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小贞：平平淡淡才是真
卞小贞
卞小贞
文/贺良玉
2009年12月26日，为纪念毛主席诞辰116周年，《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这首优美动听的歌曲旋律又回响在北京展览馆剧场内，演唱者仍旧是海政歌舞团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卞小贞。
几十年来，这首歌唱遍了祖国大江南北。就是这首歌，让那个时代的人们记住了卞小贞，也正是卞小贞的深情演唱，让这优美的旋律经过了三十三载春秋，依然萦绕在新一代人们心中。
挑着扁担上“军艺”
安徽芜湖江南水乡，一个扎着小辫，整天蹦蹦跳跳爱唱爱笑的小姑娘——儿时的卞小贞无忧无虑的成长着。小学刚毕业，爱唱歌的她想考芜湖艺校唱黄梅戏，被做会计工作的父亲严厉的制止了，责令卞小贞继续上学学文化。用她那带有南方口音的话说：“当时把我吓得呼呼啦啦的。不过现在还挺感激父亲的”！据说后来的芜湖艺校解散了。
中学时，卞小贞一边认真学文化课，一边积极参加学校的文艺活动，合唱并且领唱。这时，芜湖文化馆的一个叫“陈燕娟”的老师发现了她，不仅邀她参加文化馆的各种演出，还向当时在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的回乡探亲的芜湖老乡推荐了卞小贞。听了她的演唱后，感觉很好，这位老乡说，回北京向领导汇报。
1965年初，高中快毕业的卞小贞即将面临高考。曾经看过优秀电影故事片《英雄儿女》的她暗暗立志：“我即要干文艺，又要当兵”。
解放军艺术学院在全国几个大城市设了考点。卞小贞在报纸上看到离芜湖最近的南京也设了一个，当年也是年初先考专业课。班主任彭老师带着班里的两女一男三个孩子去南京赶考了。那时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是三五十块钱，一下拿出几元钱做路费也是不容易的，彭老师怕孩子们弄丢就把所有路费都别在自己腰里。在采访中，卞小贞始终是用充满感激的语气对我说着这一切。
到了南京，看到几个省市的上千名考生都在考军艺，又多了一份担心：怕考不取。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做了点小生意，不是贫雇农出身，担心部队院校政审通不过。后来想想父亲是逃荒过来的，也算是贫苦人家出身，只是入赘在小农经济的姥爷家。豁出去试试吧！卞小贞先去南京艺术学院考了一下，随后赶紧赶到军艺的考点。初试顺利通过要去参加复试时，有的亲戚朋友让卞小贞打扮得洋气些，说南京是大城市，别象在芜湖这么土气了！“可是我就是这么土气的去了”。复试是解放军艺术学院的老师，唱过《南泥湾》《白毛女》之后，同样是对卞小贞质朴的、甜美的嗓音产生浓厚兴趣。了解了一些家里的情况，并问卞小贞：“愿意去北京吗？”从小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长大的孩子，哪个不向往着去北京、去看天安门、去见毛主席！无比兴奋的卞小贞高高兴兴的回到了芜湖家中，参加完文化课考试后就在家等着。
就在这时，那位在战友文工团的老乡捎话来，说是回北京后向领导汇报了，需要卞小贞再到北京考一下。这时家里就担心了：一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去那么远别受骗了；再一个是去北京的路费要好几十块钱呢！就犹豫了。这边老乡亲戚打包票的说：“部队是很保险的，不会骗人的。你去北京考一下，考上好，没考上就当去玩了一圈”。那边战友文工团居然把路费寄了过来。就这样，怀里就像揣了一个小兔子似的卞小贞忐忑不安的去了北京。
在战友文工团的考试悄悄进行时，不知怎么就被军艺知道了，两家便开始“打官司”。后来军艺派车接她去了当时的解放军艺术学院，老师带着她参观了学校的钢琴房、校舍、游泳池等等，大学的优美环境让她感觉特别好。军艺的老师还说：“你一定要考我们学校！进入学校就有大学文凭，同样也穿军装。你要是去文工团，刚去是学员，今后还面临着提干，还没有学历”。十八九岁的卞小贞决定不了就说“我想一想”，军艺就把她送回了战友文工团。回来后，文工团的老师说：“你上军艺呀，虽然有学历，但分配就不能确定了，不一定能留在北京。你在文工团也一样学习，将来肯定提干，肯定就留在北京了”！这话又把小姑娘说动心了，急得直哭。无奈写信回家，家里说回家决定。这回家的路费也不知是哪家支付的，至今还是个迷。从北京回到芜湖家里，家长和同学都说还是上学，你条件好，分到哪里都会出类拔萃的。时间不久，军艺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卞小贞终于实现了“我又是从事文艺工作又参军”的志向。
1965年8月，穿着家里新做的小花布褂，梳着两个小歪辫子，一头是老乡的一坛泡菜，一头是行李，不满十九岁的朴实可爱的卞小贞挑着扁担，一路上高高兴兴的踏进了解放军最高艺术学府——解放军艺术学院，开始了期盼已久的大学生活。
无心插柳柳成荫
1969年，军艺毕业的卞小贞进了海军，成为海政文工团的一名独唱演员。不过卞小贞说：“我虽然上了大学，可是刚好赶上文化大革命，遗憾的是没有经过系统的专业训练。那时老师不敢教，学生也不敢学。有时偷偷的跟老师学一点，还怕别人说走白专道路呢！比较庆幸的是我实践的多。”上大学时全国“串联”，卞小贞和几位同学还有别的部队院校的学生一起，在火车上站在凳子上给全车厢人唱；在轮船上，一个舱一个舱的唱。《老房东查铺》《洪湖水浪打浪》等等自己会的都唱。分到部队后，也是经常下部队演出：青岛、威海、湛江、西沙、老山前线，哪儿都去。
1976年9月9日毛主席逝世，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全国各大文艺团体征集怀念毛主席的歌曲。当时录制了上千首在广播里播放，只有卞小贞演唱的《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这一首被听众记住了。那时播放歌曲是不播报演唱者的，因为在那个年代不允许人们有名利思想，演唱歌曲也是没有报酬的。可是在广大听众的强烈要求下，后来才报的：合唱海政歌舞团，领唱卞小贞。
卞小贞说：我是莫名其妙就出名了！没有像现在的歌手需要包装啊宣传啊。那年我刚好三十岁，真是应了“三十而立”那句话呀！
“《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这首歌的曲作者是王锡仁老师(歌剧《红珊瑚》的作曲)，词作者是付林。歌写好后，歌剧团的王锡仁老师找到我让我演唱他的作品，并说你的乐感好音质好，唱这首歌合适。他教我练了会儿后就开始与合唱队一起合。领唱合唱这种形式现在很多，那时是没有先例的，很新鲜。开始是下海军部队演出，反响很好。大约9月底电台就录制了。那时录音设备很落后不是多轨录制，录音不能像现在一句一句的接，而且乐队和歌唱得同步，所以必须要精力集中，当时也就是录了一两遍就好了。那时毛主席刚刚逝世，我是含着眼泪演唱的这首歌。唱这首歌，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现在听起当年的录音，有些地方还是处理得不够完整。但当时这首歌的反响的确太大了，很快就深入人心。我自己也是从半导体收音机里听到自己唱的这首歌。大家都沉浸在怀念毛主席的悲痛之中，人们把毛主席比作亲爹娘。当时演唱这首歌，不需要任何人的启发，就是自然流露的对毛主席的缅怀、热爱、崇敬的感情。
同样是1976年，夏天，在外地下部队演出的卞小贞被专门调回来演唱《西沙，我可爱的家乡》，这首歌是为电影《南海风云》配唱的。当时有不少歌唱演员找到作曲家吕远先生要求唱此歌，吕远明确说：“这是我给卞小贞写的”。那部电影现在记得的人不多了，可是卞小贞演唱的这首歌却是久唱不衰。
大约是1995年，卞小贞去南宁参加广西民歌节，一位妇女专门捧着一束鲜花到后台找她，感谢她唱的那首歌成就了他们的姻缘，这就是被誉为文革后军中第一首情歌的《泉水叮咚响》。
约是1979年，词作家马金星和文工团员们一起去广西前线慰问部队，回到北京就把《泉水叮咚响》的歌词给了吕远，吕远根据卞小贞的音色和特点谱了曲，首场还是先下部队给官兵演出，战士们很爱听。这首歌虽说是情歌，可是歌词里没有“爱”字，很含蓄很传统。后方的情人或妻子在泉水边诉说自己对前方亲人的思念：“请你带上我的一颗心，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泉水啊泉水你可记得他，在你身旁是我送他去海疆。请你告诉我的心上人，不要想我不要想家乡，只要他听到泉水叮咚响，这就是我愿他时刻紧握手中枪。” 歌词用的是拟人的手法，很有意境；旋律活泼轻快，加上卞小贞甜美、动人、柔情的歌声，在三十年前盛夏的北京首都体育馆的那场“冰上音乐会”上演唱，全国直播，一下子就轰动了。观众说卞小贞演唱的《泉水叮咚响》，就像是在酷暑喝了一杯甘甜的冰水一样。随即又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评选为“听众最受欢迎的15首歌曲”之一。
卞小贞谦虚的说：“我这辈子非常幸运，唱了几首好歌。这些歌谁唱都会出名的”。
童心未泯 享受生活
“平平淡淡才是真，高高兴兴每一天”，这是卞小贞每天打开手机的问候语，也是她的座右铭。她说，不管是名气大时还是退下来，我都是平常人的心态。再有名的人，回到家不还是和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嘛。我不会羡慕谁比我级别高啦，谁的房子比我大了。现在家里就是我和老伴还有小孙子，够住就挺好。
卞小贞是“圈里”公认的心态最好。八十年代初，流行音乐时兴，团里的苏小明红极一时，现在是后起之秀宋祖英挑大梁，“我都与她们相处的很好”。她说，唱歌是青春职业，但毕竟年纪大了声音不如年轻时的状态。要是不服老，难过的是自己。
现在已退休的卞小贞还是经常被各地邀请去演出。“退休后现在每年还要到全国各地演出一百多场！有时一天要赶两三场，我的身体还能顶得住。”卞小贞说，要是实在累了，就去离家不远的一个医疗按摩的诊所按摩一下。因为年轻时常年下部队演出，全国各地都跑遍了，现在基本不出去旅游。就是去外地演出，能当天回来就当天回来，不能当天回，第二天一大早必须回家。她就喜欢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弹弹琴、练练声，做做家务，上上网玩玩游戏，下载电影(出去演出路上没事时看)。我问卞老师玩的什么游戏？她几乎就是孩子的表情和语气： “玩打龙珠。用我孙子的网名跟人家比赛。我打的还行吧，不是最高级的，最高级的太快了！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了，控制自己不能玩的时间长”。已经六十多岁的卞老师只有一个儿子。她说，当时再要孩子就耽误唱歌了。现在觉得一个孩子挺好的，孩子很孝顺。
爱家的卞小贞说：“我生活得很真实、很愉快”！生活中不可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吵一架哭一鼻子，还是高高兴兴的对待一切。她家里最多的就是小猫小狗小娃娃玩具，橱窗里、沙发上、茶几上，到处都能看到。她说：“小孙子喜欢我也喜欢。出去演出，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我买的最多的就是娃娃，这就是我的生活乐趣”。
已经是军队师级、国家一级演员的歌唱家卞小贞，家里也就是一个星期请一次钟点工，平时家人的衣服她自己洗，饭也是她做。每天早上很早起来给小孙子和老伴弄健康粥。自己打豆浆，还有燕麦、鸡蛋很简单。她专门说：“告诉老年人：不要爆炒”！她已经有十年，不炒菜了。只是给炒锅里少倒一点油，油稍微热了别冒烟，把菜倒进锅里，盖上盖，火关小，待锅盖旁边冒水珠了菜就好了。炒熟出锅的菜还是绿色的，光放点盐，从来不放味精。小孙子出生好几年，基本上他的饭里没味精。现在小孙子九岁了，偶尔放上一点。卞老师说，她现在基本上学会了炖菜：炖排骨汤、鸡汤等各种汤，做红烧肉、黄瓜拌木耳、酸菜炖粉条、莲菜炖排骨，还特别爱喝小米粥。卞老师带我去她家到处看看的时候，看到她家厨房已用了好多年的抽油烟机上基本没有油烟，炒菜锅是德国产的，锅盖很沉很密封；两个砂锅是美国产的；大小两个冰箱里放满了半成品的多种丸子或是新鲜蔬菜。家里的饭菜很清淡，周末或节假日就和儿子一家一起去餐馆点一些家里不常做的菜，算是开荤解馋。
轻盈快活的卞小贞老师，领着我参观她窗明几净的厨房餐厅，老伴的书房兼教室(她老伴原在部队搞翻译工作，现经常有学生来家上课)，小孙子的儿童卧房，她的温馨卧房和保健按摩床垫，还有，里面放着儿子给她买的电脑、跑步机、足部按摩机等等健身器械的游戏房兼活动室。
卞老师说：老年人不要做钱的奴隶！要学会享受生活。
曾经的卞小贞用激情优美的歌声给我们带来感动，今天的卞小贞用平实平凡平常的心态充实并快乐着自己的晚年生活。卞小贞，一汪平平淡淡却又纯净清亮的泉水，就这么静静地涓涓地涌动着，她蕴含的是艺术的力量、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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