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夏曾珍晨报记者 徐 宁
从特定历史年代一路走过来的人，很多人因为使命或者情结试图让自己“扛”起一些东西。崔健背负“中国摇滚第一人”的大旗30年，“振兴”摇滚的念头从没放下过。从前他不常常露面，他是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 如今他在 《中国之星》与观众一期一会，那个他没有让“我们”这群电视娱乐的消费者满意。
日前，崔健接受了记者的专访。对话中，他已坦然接受这种曝光为其带来的一切利弊。
真人秀：并不高冷，幽默有点冷
崔健在矿泉水瓶里装着酒，录制间隙没事会嘬上两口。他保持着媒体赋予的具有诗人、哲学家、思想者气质的音乐人形象——他好像不能幽默，幽默即是破功，也不能停止思考音乐和文化的弊端，停止即配不上“摇滚教父”这枚勋章。
许多真人秀节目曾邀请他，但他拒绝了。崔健不是排斥真人秀，而是拿捏如何能给名利、商业和情操一个更好的平衡。今天他坐到体现乐坛地位的椅子上，一是他需要发声的渠道；二是为了摇滚乐正名；三是宣传12月25日发行的新专辑《光冻》；此外，他明年还将开启大规模巡演。
录制节目的确辛苦，常常一开工就到三更半夜，这倒是符合崔健夜猫子的作息。为了给台下的观众振奋精神，崔健常常站出来暖场，“你们觉得怎么样？节目好玩吗？”短短的录制间隙，崔健便和观众把家长里短聊得火热。正式录制起来，崔健也是台上话最多的一位。每推荐一位歌手登场时，他常常先做个提前咨询：“请允许我问一下大家，有多少人参加过摇滚音乐节？（举手寥寥）OK，太少了。所以你们肯定没有看到下边要出场歌手的另外一面。”为了拉近观众和摇滚乐的距离，他更是号召大家加入互动，一起打节拍喊歌词：“摇滚乐雇不起合唱队，我们演出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合唱队，因为我们的合唱队就是观众，希望大家今天晚上充当一下合唱队好不好？”
崔健并不高冷，只是他的幽默有点冷。有一场中，吉克隽逸把王菲的一曲《白痴》翻唱出了自己的味道。为表欣赏，突发奇想的崔健也调侃起了这位“黑姑娘”：“今天晚上这首歌应该改名，不应该叫《白痴》，应该叫《黑痴》。”当常石磊和“坡上村”乐队合作出全新一面时，崔健也开起玩笑，故作“嫉妒”：“石头，特别高兴你做这次冒险尝试，而且还带出这么好的乐队。本来应该是我做的事，怎么你给做了？”而对于别人给出的“摇滚教父”称呼，崔健也有诸多改编。当谭维维一曲《hold不住》唱出剩女心声时，崔健笑言：“很感谢节目组今天没有叫我‘摇滚教父’，所以今天晚上，如果她嫁出去的话，我更愿意当一个‘摇滚岳父’。”
争议：坚持原则，望大家原谅
30年前，在那个“一无所有”的年代，崔健的摇滚乐像平地惊雷，唱出一代中国人的困惑与呐喊，激起万千共鸣，崔健的名字从此镌刻在了华语流行音乐的丰碑上。30年后，接触摇滚的途径没那么难了，年轻的摇滚乐队层出不穷，崔健的说唱听上去与时代脱节，但他仍享有无与伦比的地位，并上升为中国的文化图标和当代偶像。你跟姜文聊崔健，他会高兴；你跟潘石屹聊崔健，他会激动； 你跟闫妮聊崔健，她会兴奋……他已经获得了精英层、文化层的艺术肯定。
但凡是精英文化，必然是小众，人们发现崔健常常把自己放在大众的对立面，愤怒、天真，争议在所难免。
在《中国之星》中，许志安翻唱了一曲《怎么舍得你》。推荐人评价环节，刘欢和林忆莲都表达了对于歌曲的赞美之情。这时候崔健却突然站了出来，并“不解风情”地表示自己“听不懂”。他认为许志安唱上个世纪的流行情歌根本不能代表当今的香港乐坛，“我觉得真正代表一个区域的一个文化，不光是语言，应该有它的精神，它的独到之处，甚至有它的坚持。我更渴望听到来自香港的、代表香港本地人声音的一些音乐”。说到这里，崔健并未罢休，他又把“枪口”转向了一旁的林忆莲，以“唱一首大家听不懂的老歌”和“观众会无法理解粤语歌词”质疑起这位推荐人的选曲：“我觉得咱们现在生活在21世纪，2015年，我知道这首歌是上一个世纪的歌对吧？你让现在的观众、年轻人听一首老歌，而且用广东话唱，寓意是什么？”逼得林忆莲回应，“我会尊重歌手他自己要唱什么样的歌，音乐是一个大家共通的语言，最重要的是音乐里面表达的感情情绪。”
崔健的言论引发了一系列炮轰，他很委屈，因为那些话被后期剪得支离破碎，但这就是真人秀的游戏规则。面对流行歌手的表演，他不仅不会说漂亮的场面话，更多次提意见道不足，没少发表“刻薄”言论。在得知齐秦没有亲自参与歌曲的创作时，崔健也有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我真的不喜欢团队运作。在现代音乐环境里，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音乐雕塑，我在这个位置上看到你，还希望在那个位置上看到你，可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平面，我在背后看不到你，这就是团队运作的问题。”似乎崔健一开口，总少不了两句“挑刺儿”。连他自己也坦言，害怕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伤人”，“我可能又要扮演一个刻薄角色了，但我觉得应该坚持原则，希望大家原谅”。
专辑：精雕细琢，可叫好不多
9年没有发表新作，很多人已经不太期待崔健的作品，一是他的经典足够多，二是人最难的就是超越自我。直到他宣布12月18日发行新专辑《光冻》，外界开始为崔健捏了一把汗，他的歌迷大都老了或已成精英，叫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站起来比着摇滚手势嗨起来，简直是不可能的场景。
《光冻》延期到25日发布，专辑精雕细琢，可是叫好不多。一位歌迷说：“那个红旗下粗糙的老崔更让我感动。”而乐评人则不敢下笔，“一个老男人，反复唱着身体身体，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拥趸有之，“崔健的唱法比较丰富，不像过去那样一味追求力量，从编曲和唱法来看老崔的心态逐渐走向平和，一个人不可能总是激情澎湃，尤其对于一个逐渐变老的人，真实的音乐就是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有什么比失去年轻的听众更可怕的事？若是没有了新鲜的血液，没有了这些好奇的、愤怒、新鲜的激情，摇滚的精神如何传承？所以，崔健可以在体育馆里举行的大型演唱会唱怀旧经典，也可以在小场地拿出实验音乐与观众交流。对于53岁的崔健来说，他最不想看到自己从横扫千军的英雄，变成中年人怀旧的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