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的人”的定位是麦克白夫人悲剧之源晨报记者 孙立梅
当莎士比亚作品中野心勃勃、残忍歹毒的麦克白夫人，唱起昆曲、挥舞水袖，会给观众带来怎样具有“穿越性”的观感？由上海昆剧团创排、根据莎士比亚名剧《麦克白》改编的小剧场昆剧 《夫的人》，今晚将献演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戏剧沙龙。作为由上海戏曲艺术中心主办的2015上海小剧场戏曲节的原创剧目，该剧以中西嫁接的跨越和新颖独特的视角，颇受关注。导演俞鳗文日前在接受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观众不妨把《夫的人》看作一部“女性心理剧”，因为“它点出了古今中外很多女人的悲剧性所在”。
视角转换 她的悲剧源于自我定位
《夫的人》 并不是上昆对《麦克白》 的首次改编，早在1986年，由郑拾风改编、黄佐临担任艺术指导的昆剧《血手记》就在上海首演。与原剧相比，《血手记》增加了“铁氏”（即麦克白夫人）的戏份，原剧中被一笔带过的麦克白夫人精神失常后梦游、洗手的情节，在《血手记》中被扩充成一整折戏“闺疯”，被公认为是《血手记》的神来之笔。这折戏也给上昆的年轻编剧俞鳗文留下了深刻印象，此番再排《麦克白》，俞鳗文决定在“闺疯”的基础上，将之发展成一部时长80分钟的小剧场昆剧。
《夫的人》这个有点拗口的剧名，来自编剧余青峰、屈曌洁夫妻俩对麦克白夫人的人物性格及其一生悲剧的理解。俞鳗文解释说：“如果说‘夫人’ 是她的身份，那么‘夫的人’则直接点出了她的灵魂内核，她与丈夫的关系是一种从属关系，她的自我定位就是‘夫的人’。我相信，古今中外，这样的女人不在少数，不爱或者不懂得爱自己，通过爱别人的方式来爱自己。像麦克白夫人，她不断支持、怂恿丈夫去达成他的目标，哪怕这个目标与她个人的理念并不一致甚至完全相反，她觉得这是一种爱的方式，但最后发现丈夫并不需要她，她的世界就坍塌了。”
从“夫人”到“夫的人”，俞鳗文认为这个转换更符合“小剧场昆剧”的气质。“我们经常会觉得，看昆曲不如看话剧那么过瘾，因为它说的事情离你很远，你只是去完成一种审美，很难达到一种感情上的共鸣。既然这次我们进了小剧场，那除了美学欣赏，还需要获得观众的共鸣，《夫的人》，可以说是一部女性心理剧，它点出了古今中外很多女人的悲剧性所在，我希望至少有某个瞬间，能打动场内的女性观众。”
中西嫁接 如何“破题”而不“破格”
“传承不忘创新”向来是上昆引以为豪的艺术特色。《夫的人》排演之初，团长谷好好对俞鳗文的要求只有四个字：大胆放手。但对俞鳗文来说，如何把握“小剧场昆剧”的度，是一个难题。
“我是学话剧出身的，但我个人非常迷恋昆曲中东方美学的东西。要进行彻底改编、导出一个比如先锋昆剧《麦克白》并不难，但那显然不是热爱昆曲的观众乐于看到的，所以最近几年有‘让导话剧的滚出戏曲界’的说法。那么，在‘小剧场’和‘昆剧’之间，这个实验的尺度到底能有多大，如何在‘破题’的同时做到不‘破格’，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挑战。”
虽然定位于小剧场，但上昆为《夫的人》排出了强大阵容：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谷好好担任艺术指导，担任主演的罗晨雪和谭笑是上昆的后起之秀，吴双和黎安这两位梅花奖得主也在戏中倾力相助。一部剧集中了“三朵梅”，在国内不多见，但这同时也给导演工作带来另一重挑战，“每个好演员都有自己习惯的舞台风格和语言，要调和大家各自不同的艺术风格，这是很难的，为此也磨合了一段时间。”
舞台呈现 可能是“最癫狂”的昆剧角色
《夫的人》以麦克白夫人临终前对自己一生的回顾为主线，剧中不时出现片段式、梦呓式的闪回，麦克白夫人着红衣以纯东方式闺门旦造型亮相，3个女巫的造型则都是中性化的。其突出了原剧中麦克白夫人激烈的内心矛盾，俞鳗文笑言，本版“麦克白夫人”可能是迄今为止昆曲舞台上出现过的“最极致、最癫狂”的角色，以至于主演罗晨雪在排练时几次大叫“我要疯掉了”。“这种极致化，并不是传统昆曲最擅长表现的，但我们不能变掉这一点，因为这部剧的精神内核必须是莎士比亚式的，东方昆曲的美学只是它外向的表现形式，是莎翁戏剧的昆曲化。”比如，在莎翁原剧中不时出现的麦克白夫人以“洗手”这个小动作掩盖内心矛盾的细节，在《夫的人》中通过戏曲表演中的指法——云手的巧妙运用，结合水袖动作，一体化表现了她内心的孤独和恐惧。
罗晨雪告诉记者，虽然麦克白夫人是闺门旦造型，但她的舞台呈现与传统的闺门旦完全不同。“传统昆曲中的闺门旦，在舞台上就是谈谈恋爱、劈劈情操，但麦克白夫人是个几乎癫狂的角色，她不管哪一面的表现都是极致、极端的。这样的角色演起来会很累，但确实也扩展了我们对昆曲的理解，认识到昆曲原来可以这样表现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