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面试”耶伦 美联储“掌门”连任？

    见习记者　顾文俊

　　“耶伦今晚要发‘政策包’还是‘表情包’？”过去几年间，国际市场一有风吹草动，全球投资者就会竖起耳朵倾听这位白发老太太作何反应。和她的前任格林斯潘、伯南克一样，作为美联储主席的珍妮特·耶伦既是实干家，也是经济学家。但和他们不同的是，她很有可能不能连任。因为特朗普想用“自己的人”。为此，包括前财政部副部长鲍威尔、前美联储理事沃尔什、斯坦福大学经济学教授泰勒在内的几位热门人选近期都已接受了特朗普的“面试”，按计划，昨天耶伦也应约与特朗普进行面谈。这位女“掌门”会否连任？特朗普最终会挑谁？
　　本期访谈嘉宾：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前所长　陈凤英

　　美联储主席　何方神圣？

　　新闻晨报：美联储跟其他国家央行发挥的职能有区别吗？提到美联储总会提到加息，加息是不是美联储货币政策的主要工具？
　　陈凤英：美联储的职能跟各国央行的基本一样，主要是对美国的宏观经济政策作出决定，但它是独立于美国政府的机构。美联储主席由总统任命，但它的政策并不听命于白宫。美联储的目标主要有三，一是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和通货膨胀，一是充分就业，一是经济增长，它主要在这三个方面做出政策上的调整。如果通货膨胀率上升，它就有了加息的可能，反之，就可以通过减息来应对。当然，在这三个目标上，鹰派和鸽派的侧重点不尽相同，鹰派比较关心经济增长和充分就业，为达目标，它可以牺牲CPI；鸽派则更倾向于在经济增长、充分就业、通货膨胀这三点上综合考虑和温和考量。这些年，大家看到报道中提到更多的是加息，但实际上过去我们看到更多的是降息与量宽，从格林斯潘到伯南克再到耶伦，美联储就是通过调整各种货币政策来影响本国的物价指数、就业状况与经济增长。
　　新闻晨报：格林斯潘时代有云：Grenspan　speaks，markets　listen（格林斯潘发话，市场听命）。美联储主席的言论对市场和决策层的影响有多大？
　　陈凤英：不同于后来的伯南克和耶伦，在位19年的格林斯潘不爱过多发表言论，而是关注数据，然后推出政策，这也造就了他的神秘性，“格林斯潘今天在泡澡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数字”，人们这样琢磨格林斯潘的心思。在他任内，美国经济被推上高点，造成过多的泡沫，后来的次贷危机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此前格林斯潘持续了一年多的低利率形成房地产泡沫，而后的连续升息又刺破了该泡沫，最终诱发华尔街金融风暴，在这背后离不开他个人性格的影响。美联储之所以神奇，因为它超越白宫，又影响世界，它的每一项政策都会影响到美元的升贬，继而影响到国际资本的流出或流入以及股市的涨跌，事实上还会影响到国际油价，因为石油计价用的也是美元。所以，格林斯潘当时被神化到了全球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金融危机之后全球都在关注伯南克的三次量宽，现在人们关注的是耶伦如何缩表（缩小资产负债表）、如何升息。

　　特朗普挑人　有何标准？

　　新闻晨报：1979年以来，美联储主席无一例外得以连任，这一连贯性却在耶伦任上有可能被打破。到底特朗普对耶伦有何不满？而当前几位在其考虑范围之内的人选在政策上的理念有何不同？
　　陈凤英：泰勒和沃尔什属于鹰派，他们都主张加速升息，市场也因此做出了微妙的反应，几天前，特朗普面谈泰勒，美国市场闻讯就开始震荡，股市下跌，债券市场上升，原因就是，市场预计，泰勒一旦上任，美联储升息的速度会更快，频率会提高，美国股市的泡沫就会被捅破，大量的国际资本会流入美国，债券就会成问题。特朗普虽然从原则上来讲属于鹰派，但他并不喜欢鹰派的政策，他希望美元持续走低，希望继续量宽，在这两点上，鹰派的观点与特朗普相悖。耶伦的观点虽然与特朗普有分歧，比如说她不同意放松对华尔街的监管，但她当前实施的一些政策符合特朗普的意向，比如迟迟不升息符合特朗普想要的宽松的美元。只要不升息，美元就会走低，美国股市就可以持续，特朗普现在就想通过融资解决资金短缺，比方说基础设施投资。至于鲍威尔，应该说是一匹黑马，在美国政府和华尔街都没有很长的职业经历，本身也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特朗普的用人条件非常简单，即未来的美联储主席必须要听他的，要遵循“美国优先”，要放松金融监管，鲍威尔在公开场合支持特朗普的政策，而且，耶伦属于民主党，鲍威尔属于共和党，因此，他当选的可能性很大，当然，耶伦如果肯在金融监管政策上做出妥协，连任的机会也还是有的。
　　新闻晨报：在金融监管方面，民主、共和两党的立场有明显差异，为什么民主党倾向于加强监管，共和党倾向于放松监管？两种监管方式带来的结果有何不同？
　　陈凤英：《多德-弗兰克法案》（华尔街改革与消费者保护法）的出台就是源于2008年华尔街金融风暴，制定这个法案的是奥巴马政府。民主党的政策倾向于平民阶层，共和党的政策则倾向于资产阶级，现在白宫不少官员就来自华尔街，他们认为，该法案并不能改革华尔街，反而会给金融行业带来额外合规成本，而过去几年美国经济复苏乏力就是监管造成的，应该放松监管还市场一个自由流动的机会，加上现在特朗普的做法是，只要是奥巴马政府通过的政策，他都要推翻，他更感兴趣的是形式而非内容。
　　新闻晨报：当前呼声比较高的几个人选中，称得上是经济学家的只有泰勒和耶伦。1979年以来，几任美联储主席都是经济学家，这个职位如果不是经济学家来担任，会不会有影响？
　　陈凤英：经济学家有很强的独立性和原则性，他不会迁就于白宫或者总统，如果选择鲍威尔或沃尔什，美联储会更依附白宫，其威信也会随之下降。白宫的小圈子在任命美联储主席的问题上有一个标准，正如副总统彭斯所言，关键不是看货币政策，而是看是否听特朗普的，是否符合“美国优先”，听起来好像是白宫在招聘官员，如果按照这个标准，鲍威尔比耶伦更符合。但不管是鲍威尔还是耶伦，低利率政策会继续。当前美国还不具备加速升息的空间，通货膨胀并不高，失业率也已经很低了，经济增长依然处在低位，因此，可以肯定，特朗普不会接受鹰派人物担任美联储主席，他很可能会选择一个政策相对温和、依附于白宫、国会也可以接受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