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心用整个生命舞蹈 军营里的“娃娃兵”(图)
胡琴心资料图
胡琴心宣传照
牡丹亭—鲁波摄影
牡丹亭剧照
我的一位男性朋友说，他在舞剧《牡丹亭》的演出现场，在偏僻的观众席中，边看边流泪，用掉了整整两包纸巾。也是从那儿以后，很多年没有流过泪的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依然保留着那块柔软的处女地。之所以不敢触碰，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冰冷，于是用厚厚的壳将它包裹，却在不经意间，被这个执着、单纯的女子，用最质朴的方式，轻易打开。这个女子的名字，叫胡琴心。
——题 记
第一次听说胡琴心，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许久不见的朋友说起他独自一人观看舞剧《牡丹亭》的感动，说着说着眼角竟泛起点点泪光。一桌人不免揶揄他的多愁善感，朋友却说，这种感受很好，起码觉得自己还活着。这个故事让我万分期待看现场版的《牡丹亭》，也让我对剧中的女一号、“杜丽娘”的扮演者——南京军区前线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胡琴心充满了好奇。
那个下午，她坐在我的对面。头发长长，眼睛明亮，肤色雪白，下巴尖尖。一笑起来，眼角向上一弯，微漾出一脸的清亮无邪。她的声音轻柔舒缓，不说话的时候，沉静古典，恍惚间总觉得是从某张名画中走出来的幽婉的古代女子。
那个下午，我坐在她的对面，听她讲着她的故事，一个女孩的成长脉络日渐清晰。
胡家有女初长成
1982年9月里的一天，胡家小女娃终于在家人的翘首期盼中来到了这个美丽的人世间。爷爷为她取名“剑胆琴心”的后两字“琴心”，就是希望她能人如其名，成长为一位兰心惠质、优雅聪慧的女孩儿。和大多数80年代出生的孩子一样，胡琴心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的惟一的宝贝疙瘩。小时候的胡琴心很乖很听话，还有点怕生，有陌生人在的场合她总是害羞地低着头，碰到有生人跟她讲话，她便是羞涩地一笑，跑开了。
再大一些的时候，胡琴心上了小学。每天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她便托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盼着巷子口爸爸妈妈回家的身影。那会儿父母的小生意刚刚起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很辛苦。看着长长的巷子里行人来来往往，大大的太阳在巷子那头慢慢落下去落下去，小小年纪的胡琴心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爸爸特地为她买了一台电视机。从此这个“大盒子”驱散了她很多寂寞的时光。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大盒子”啊！有好听的音乐，可爱的动物，还有美丽的花仙子。胡琴心最爱看花仙子，看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在盛开的花丛中恣意舞蹈，彷佛自己的心也跟着旋转起来。四下无人的时候，胡琴心就会跟着音乐和花仙子一起跳舞。她哪里能够想到，舞蹈，日后竟会成为她钟爱一生的事业。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温州少儿艺术学校的老师来到胡琴心所在的小学招生，她们一下就看中了身材比例完美、有着良好领悟力和感受力的胡琴心。到底是将跳舞当做一个爱好还是走专业道路呢？艺校的老师们几次来到家中游说，胡琴心也犯了难。妈妈说，你自己决定吧。最终，胡琴心选择了舞蹈。很多年后，她才明白，与其说是她选择了舞蹈，不如说是这个挑剔、高贵、纯粹、极致的艺术选择了她。
从此，胡琴心的生命同舞蹈紧紧联系在一起。
胡琴心成了温州市少儿艺术学校的学生，也是上课最认真、训练最刻苦的孩子。她似乎天生就是学舞蹈的料，身体柔软，对音乐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老师教的新动作，她总是一学就会。日子一天天、一天天很快地过去，胡琴心的舞蹈水平有了很大进步，她能轻松地单脚站立将另一条腿扳至180度长达3分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用鼻子够着脚尖；可以连着转上好几十圈一站定稳稳当当依然分得清东南西北。教了大半辈子舞蹈的老师对这个小姑娘夸赞不已，“这可真是难得的好苗子啊”。小小的胡琴心得意极了，有一天，她跟妈妈说，不想再学舞蹈了。妈妈问她为什么？她骄傲地说，“因为我已经全都学会了！”妈妈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晚饭的时候，胡琴心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妈妈叫她吃饭，跑过去一看，爸爸妈妈已经吃完了。胡琴心摸着瘪瘪的肚子撅起了嘴：“妈妈，你怎么不叫我吃饭呀？我都饿死啦！”妈妈惊讶地说：“吃饭？你中午不是吃过了吗？”“可是现在是晚上了，我又饿了。”“咦，你学会了舞蹈都可以不再学了，为什么吃过饭还要再吃呢？”看着胡琴心若有所思的模样，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心心，人吃了饭还得吃，因为身体需要持续不断的营养才能健康成长。学习也是这样，学无止境，只有虚心的认真的不断的学习，才能学有所成，明白吗？”胡琴心点了点头。这个故事从此一直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在向着舞蹈艺术的最高领地发起进攻的漫长日子里，每当遇到挫折、遇到困难、想退缩、想放弃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妈妈对她说过的这番话。那一年，她刚刚10岁。
军营里的“娃娃兵”
穿上军装的那一年，胡琴心13岁，是个名副其实的“娃娃兵”。问起她为何会选择走进军营，胡琴心的答案简单明了：因为喜欢军装，因为热爱跳舞。这样的一个时代，仅仅因为热爱去做一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种很大的幸福了。所以无疑，胡琴心是幸运的。更何况部队教给她的，绝不仅仅是舞蹈。
经过重重选拔和层层挑选，幸运的胡琴心作为温州地区入选的惟一的女孩，成了南京军区前线文工团舞蹈队的小学员。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胡琴心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看了又看，觉得自己俨然是个大人了。她安慰着不舍的父母，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土地，独自背起行囊来到了六朝古都——南京。
在这个中山陵脚下的部队大院里，胡琴心和同伴们开始了他们的军旅生涯。
每天早晨6点起床，集合点名，集体去操场跑步，吃早饭，8点钟正式上课，11点半下课，吃午饭，午休，下午2点半继续上课，5点半下课，晚饭，晚自习，晚上9点半点名，熄灯，就寝。这就是“娃娃兵”们的一天。单纯又单调。一年365天，天天如此。
胡琴心当了班长。每天上课下课、吃饭来回的路上，她走在队伍的旁边，喊着“一二一”的口令，指挥整个队伍前进；食堂门前，“饭前一支歌”，她扯开嗓门领唱——“预备，齐！”；中秋节的晚上，孩子们想家想妈妈，在宿舍里抱着哭成一团，她也想哭，却终于忍住，安慰着大家“别哭，别哭”；有同学生病了，她忙前忙后，陪着去医院，帮着打“病号饭”，为了不让远方的家长担心在电话里说着善意的谎言；形体教室里，她拿着小教鞭，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纠正同学的动作；周末一大群孩子请了假欢天喜地去逛商场，她总要在一旁小心提醒“注意来往的车！”。这个一见到生人就躲在妈妈身后，害羞得不敢说话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他们去基层连队当兵锻炼，跟战士们同吃同住，粉嫩的小脸蛋晒得黝黑，脚上起了一圈大大的水泡；他们去参观战士们的内务，看见如刀切般方正的被子，一边惊叹一边崇拜；有个小战士在训练中受了伤，小腿血肉模糊，孩子们看了心里难受，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又很快擦干眼泪抬起头：“小哥哥，你别怕，我们给你唱支歌吧！”
整整五年，军营让这群任性的“小皇帝”、“小公主”们逐渐变得懂事、成熟，也在他们心中深深埋下了绿色的种子。听着部队的起床号、唱着嘹亮的军歌长大，他们对部队的感情比谁都深。这里，承载了他们生长发育的全过程。
“我用整个生命舞蹈”
18岁那年，胡琴心拿到了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系的毕业证书(她们这个班是解放军艺术学院的校外班)，正式成为了南京军区前线文工团的一名舞蹈演员。但对她来说，生活却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每天食堂、宿舍、练功房三点一线的生活，那个不大的部队大院，就是她的全部。
她和她热爱的舞蹈共同成长。
她担任领舞的《小城雨巷》，获得了2005年全军第八届文艺汇演一等奖，2006年全国第五届“荷花杯”舞蹈比赛金奖。2007年，《小城雨巷》上了春晚的舞台，悠扬的丝竹，烟雨濛濛的江南，让观众感受到了水乡的清新秀美。当胡琴心和她的同伴们身着洁白与藕荷色相间的旗袍，手执一把油纸伞，在空灵的旋律中翩翩起舞时，全国的观众都被深深折服了。《小城雨巷》获得了当年春节联欢晚会观众最喜爱的歌舞类节目一等奖。担任领舞的胡琴心也在“春晚”舞台上一举成名，被各大媒体争相追捧为2007“春晚”第一美女。网友这样评价她的表现：“她撑伞、收伞时的动作细腻温柔，无不体现出江南美女的灵秀和风韵。她那一低头的娇羞最是动人心魄。”
突如其来的声名和赞誉，并没有让胡琴心迷失方向。没有哪种成功是那么轻描淡写，观众只看见她在舞台上光鲜靓丽的短短一瞬，只有她和她的同伴们知道，光鲜背后，是多少辛苦与汗水，是多少寂寞和坚持，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无怨无悔的默默付出。
第一次接触舞剧，是根据《上甘岭》改编的《一条大河》，胡琴心扮演卫生员王岚。从来没有接触过表演的她，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用心感受着王岚的生活，揣摩着王岚的心态，琢磨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演出那天，胡琴心在舞台上，边跳边流泪，完全沉浸在王岚的世界里。这让她自己也觉得惊奇，一直以为自己是理性的，却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自己如此感性的一面。台下的评委和观众也流泪了。这个小舞剧，让她获得了文华奖表演奖，也让胡琴心发现了新的自己。
后来，就是《牡丹亭》，这个感动了无数人的爱情故事，被胡琴心演绎得惟妙惟肖、分外传神。有人说这得益于胡琴心的外形气质太像杜丽娘了，简直就是为《牡丹亭》而生的。该剧编导、前线文工团团长应志琪却感慨地说：“其实长得像人们想象中的杜丽娘的舞蹈演员太多了，但是肯为一个剧目下如此大苦功的年轻演员太少了。”
如今，胡琴心的生活依然没有太大变化，除了吃饭、睡觉，她待得时间最久的地方就是练功房。四周都是镜子的有着木地板的空旷的房间里，胡琴心经常独自一人随着音乐起舞。她享受着自如控制身体的酣畅淋漓，喜欢身体甚至灵魂和音乐融为一体的感觉，这份感觉从开始至今，没有变过。
问起将来的打算，胡琴心心怀感激，说希望可以一直一直跳下去。等老得跳不动了，她的选择依然和舞蹈有关，她说她会去当老师或是舞蹈编导，用另一种方式继续舞蹈。
两个小兵的爱情童话
胡琴心的爱情，被很多人看作是这个污浊世界中最后的童话。她和他，情生于懵懂长于岁月，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没有太多离奇的情节，没有更多曲折的故事，几乎没费什么力就一路相守到了现在。
18岁那年，在舞蹈队的楼梯拐角，胡琴心第一次遇见他，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20岁，胡琴心被他牵起了手，他们在文工团后面的小树林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谁也不说累；21岁，他被团里派去军艺当带班老师，一去就是五年，胡琴心在灯下写长长的信，锦书寄意鸿雁传情；26岁，他回来了，胡琴心为他披上洁白的嫁衣，做了他美丽幸福的新娘。
他说，那年他18岁，看见团里载着新学员的大客车停在院子中央，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半大孩子中，他一眼看见了她，眉眼温顺，不说话；之后的很多年，他们在食堂、在超市、在长满郁郁葱葱的梧桐树的路边，相遇，他没有跟她讲过话，他在默默等她长大，而她，毫不知情；23岁，他们成了同事，在舞蹈队的楼梯拐角，他第一次目不转睛定定看向她；25岁，他小心翼翼牵起她的手，手心里紧张得全是汗；26岁，他因为工作去了北京，一去就是5年，漫长的日子里，有深深浅浅的寂寞，夜深的时候他偶尔会担心，“这个小姑娘，可千万别放弃啊！”；31岁，他终于回来，终于如愿以偿，和心爱的她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胡琴心说，她想象中的爱情，就该是这个样子。
但凡挚爱，无不一生。朱佳姝/文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