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承认,出生于80后的我对崔健的认识和认知远没有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那么深刻。作为一个喜欢音乐的青年,置身于9月24日的首都体育馆,我更多的是保持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人们一直把86年崔健喊出“一无所有”的时候当作中国摇滚诞生之日,近二十年过去,中国摇滚早已不是旧日模样,不仅新人层出不穷,摇滚乐在新一代中也基本普及。然而
,崔健从93年与首都舞台的一别,竟是十二年过去,整一轮。按照中国的传统,十二就是一轮,也是一辈,崔健理当又大了一辈。只是大家已经习惯了尊称他为“教父”,这是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也就无所谓辈份不辈份,但正因为没有分清这个问题,大家也就没有觉察出,崔健在这个等待中已经老了一轮。
但无论怎么老去,崔健仍然是至高无上的,影响深远的。在中国,他个人的光环不仅只在音乐一个领域,所以当他老人家想在家门口,在首都举行个人演唱会的消息一传出,与音乐有关和无关,与文化有关和无关,与革命有关和无关的各类媒体都竟相报道。这是媒体在超女事件收关后接过来的又一杆冲锋枪。除了超女,整个九月出现在杂志封面和新闻头条里最多的就是他老人家了,这是我见到最好的演出宣传,而且所有记者都没有得到所谓的“红包”,这就意味着白干,但就是乐意,谁让他是崔健呢!
票房是衡量一场演唱会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按理宣传好,票房理应不错,何况崔健在摇滚圈的地位无人能及。但演唱会前一天同事说:“崔健演唱会到今天才售出一千多张票!”不管消息真假,还是出乎我的意料,至少可以说明这场演唱会票房存在问题。果然,当晚上座率最高的时候也不过七成,而且还是开场后“黄牛”见势放水的结果。
反而,当晚同时在工体上演的由蔡琴主演的歌舞剧《跑路救天使》上座率达到了八成以上。是蔡琴抢走了崔健的歌迷?这种解释存在一定疑问,因为他们完全属于两个领域。是近期演唱会太过密集?似乎也说不过去,S、H、E、迪克牛仔们根本无法跟老崔相提并论。是老崔失去了号召力?也不是,他一声令下,真唱运动照样风风火火,前赴后继。仔细分析思量后,个人得出一个解释:90年代初正处青春期的一群如今已过而立,他们是受崔健影响最深的,而今或许他们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激情,也或许看过多次老崔的演唱会,所以没去;而出生于80后的新青年,他们的摇滚启蒙不一定是崔健,每周都能看到不同摇滚演出的他们,也许不在乎这次久违的重逢。这也是我惟一能作出的解释了,十二年等来七成的观众,崔健事先绝对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说到票房,又不得不说许巍“绝版青春”演唱会了,如果还把他算到摇滚歌手的行列的话,单从票房上来讲,许巍的“绝版青春”远远胜过了老崔的“阳光下的梦”,而且很可能会成为今年票房最成功的演唱会之一。
当晚我早早到达首体,原本以为又会跟上次Beyond演唱会一样,场外拥挤不堪。但现实不是这样,观众相对稀拉,也没看见穿军装的,只有小部分扎上了红巾,兜售带红色五角星鸭舌帽的小商贩也颇为悠闲。
进入场馆后,看到舞台不是搭在场馆的中间,而是在东侧,也许老崔是有独特用心,要给大家奉献一场高质量的演出,不用为照顾四面观众而来回折腾。但这对坐在南北两个方向的观众来说就必须得扭着脖子看演出。因为这点,大部分观众也无法看清舞台上的表演,现场并没为此布置大屏幕,舞台的背景也只是简单的一层布,用来档住后面的座位,跟前期宣传中描述的精美舞台设计有些出入。
演出过程中,号称价值600万的音箱与崔健的专职调音师以及相濡以沫多年的乐手们一起发出了近几年来演唱会中最完美的音响效果。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崔健是很专业的,职业精神和超前意识值得很多人学习。整场演唱会,没有中场休息和换装,老崔从头唱到尾,可以看出他做了充分的准备,从真唱的角度来说,真是做到了身体力行,演唱会演出质量并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特别是来自云南丽江纳西族的老妈妈在开场、中场和终场的三次登台献声,更是成为当晚演唱会的亮点,虽然配合中出现了一些误差,但老妈妈的纳西族高腔,的确深深打动了我,现场观众也报以当晚最热烈的掌声。
演出质量值得挑剔的地方并不多,但从现场气氛来看,没有和演出质量形成呼应,现场没有进入预想中的疯狂,也没有几次惊天动地的大合唱。我看到更多的是坐着的、歪着脖子的、站着笔直冷静的观众,只有在演唱老歌的时候,现场才会热闹一点,最大的高潮出现在后半段《一块红布》和返场的《一无所有》。当然,现在不是评价音乐好坏的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老歌更受大家欢迎,更能调动现场气氛。其实也不难理解,老崔现在做的音乐旋律性没有以前强,观众熟悉程度不够,不易合唱。但在演唱曲目的安排上,新老歌总是穿插着进行,观众的情绪好不容易起来了,一下又回去了,这是现场气氛不够热烈的主要原因。老崔有些絮叨,但也不忘表示自己的立场,在唱《春节》的时候,直接表示要把这首歌送给“春晚”,矛头直指电视假唱,这跟他在几个星期前的“为假唱送终”活动中说出的“送给某央电视台的某个栏目的某一首歌”观点一致,但或许是说得太多,人们习以为常,也没有得到多大的呼应。
从整个演唱会的组织过程来看,先前传出的与演出公司不合的消息,是有根据的,从现场布置上看,投资方并没为这场演出花下多少成本,宣传虽多,但也没换来可观的票房。这个结果从商业上看是不成功的,演出质量虽好,但综合起来只能说是“凑合”。
演唱会结束后走出首体,我并没有激情释放后的轻松感,而是多了一份沉重,摇滚需要身体力行,但为什么19年后,没有多少人来唱和?这也许这不是崔健的问题,也不是摇滚乐的问题,一场商业性质的演唱会不应该也不能承载为摇滚乐扛大旗的重任。老崔说:“中国摇滚乐从横空出世到地下,再到慢慢升起来,到现在只能说还凑合。”但我想,从“红旗下的蛋”到“阳光下的梦”毕竟还多了些想象的空间,况且这个梦是一个集体的梦,所有期待这个梦实现的人,应该都不希望它在9月24日突然醒来,因为这个梦是个美好的梦,而不仅仅是“凑合”!文/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