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照目前音乐生态环境的熏陶,贝多芬的《命运》会变成笑话。我曾经读到约翰·凯奇受良心影响写了一些悲伤的歌曲,公众和评论家听了却哈哈大笑。
当《九棵树》中的歌声一首接一首响起的时候,我想起贝多芬,想起凯奇,我感到欣慰,为我的兄弟和同行的新唱片。那其中触手可摸的人的呼吸、心灵的颤抖、血流的搏动像一条辽阔而诗意的大河静静的流淌。他的特立独行终于由单一走向多元、由封闭走向开放,在《九棵树》中展现、成熟、结果。
十几年前,在陕师大中文系,我和他的初次见面就是两颗心灵的碰撞,火花四溅。他请我弹琴,补充说想弹什么就弹什么,随后在琴声之上,我听到诗句和旋律从他的身体里缓缓的呼出,他那敏锐的艺术神经和超乎常人的音乐细胞、勇气和自信,惊得我目瞪口呆。这一幕成为我后来创作路上的一个伟大契机和动力,成为我脑海中洪启的永久缩影和logo,至今令我感动。而这一切的源头自然和一个人的心灵、气质有关。
现实中的洪启,有时低调谦虚,有时自大高傲;有时肆无忌惮,有时彬彬有礼;有时随和,有时倔强;有时令人爱,有时令人憎。曾经,没有人相信他会成熟、开花、结果;那些跑遍了大江南北歌厅、舞厅、庙堂,深谙流行音乐之道的歌手、乐手兄弟们,也没有几个人有勇气承认他已成为一个优秀的词曲作家,一个传奇的歌者。他愤愤不平,跌跌撞撞,甚至写了《我为什么不能为你歌唱》的篇章,然而,这一切最终成为前进的更大动力。
如今,三张唱片和行走大地的吟唱之后,当他坦然面对委屈和迷茫,掌声和鲜花,音乐却变得越来越尖锐和深刻,当你剥掉所有的知识分子的“如是我闻”或者语焉不详、狗眼看人低的“洞见”,其实,洪启是一个长驱不停的美丽的梦,这梦让他飞,他一直在飞,没有人能让他停止飞翔,除非天空不在了。
草莓音乐节后,王若琳在受访时说“当流行歌手丢脸”,表达了流行歌星的无奈和悲哀。洪启却在《在舞台上有种宗教感》中道出了创作歌手的尊严和力量。
洪启的《九棵树》是主流的音乐,这主流乃是心灵的主流。和贝多芬的《命运》一样背后都有一个有尊严的活着的人,有强大的内心,有对人的关切,有对音乐的衷爱,有不露声色的来自灵魂和骨髓深处的和诗歌的互动。而且很多时候,洪启和凯奇一样,有自己的路数和特色。
《九棵树》是时代的烙印,《最后的心跳》和《2001城市上空的歌》记录了两件大事。它是和下水道里的排泄物和酒吧间里的娱人废己的永久诀别。
《九棵树》是一个长驱不停的美丽的梦,是命运,是一条《河》,是《苹果姑娘》,是《岁月》,是纯洁的人性,清洁的吻。
《九棵树》是一场洪启亲自上阵的“生死决斗”,他把对手送出了人间。洪启胜出却不露声色。
在十几年前,我曾说他是新世纪的宠儿。如今,他是中国民谣的传奇,只是对我来说,这个传奇刚拉开序幕。(作者介绍:何力,诗人,音乐制作人,现居北京。生于新疆库车,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