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春阶
那英连续两届担任音乐风云榜评委会主席。应该说,这届主席干得比上一届更从容。那英一贯大大咧咧,直率、爽朗的个性,让音乐风云榜颁奖典礼办得热热闹闹,值得肯定。至于她本届不支持旭日阳刚入围,上届不看好刀郎、花儿乐队等等,那是她的判断,我尊重她的审美标准。在此不作评论。主持音乐风云榜,就该尽显歌手的性情,任何死板教条,任何道貌岸然的官僚气,都有违艺术的本质。但我想说,那英的主席要当,歌也要唱。主席是暂时的,歌手是永远的。而歌手只能靠歌说话。
师从谷建芬的那英,成名后,一直保持饱满的创作状态,她的《山不转水转》 《雾里看花》《白天不懂夜的黑》《相见不如怀念》《征服》等都脍炙人口。可是近年来几乎听不到她的新歌了。她自己也在怀念过去的日子:“印象再深也比不了1991、1992年那会儿,简直就是热火朝天地干音乐,天天都在唱。”但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年龄越来越大,做唱片的惰性也越来越大了。儿女双全了,然后相夫教子,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会被生活所累。”鲁迅所言,真知灼见,洵不虚也。
歌手们功成名就,每天的社会活动安排得满满的,始而兴奋,久而厌倦又无奈,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这样的状态很耗人。始终对音乐保持最原始的激动和热情,对歌手来说,太重要了,但也太难。出道前,埋头创作,目标就是走红,就是要让世人承认自己,让自己的歌流行开来,但当自己真正红了,那股冲劲儿,就慢慢泄了,以至于消失殆尽。就跟爬泰山一样,一鼓作气,汗流浃背地爬到中天门,坐在石阶边歇息的时候,凉风吹着,美景看着,与结伴的朋友惬意地侃着,就再也不想动,更不想往上爬了。这是一个不小的大坎儿。只有从内心里说服了自己,才能抖擞精神再出发,爬到山顶,看到更美的风景。
精神状态是互相感染的,如果大家都以最佳的精神状态投入创作,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就有可能出现英雄辈出的时代,激情一旦被点燃,就可能燎原。但如果都懒散着,得过且过,那就乏善可陈了。那英主席在主持音乐风云榜颁奖典礼时,对于好多老歌手的缺席,就揶揄了几句:“老将们不见了,主要是去年一年都没发唱片。打打高尔夫,开个公司,生个孩子……日子都过得好着呢!”都忙着享受生活,炫富、攀比,沉醉于奢靡的泥淖,在这样的氛围下,看到奇迹是不可能的。即使再能干的人当了主席,也很难扭转乾坤。
路遥当年的小说《人生》获得全国小说奖,同名电影也让他大红大紫,许多人预言,路遥的创作已经达到顶峰,再写也超不过《人生》。路遥也承认,对于一个人来说,一生中可能只会有一个最为辉煌的瞬间,那就是他创作的顶点,正如跳高运动员,一生中只有一个高度是他的最高度,尽管他之前、之后要跳跃无数次横杆。路遥可以一直吃《人生》的老本,享受着著名作家的称号,到了晚年,写点小随笔什么的,读者完全理解他。但他义无反顾地挑战自己,用六年时间写出了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从作品的广度、深度和力度上大大超越了《人生》。在创作时,他为了给自己鼓劲,把十几本他认为最伟大的经典著作摆在桌边。“这些书尽管我已经读过多遍,此间不会再读,但我要经常看到这些人类所建造的辉煌的金字塔,以随时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他在创作谈中还说:“文学创作是勤奋者的一种不潇洒的劳动,而且在心理和精神上要有一种思想准备,准备去流血,流汗,甚至写得东倒西歪不成人样,别人把你当白痴。如果你越写越年轻,越写越潇洒,头发越写越黑,成功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小。”这些在今天看来,都有些过时的话每次读都让我感动,感动于路遥为艺术献身的精神。
在媒体上,著名歌手很多,但到底他有哪首作品是代表作,不知道。那么他凭什么“著名”?凭名字在媒体上跳来跳去而著名,这跟艺术又有什么关系?那英无愧于著名歌手的称呼,但凭她的实力,完全可以再越过乐坛上的“中天门”,登上泰山极顶。我期待着那主席带个好头,早早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新作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