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光冻》:你一定要等我把南墙撞透

2016年01月14日 15:01 新浪娱乐 微博
微博 微信 空间 分享 添加喜爱

在《光冻》里,崔健的表达还是充满了他强烈的个人色彩,他三十年如一日的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着一个个故事.

崔健 崔健

  十年零九个月后,崔健的新专辑《光冻》终于问世,在人们的惊讶和狐疑中,这是又一次长征。

  一个人在他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应该有至少一次的告白。崔健对自己的要求是极度苛刻的,这种苛刻让他忽略了每一个时代对他的惩罚和馈赠,兀自的奔突在一个人的沙场。二十七岁时,他用《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告白;三十岁之前,他用《解决》告白;三十五岁之前,他用《红旗下的蛋》告白;四十岁之前,他用《无能的力量》告白;四十五岁之前,他用《给你一点颜色》告白;五十五岁之前,他用《光冻》告白。从1989年到2015年,二十六年六张创作专辑,崔健发表专辑的速度是节制的。

  在节制的背后,是控制。

  控制,并非完全是一个贬义词。在控制者可以任意摆弄、操纵的年代,一个人的忍耐和思考对他大脑与身体的训练其实也是一种良性的控制。对于一位音乐家来说,创作也是一种控制,他要有条不紊的把他的质疑、愤怒、焦虑、抗议和决斗演变为一首首歌,当他最后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歌声就如飞出笼的鸟儿一般,得以告白,得以自由。从2005到2015是高大上的十年,崔健用一张新专辑告白了他整整十年来的困惑。十年九首歌,这是一次艰辛的孕育与奋战。在这九首歌的后面,见证了多少时代的表演,或者一成不变。在这十年里,中国摇滚乐已经经历了又一轮的新陈代谢。说今天是百花齐放也好,万念俱灰也好,在摇滚乐经济火爆如股票的当下,人们睁大了被刺痛红肿的眼睛,依然在寻找一些真实的呐喊。三十年前,崔健发出了中国摇滚乐的第一声呐喊;三十年后,呐喊已经被倾诉和莺歌燕舞所替代,五十开外的崔健依然决定用呐喊替代歌唱。

  歌舞升平的时代,呐喊也是为了给你一点颜色。

  从颜色上看,在崔健过去五张专辑的封面上,红色都占据了很大的比重。而意外的是,黑白胶片般的《光冻》封面上没有一丝红色。红色,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一种敏感色。崔健绝非一位抽象派音乐诗人,红色曾经刺痛了他的心脏,他要把这种刺痛如实的印在他的作品上。从听觉上看,《光冻》是一气呵成的,九首歌有七首时间都在五分钟以上,它们充满着北方的凛冽,这九首歌让《光冻》仿佛化作了一只九头鸟,在那神话般的吟唱里,这只九头鸟在练习着自由的刺穿。

  《光冻》的旋律和语言依然是崔健式的。崔健是第一代被摇滚乐改变了人生的中国青年,他掌握得越多,被控制得也越多。在他发表过的那五十多首歌里,每一首都是他在困境里思考并决斗的一个结果。同名歌曲《光冻》被放在专辑的第一首,在意象上和其他八首作品有着明显的差别,它刻画了一个挣扎的做梦者的形象,它的音乐结构也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清晰的段落、整齐的合唱让歌曲充满了一种凝重,女声灵歌的背景合音延伸了光冻的外部空间。它的歌词带着抽象色彩,令人深思。“时间过得太久 温度太低 我已经是奄奄一息 睁开了双眼 睁开双眼 你来到光的里面 闭上双眼 闭上了双眼 这就是冰的里面 睁开双眼 睁开双眼 你来到了我的身边 闭上双眼 闭上了双眼 融化我在这冰的里面 今天夜里 你会带我走出 冰冻多年的梦里”。

  光冻,是比冰冻更严酷的一种状态,它让逃脱的欲望更加迫切。

  在《死不回头》里,他唱道,“我站在浪尖风口 南墙碰了我的头 我挺着身体背着手 风你可以斩我的首 谁让我撞上了墙口 闻到了腐朽的臭 墙外到底是什么 等我把南墙撞透”。这是再立体不过的一个中国人的身体标本,在腐臭的严密封闭空间里,一个人“挺着身体背着手”,昂首阔步的一次次向南墙撞去,撞出一点颜色,撞出一阵风儿,撞出一丝空气。当越来越多的人像他一样,那么这堵腐臭的南墙终有一天终将撞破、撞透。

  在三十年的练习中,崔健越来越清楚的认知到节奏的关键性,这不光包括音乐的节奏,更需要思考的节奏。他就像一位科研工作者一样,把节奏琢磨了个透。在崔健的作品里,我们很难发现一首软绵绵的贡品,那是节奏在作品后面支撑的结果。他把节奏当做了一件必备的盘缠,甚至是自卫武器。这种畅快淋漓的节奏咆哮,肆意穿越在他的歌曲里。《滚动的蛋》结构稳固,同时不失弹性,它不但天生了一种活泼的意象,更让人难忘的是它融会贯通的节奏感。在歌曲的前半段本来披裹着一件布鲁斯的草衣,但随着音乐的推进,歌者的草衣脱落了,节奏的狂欢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崔健似乎像一个在深山老林里讲故事的老汉一样,他表情丰富的演唱充满着一种戏剧感,这种亢奋的戏剧感和歌曲本身的节奏感仿佛一对搏命冤家,死死的咬在了一起。崔健的歌词定格了这样的一个时代场景:一个人艰难的向前走着,他不信这辈子都是这该死的阴霾天,大雨过后,大地更软。前方即使有难,我也要做个滚动的蛋。“太阳照着乌云像是一块壁毯 使我的身体感到了温暖 路边的花儿看起来真的新鲜 嘿 他们似乎在哭他们似乎在喊 鲜花的下面是干枯的树杆 组成了心和屁股的图案 突然他们倒下挡住了我的路 嘿 我不能够停止 因为我是个滚动的蛋”。

  在崔健的歌曲里,经常闪现着这样一个独行者的形象:他有时卷起裤腿,有时蒙一块红布,他可以在被蒙骗伤害后仍怀着希望继续迎着风向前,他不但是一个委屈但敏感的反抗者,他还是这个时代演变过程里一个长着蓝色骨头的见证者,他心甘情愿的做一个滚动的蛋,发誓有一天拥抱蓝天。

  而对于绝大部分中国人来说,对节奏的认知度远远低于对旋律的偏爱。崔健在80年代的作品得到大幅度的传唱,和他歌曲的旋律性有着直接关系。尽管崔健从来不屑于主动的去制造迎合大众审美标准的中国好旋律,但他骨子里的革命浪漫色彩,让他在后来的创作中依然保持着优美的旋律。《金色早晨》飞过乌云密布的窘境,回到了那个闪光的80年代,它的旋律让我一下子想起了《花房姑娘》,它们就像隔着遥远时空对视的一双孪生姐妹,她们湿润的眼神令人动容。

  与节奏、旋律相比,崔健音乐表情中让人更深刻的还是他的演唱,与其说是歌唱,不如说那是一台冷酷的语言粉碎机,在这粗暴的歌声里,文字与语言本身的美感已荡然无存,它们变成了一种咒诅、一种誓言、一片幻景。当一个令人窒息的麻袋突然被不小心撕开了一个口子后,你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从1986年的《一无所有》,到2015年的《死不回头》,时代的幕布一次次更换,但崔健的表情依然坚毅。在这越来越坚毅的歌声里,你不得不揣摩它们生成的原因,以及它们背后那些发生过的故事。现在没有人再会用这样的音调来演唱了,崔健就像一个光杆司令,你也许会觉得那是一种刻意的渲染,这是一种主动的孤立。崔健并不在意人们是否能听清楚他在唱什么,他只执意按照他自己的直觉去表达。这种单方面的‘快感’给听者造成了一种障碍,有时候你即使对着歌词,也会发觉和演唱对不上号。

  在《光冻》里,崔健的表达还是充满了他强烈的个人色彩,他三十年如一日的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着一个个故事,这里面有不少是主题相同的,他只不过换了一些表达的角度和场景。一成不变的生存处境,让他长期处于一种思索的围困中,宿命感和使命感像两把鞭子,一刻不停的在他身后抽打,令他不敢一丝大意、一刻放松。这种急促让他很难从多年来第一主角的主场中撤退下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更多的突变。

  在这个时代空空如也的巢穴里,他像个疯子一般奔跑、狠狠撞击。

  每一个成年人都是一口老井,每个人灵魂的度数都是不一样的。在灵魂的井里,沉注的是清流还是浑水,都是秘密。崔健走在了一条孤绝之路,他的青春期越过了他的年龄,他的音量越过了他的身体,搏命追击。而他宁愿在这样的时代,做一个清醒的自省者、反抗者,那至少是一个自由滚动的蛋。邱大立/文

(责编:阿菲)
推荐阅读
聚焦
关闭评论
水煮娱专栏+ 更多

周子瑜遭全民抵制公司艺人全躺枪?

周子瑜公司虽发表了官方声明,但同公司艺人都遭到了连累。[详细]
周子瑜遭全民抵制公司艺人全躺枪?
热门搜索
高清美图+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