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井

故乡的老井

　　早年间，多数村庄都有一口或几口老井，那汩汩流淌的泉水像母亲的乳汁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山里人，和乡亲们一起担负着繁衍家族和传承血脉的责任。老井有年轮，老辈人也说不清它始于何年，经岁月打磨溜滑的台阶，长年累月被捶打和皂粉侵蚀呈现凹凸状的石块，都静静地陪伴着淳朴善良的乡亲们，默默见证人世间的岁月沧桑。

　　我的家乡沂蒙山，山高地薄，十年九旱，乡亲们对水格外亲切和敬畏，对老井更有一种别样情愫。有的村庄水脉好，老辈人总能找到几处旺旺的泉眼，用青石板精心垒砌，有井就预示着村里风水好、人脉旺，十里八乡的大闺女会上赶着提亲，有的村庄受地理条件限制，找不到水脉泉眼，只好去邻村挑水讨水吃，村里的小伙子自然觉得低人一等。有一年，家乡一个小山村不慎失火，全村只有山下一口老井，杯水车薪，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山风卷着大火，瞬间将整个村庄吞噬了。听老辈人讲，每年春节后挑第一担水，总要在井边烧纸上香，保佑来年井水泉涌，五谷丰登，虽是迷信，却是乡亲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记忆中，故乡的老井大多在村外，清晨，随着吱呀的木门声，女人们开始推磨摊煎饼，男人们挑起铁桶，叮当叮当地走在通往老井的羊肠小路上，故乡的早晨就在这温馨的交响曲和薄薄的晨雾中醒来了。乡亲们相互间打着招呼，你推我让，那是祖辈生活在一起形成的默契。谁家有井绳轮流用，有动作娴熟的，只用钩担挂也会轻易把水打上来。老井的水清凉甘甜，有时也会打一桶水放在田间地头，歇息时扒着水桶喝上几口，顿时清爽凉快了许多。看似不卫生，却习惯成自然，没有哪个乡亲因为喝生水而生病，反而个个健壮长寿。

　　后来，家家户户打了压水井，通上了自来水，老井渐渐失去了它的作用，带着淡淡的乡愁就此退出乡村历史的舞台，孩子们也只有从我们这代人的回忆里和老照片中去了解老井、认识老井。前不久，去著名的全国支前模范“沂蒙六姐妹”故居参观，竟然发现了记忆中的辘轳井，却也只是一种摆设供人们怀旧和回味了。

　　尚红云 文并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