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亮
2011年4月6日20时,北京。我怀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心情(表面上装作很平静),朝拜伟大的歌者、诗人、时代英雄、时而摇滚时而民谣的美国传奇音乐人鲍勃·迪伦。
我反对偶像崇拜,拒绝承认偶像。但在我心中,却一直怀有一个梦想,我称之为“人生最后一个愿望”:那就是在我的有生之年,在鲍勃·迪伦的有生之年,到现场观看鲍勃·迪伦的演唱会。但长久以来,我对这个梦想实现的可能性抱有深深的怀疑,因为生于1941年5月24日的鲍勃·迪伦,越来越老了。而且我不知道,遥远陌生的中国,对于鲍勃·迪伦来说,是否像我一样,也是他的梦想呢?
然而今年初,当鲍勃·迪伦要在中国开演唱会的消息传来时,无数像我一样的中老年粉丝们都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当我跟一个英文专业出身的朋友说起此事时,她对我说,他还活着吗?网上更夸张的一个说法是,鲍勃·迪伦从来不曾存在过,他根本就是一个传说。著名文学中年王小峰则称,他不会去看鲍勃·迪伦在北京的演唱会,因为在家门口,梦想的实现太容易了,他要去上海或香港看。
于我来说,这个梦想的实现的确来得太突然了,有点猝不及防。那一刻,鲍勃·迪伦在台上,我在台下最前面。真得感谢为我找关系才买到珍贵的内场VIP票(票价1961.411元。这个数字是鲍勃·迪伦首次登台演唱的时间,主办方用心良苦啊。)的南京才子老颜,使我与老鲍勃的距离不到20米。而在内场的百余名观众里,你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汪峰,林依轮在不远处。而我的身旁,是一个胖胖的可爱女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洪晃。而在身后隔着一排的地方,是歌手艾敬。我还确定,高晓松、朴树、郑钧、崔健等人也来了。没有人坐着,全都起立,与迪伦的歌声和音乐一起律动。
爆满的工人体育馆,到底能容下多少观众,不得而知。据目测,像我一样的中老年观众占到了一半以上,而青少年则是少数。此外,观众中约有三分之一是老外。这在内地举行的其他流行音乐演唱会中,恐怕是看不到的。是的,我们是伴着鲍勃·迪伦的歌长大的,而那些年轻一代们,多数人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鲍勃·迪伦,真的一直存在吗?
灰色大幕围成的简单舞台,连灯光也只有冷白、蓝紫和暖黄三种变换。一身经典散漫造型的鲍勃·迪伦,与着装一致的另五位乐队成员(三个吉他与贝斯手,一个鼓手,一个键盘手一身西装)形成鲜明对比。从开场的《Gonna Change My Way of Thinking》《Honest with Me》开始,到我最喜欢的那首《Ballad of a thin man》,十几首经典迪伦老歌,一气呵成,没有间歇。而迪伦本人在演唱的同时,也从键盘、吉他到口琴,不断地变换着乐器。一位七旬老人,体力如此之好。更令我惊奇的是,相比他年轻时,迪伦的嗓音居然越老越有力量,越老越浑厚,有一种穿透时空的巨大锐力与磁性。用一位朋友的话说就是,这个老头真抗造啊。
整场演唱会,除了介绍乐队成员时,鲍勃·迪伦没有说一句话。就是迪伦。结束时,迪伦带领乐队站成一排,没有感谢,没有鞠躬,静静肃立数秒,然后悄然鱼贯进入后台。这就是迪伦。
在现场观众的山呼海啸中,鲍勃·迪伦和乐队先后两次返场,演唱了最后三首歌,观众最喜欢的,也是迪伦最出名的那首《like a rolling stone》以及《All along with the watchtower》和《Forever young》。永远年轻,没错,这就是迪伦,永远的鲍勃·迪伦。
当然,于我而言,这场演出是有难度的。鲍勃·迪伦和乐手们在现场演唱中对原作改动很大,不少歌进行了重新编曲。加上音响趋于混沌,迪伦的嗓音更加浑浊,许多歌曲往往在进入高潮后才能听到歌曲的本来面目。有人称,这是一场令人铭记终生的朝圣之旅,一场真正的歌者的演唱会。对于一名音乐爱好者而言,有生之年必须观看一场大师级的现场,人生才算完整。正如迪伦那首著名的《Blowing in the Wind》中所唱的那样,“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才能成为真正的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