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北大

依然是北大
2017年12月14日 05:37 新浪综合
依然是北大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17年12月14日        版次:GB07    作者:黄河涛

 

 

    □黄河涛

    那是四十年前的事儿了……

    我拆开录取通知书,先用眼光扫了一下通知书的落款:牡丹江师范学院。我没报考这所学校呀?还记得前些天,刚向参加高考阅卷回来的总场老师打听,说我的数学97分,语文82分,平均成绩80多分。而平均成绩60多分的一位当地考生,十几天前就接到了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是怎么啦?

    我报考的五个志愿:第一个是北大,最后一个哈尔滨师范学院,竟然一个都没录取,而志愿一栏里填写的“服从分配”又起作用了。琢磨了一宿,决定放弃。既然已经是教师了,何必再读四年?况且又是这么一个不理想的学校,看来,对我来说进北大,真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的奢望了。

    第二天一早,我赶到场部汽车站,请售票员告诉中途要上车与我同去报到的一位朋友,我不上师院了,让他自己去学校报到吧。

    接下来的两天里,朋友们各种劝说灌进我耳朵:放弃对了!师院毕业还是当老师,何必再读四年;也有人认为,录取你的牡丹江师院还在农村,条件很差,生活可能还不如农场呢;还有一种认为,不管怎么说,只要能离开农场就行!以我的现状,在农场不会有出头之日的。农场文教科的好朋友也劝我,走吧!现在不走,谁知道明年还让不让你们这些老高中生报考呢?那两个晚上,是走还是不走,一直折磨着我。直到第三天,我决定了,一大早,我又打好背包,赶到场部汽车站,去牡丹江师范学院报到。

    初到学校

    牡丹江师范学院,当时还在宁安县东京城镇的农村,当地人称“大荒地”。那里,只有两栋三层高的教学楼和一片平房,四周除了农田就是荒野。我们中文系77级三个班的97名同学中,“老三届”的知青占90%以上。这群人中,绝大部分是来自国营农场的全国各地知青,按当年的录取政策,凡老高中的,基本都被调配到省内各师院、师专了。在我的同学中,学历、经历和年龄差别之大,恐怕在世界教育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有三个女儿的父亲,父亲上大学,女儿上高中;姐姐在我们班,妹妹工农兵学员毕业留下当教师,妹妹教姐姐;“66届”老高三与应届毕业的小弟、小妹们同在一班,年龄相差至少10岁。

    当时教材与教师都奇缺,尤其是在边远的地方高校,更是突出。我们的俄语教材,就是每次上课前由老师油印的单页合订而成;由于缺少教师,四年期间,中文系的三个班一直在一个大教室上课,实际上就是一个大班。

    但要说读书玩命的劲儿,以我30多年高校任教的经历负责任地说,还真没有超过当年我们77级的!那时,不管是来自哪个城市的知青,也忘记了进的是什么样的大学,更管不了毕业后的分配去向……一心只想追赶逝去的岁月。身处农村的环境,使我们大学的时光变得极其单调、简单。但多年下乡的经历,使这群人有极强的自我调节能力。我们中文系成立了文学社、戏剧社、书法兴趣小组,以及排球队、足球队等等。学院附近,是公元7世纪渤海国上京龙泉府遗址。我们中文系一班入校后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是参观遗址公园和马骏烈士展览,然后出一本手刻油印的诗歌、散文集《春华》,要求每个同学必须提交一篇散文或一首诗歌。记得当时我写了首《游渤海国凭吊英烈》七言“顺口溜”:“古林墟堆千年址,遗畔沃田柳丝丝。龙泉上京今安在?陵园花白映绿枝。”

    进校不久,我们便参加了军训。军训虽然很累、很苦,但对我们这群下过乡的知青来说,只能算“小菜一碟”。所以军训班与班之间,“摽着膀子”比,连黑板报刊登的小诗也“摽上了”!我们班岁数最大的同学张忠贤的:“且把春梦压在枕边,快把敌情呈上眉梢。”三个女儿的父亲陈新华的:“我是军营一颗钉,铆进国门光闪闪。”这样一群不甘平庸的平凡知青,毕业后,不少都在各自的工作领域大放异彩。我们文学社的韩乃寅同学,后来成为著名作家并兼黑龙江省作协副主席;系书法小组的组长卞云和同学,也成为日后著名书法家兼省书协主席。

    校园生活

    记得刚下乡头几年,男女知青谈恋爱只能“秘密”进行。随着“扎根”调门的抬高,农场各级领导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而知青们却因碍于“返城”和环境艰苦,对谈恋爱则是但凡能拖的都拖。一进入大学,仿佛“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然而,我们班的天然缺陷是女生少,而且是出奇的少。全班30个同学中,女生只有7个,其中一人已婚,另一人“名花有主”。怎么办?最省事的办法当然是向外班“争夺资源”。一天晚上9点多,二班女生宿舍发现一位女同学还未归宿。晚上9点多,在那个不知“夜生活”为何物的年代,差不多就等同于夜不归宿了。要知道这里又是“大荒地”,问题很快反映到系里,系办立即要求全系出动去找,最少三人一组,把全院和附近的公路、农田、荒地,像梳头一样地梳了一遍,但仍无收获。正在大家犹豫是收工还是断续找寻时,传来消息说,人已回来。当我口渴难耐地回到宿舍,只见同班习同学在屋里,我惊讶地问:“小习,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参加我们找人?”小习没吱声,脸色显得尴尬又慌张。直至第二天我才知道,昨晚找的那个女同学,正是被我们班的小习同学“争夺”,不知躲进哪个旮旯恋爱去了。

    在下乡的9年里,我们拿的都是一级农工每月32元的工资。临要上学的当口,谢天谢地,都被转为二级农工,涨到每月37元。在那个年月,对于大多数还未成家的我们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每月的伙食费,女生不到10元,男生也就十二三元;只是当时物质匮乏,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为了补充营养,就到附近农村,私下向当地农民买些鸡蛋,每天早晨用开水冲着喝。剩余的钱就是买书和“送给”每年回家往返的火车了。

    在农场当了几年小学和初中教师,加上从小受苏联儿童文学作家盖达尔的影响,喜欢上了儿童文学并尝试着写过几篇儿童文学作品。到师院后,对儿童文学理论产生了兴趣,根据对中国几十年儿童文学作品与理论发展的研究,在“大四”第一学期,完成了近2万字的论文“童心浅论”,投到当时全国唯一的儿童文学理论刊物《儿童文学研究》,三个月后,论文发表。毕业前夕,我突然收到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来信,打开一看,竟然是我敬仰的老一辈儿童文学作家陈伯吹先生的亲笔来信。信中,陈伯老问:“毕业后,是否愿意参加到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工作?”我真是喜出望外!但是,考虑到妻子已经回到北京工作,我只好谢绝了陈伯老的好意。

    四年的大学生活一晃就要结束了,毕业分配是大家急切盼望又焦虑的大事。校方传来消息说,中央有精神,毕业分配尽量不造成夫妻新的两地分居。好多年没有大学生分配,使我们这批大学毕业生成了所有单位抢着要的“香饽饽”。我被分配到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分行金融研究室,编辑《华北金融》杂志。当时我的金融知识,只停留在学过的“政治经济学”的水平,只有边工作边向身边的老同志学习。一年多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应聘到全国总工会所属的高校。我心里明白,我还是想往不受更多约束的学校生活。但要在高校站稳“脚跟”,又必须提高学历,去读研究生。

    我又一次站在了人生的选择点上。可以说,我基本没有更多地犹豫就选择了报考北京大学。这样,经过半年的准备和考试,在1985年9月,我走进了早应该走进却没能进去的北京大学。

    ◎黄河涛,牡丹江师范学院中文系77级;1988年7月,北京大学文艺美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在高校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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