唱片业有多么滑坡,如果这张(在当时)能达到今天的质量,那中国当代音乐史在那时就要改变了,”对于早期对制作重要性并不了解的祖咒来说,那张初版或者说“Demo版”的确算是一个莫大遗憾。所以十年之后,他要自揭这块疮疤,杀个回马枪:把这张当年仅仅用三天就录毕的唱片重新放在案板上加工,耗费一年多时间回锅翻炒。进行原始分轨修复和重新补录,需要改变的只是音质,保持不变的是精神面貌。“《走失的主人》终极版还算是一张新专辑,因为贝斯和鼓都经过重新录音。你知道,其实修复比重新录更难,但我就要保持它原始的锐性和粗糙感,”祖咒说。

  除了专辑的翻盘,附加的一张混音版CD算是一个不小的惊喜,祖咒把它比作是有声杂志里附送的光盘。从《庙会之旅》的重混版到鸿篇巨制《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左小祖咒的每一次应允都得到了兑现。“答应乐迷朋友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同时我会告诉他们该做的是什么——忠实于我。为什么《走失的主人》要重制?这时候应该把真相还给你们了,这是我的一份情谊。”这张代表了他当年生存状态的作品在听觉上得以平反,原定封面“为无名山增高一米”堂而皇之地登台,一晃已是十年之后。

  众所周知,早年的祖咒曾经卖过打口带,但他并没有像很多人那样借此发家致富。从一堆堆“塑料垃圾”中,他找到了另一种财富。他承认,自己能走到今天在一定程度上是幸运的。

  “以前我可太倒霉蛋了,”直接跳过90年代的种种磨难,他这样概述2000年前后的那段时光。“写歌成了种痛苦、负担。因为你录音就要排练,排练就要跟乐手扯皮,还要跟唱片公司谈判,等等恶性循环,所以我就开始控制写歌。”2001年夏天,他在自己当时借住的地下室里不禁发出“我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自问,随即收拾起铺盖搬到青岛,前后隐居了两年半。同年的“光棍节”那天,祖咒的第三张专辑《左小祖咒在地安门》草草发行。与国际版封面的隐讳风格大相径庭,大陆版封面上,他笑得像朵花——对于当时的祖咒,这好像又是一个嘲讽。

  “2001年后我就不愿意跟他们交流——他们美学概念上出了问题,没法沟通,”祖咒说。“他们”是谁呢?昔日的地下精英们。

  “像那会儿的树村、霍营都是中国摇滚乐的泡沫,名大于实。很多人觉得摇滚乐火了,但却没几个人能冷静下来,跟进也不好,辜负了很多朋友的感情。当时我会跟树村、霍营的一些‘精英’们吃吃饭喝喝酒,但更多人脑子笨得是一塌糊涂。他们喊着自由、人权,但是如果把这两样交给他们,他们比谁都要昏聩。当他们想在音乐上去改革、想取得很多人喜欢的时候,就已经死定了。我看得很清楚哩。”

  他的失望一方面来自于聒噪的环境,一方面源于自己。相对于担负着很高期望但在制作上出现问题的《走失的主人》和《庙会之旅》,《地安门》也只能算得上是张“半斤八两”的专辑。单纯从音质上说,《地安门》虽然大幅提升了水准,也具备一些出色的歌曲,但祖咒还远远不够满意。“由于行政不好,太不放松,制作上也不得法,搞得我很苦闷。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这张唱片我是搞不定的了。”

  提到《地安门》,人们首先会想到旋律化的“爱的劳工”,要不就是“代表”或者“的”。但祖咒自己最钟爱的作品却是短小精悍的“黄泉大道”和大玩节奏置换游戏的“一块玻璃板”。在逆风时,他的先锋意识还在顽强“作祟”。“那时候我想,成为一个牛逼的人是不大可能了,因为已经经历了两次失败。但是作为一个创造者,我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即便在茅坑里我也可以做自己的东西。”

  不需别人来批判,祖咒坦言《走失的主人》歌词写得很吃力,不够好,因为前面没有前辈可以参照——但这并不是说它差。“你看见很多事情不顺眼,但表达出来感觉又不对。《庙会》里的《皮条客》、《苦鬼》写得就很顺当,因为我突破了前面的作曲方式。但到了《地安门》又开始迷茫。”

  是进是退?处于转型期的《地安门》中苦涩的调侃是当时祖咒情感的真实写照。“家里没有背景,我们都是些龌龊鬼,也没有人能帮你。但我要把这事搞定。”看过那时现场演出的人还记得,在《地安门》时期,《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和《平安大道的延伸》两首歌就已经多次表演过。流畅的编曲和平实的歌词与他之前的作品相比,显得跳脱不少。但它们并没有最终收录在《地安门》中。左小祖咒暗暗有着自己的盘算。

  “我知道这两首作品已经达到了规格,但是如果制作不好的话,依然还会出现问题。”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一位台湾乐评人在听完《地安门》后曾预言:“无论如何,这个人的下一张唱片将是很重要的。”祖咒十分赞叹此人的预见力。

  “这一次我肯定是要当一把孙子,”回忆起2005年的绝地反击,祖咒说。

  抛弃掉往日的跋扈,他真正需要的是一张包含自己人生经验、苦尽甘来、意犹未尽的唱片。有着强烈角色感的祖咒在前三张中不断强调自我的同时,渐渐也发现了自己一意孤行导致三次失败的问题所在。“那时候我30岁出头,发现已经偏离了对生活的基本要求。是时候应该停下来讲一些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将近四年的时间,《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成了他最难产的一次。“老子很清楚,这次抓了把好牌,但这把牌到底怎么打?”在青岛离群索居期间,祖咒把《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里的歌全部写完。03年初,他带着乐手们一鼓作气,在“非典”全面爆发之前火速将专辑录制完毕。“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被允许探视/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迅速地离去/他们都焦急地等待一种消息/在你的直觉被责难的同时,”现在看来,《尊敬》一曲的歌词就像对瘟疫的一个预言。2005年春节,祖咒决定将已经在家中尘封了两年的专辑正式发行,时间就定在了5月25日。

  祖咒说他对数字有种特殊的感觉,比如他清晰记得每一次专辑发布的日期,每一首歌创作的年份。这一次,他又用数字玩起了豪赌。

  150元,作为当时中国唱片中的天价,他身边没有人觉得会成功。但祖咒坚信,有着前面三张专辑的铺垫,《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的高调现身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做的这张唱片,在世界上是什么位置我很清楚,而很多人还只是在谈论它在中国的位置。”专辑完工到出版发行的两年间,他每天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反复聆听自己的作品,拿它和世界其它经典唱片做比对。“经典的含义就是没有人能够替代,每首都是好歌,不能有充数的东西。”作为同样一张经典唱片,150元的定价一槌落地。

  “独立音乐,我认为就是指所有都是自己做,包括行政上,而不仅仅是自己掏钱做张唱片。”祖咒找到了一种方法,既维护了音乐精神气质的独立,又不受世界干扰,不受所谓“商业”的指使。正相反,他觉得他所有的歌都具备商业潜质。“真正有知有觉的人从某首歌中提出几小节,也能发挥得很好。只是我表达的方式把它摧毁了。就好比我做了顿豪华的晚宴,但是请一帮乞丐、牛鬼蛇神来吃。”这比喻让人想起《庙会之旅》重发版内页中王庆松的那幅“中国之家”。

  2008年3月8日,六年前就在采访中提到过的神秘专辑《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终于揭开了盖头。这一次的惊世骇俗不仅在于一向吝惜作品数量的左小祖咒首度推出双张专辑,更在于它的价格再创新高——500元。“尽管你说过多五百元你也不会富,尽管你说过少五百元你也不会穷,”他曾经在《恩惠》里这样唱过。你甚至可以把这理解成一个玩笑,一次阴谋。

  当人们歇斯底里地把目光集中在新的天价上时,其对于作品本身的承受力和判断力也受到了考验,以致各大媒体在一阵追捧之后,却没有给出过《东方》最直面的评价。“他们不知道,我做这张唱片的意义是非凡的。他们宁愿相信《The Wall》(“平克·弗洛伊德”的经典唱片)、相信“碎瓜”(The Smashing Pumpkins)的双张,却不懂这张唱片的含义远远大于它们。因为这是在中国的社会,他们反应不过来的。再包括“披头士”的那套双张,国外做的都比较严肃……但严肃正是中国人的素质,中国人最容易紧张了。你在我这里就可以得到一种转换。”

  《东方》着实是一张不易消化、内容压缩饱和的大部头,但这也是它成为作者本人最钟爱的唱片的原因。舞台剧方式的展现,港台口水歌的套用,对早期摇滚人的致敬——祖咒强调不是“恶搞”……看的见的,看不见的,《东方》的存在不是依赖歌曲,而是色彩和概念。无论是荒腔野调的唱法还是反弹琵琶的编曲,当更多人在音乐上还钻研着旋律与和声时,祖咒早已在探讨色块和美学。噪音的色块,噪音变乐音。

  麻木、信仰、迟钝、不忠不义、吹牛、口臭、嫉妒、恶俗,诸如此类,他一口气罗列了完全不是歌功颂德的《东方》文本里的一些线索。没有一丝上世纪末那种摇滚英雄主义的色彩,《东方》还包含了恶搞、颠覆、自我迷恋和自我摧毁……“没有争议的我是不会做的。”借用江泽民同志十五大报告讲稿作为歌词的《方法论》早在1997年就已经写完,十年后终于得以出版。同时,早年无畏的颠覆蛮力也终于在十年之后升级成了处心积虑的调侃技术。“也正因为此,我所做的事情才显得有意义。所有的事都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很多人不要高兴得太早。”

  能把西方人听得目瞪口呆的《东方》对左小祖咒来说是件驾轻就熟的事——“依靠个人力量做出宏大的叙事性,讲述乱七八糟的故事,同时语无伦次地把事情搞定”。没有经过一次排练,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录音,还在录音棚睡了两宿,这是绝大部分人难以想象的任务。就连参与录音的乐手们对祖咒整体计划的认识还只是朦朦胧胧,直到最终作品完成时才惊觉左小祖咒的系统已然自成一体。“我们干的这件事,就像山寨版奥运会一样,你能搞我也能搞,而且绝对不比你差一点。但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恶霸,把你搞定就可以。”

  放着以上狠话的左小祖咒并非像昔日舞台上那样动作夸张,对于过往的种种悲喜成败,更多的却是一种平静讲述。“可能30出头的时候,我就已经进入了40岁的感觉。”十年前的祖咒似乎比现在更老,这是我的一种错觉。“对。可能长相、举止某些方面有一点装老,但实际上我人生的见解还没有达到。中国人讲四十不惑,40岁时你就不能糊涂了。”

  还有两年才真正进入不惑的左小祖咒对下一步已经不再有迷惑。从1998年到2009年,六张专辑,外加两张重制版本,对于高产的他来说,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再过十年,我出的唱片就是近三五年写的。我是想这么走的,并不是我妥协了。你要带领他们来听你的东西,而不是市面上流行什么你就向他走去。”祖咒说,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就是他的一个鞭策,让他平静下来,平静创作。“作为一个作者,应该有自己的标准。从这一点上科恩是绝对的榜样——不为世界所左右。”

  对于陈绮贞、“苏打绿”等“小清新”在大陆的火爆,祖咒分析说在上个世纪很苦很郁闷的大陆人进入新时代,就喜欢那些白开水的玩意儿,向往那些跟自己并没关系的东西。“但这很快也要过去。因为童话是不可能持久的,人不可能活在童话里。”他正酝酿着打磨着击碎童话的武器——《庙会之旅2》。“就像一个真正的死磕,一件事情没搞定就还继续搞它。今天我说出来了,只要我活着,你就早晚会听到这张唱片。”相信如同多年前就曾给《东方》的诞生写下背书一样,这次祖咒还会言出必行,不打水漂。

  《庙会之旅2》还远不是当务之急。大概三周之后,祖咒即将马不停蹄地进棚为下一张全新专辑录音。关于这张仍旧只有9首歌,但因为总时间偏长而正让他头疼的新专辑,祖咒甩出了又一个包袱:“你会觉得这二逼又回来了,你们仍然买错了唱片。左小祖咒不会唬人,每一次我们重新洗牌。”

  对于长久以来诗人的称谓,祖咒不拿劲儿也毫不拒绝。“现在诗人太少了,我才说我是个诗人。很多诗人都过于滥情、矫情、口号化,躲在暗暗的角落里写一些情歌,给姑娘、家长、叔叔阿姨写信……不能跟社会作斗争的人都不能称为诗人。当一件事情没人愿意承担,敢于承担的人我是比较欣赏的。所以我离真正的诗人还差得很远。”自谦是祖咒谈话中少有的成分,很多时候也不必要。

  或许是窗外远处一块镜子的晃光,祖咒的目光变得忧郁起来。他方才提到过,他小女儿时常出神的表情就很像他自己——那种双鱼座人不常表露而难得一见的时刻。他突然讲起了这张名字还不好公开的新专辑中的几首歌,缓慢地开始背诵节选。半自传式的《北京画报》,荒诞离奇的《杀人记》,还有能将时下所有伪民谣词句统统毙掉的《忧伤的老板》和《儿子的时光》,你能想象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就是你的生活,你的周遭……这注定将是一张娓娓道来的唱片,同时也是一张令人匪夷所思的唱片——关于爱情、警察和金钱。“钱可以让你得到一些尊严,尤其在这个国家。但可怜的是三聚氰胺奶粉也不便宜!”

  “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当他轻声念完这句,有那么一瞬间,在晃眼的阳光下,我感觉自己像孩子似地在聆听着。

  张春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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