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张弦 排练两个半小时等于走了一万步

张弦说希望她的指挥作品里有明亮的金黄色。 受访者供图

　　在世界古典音乐界，“指挥”是一个被男性主导的职业。但是，出生于中国丹东的女指挥家张弦却在国际上闯出了一片天。她是2002年首届马泽尔·维拉指挥大赛冠军；她是纽约爱乐乐团首位女性助理指挥，意大利交响乐团历史上首位女性音乐总监；2015年，她还被任命为美国新泽西州交响乐团的第14任音乐总监，半月之后，又被英国BBC威尔士国家管弦乐团与合唱团聘为首席客座指挥。张弦常年游走于欧美乐坛，不过在今年，她能更多与国内观众见面了。3月底，张弦将合作大提琴家王健，在杭州执棒杭州爱乐乐团演出；夏天，她还将两次回到国家大剧院，指挥歌剧《长征》以及与乐团共同进行表演；12月，她更将带着BBC威尔士国家管弦乐团来到中国巡演。

　　第一次指挥，拿的是一双筷子

　　在世界范围内，“指挥”总数人不多，女性就更少了。究其原因，“一般学音乐的人，大多都在唱歌或者搞器乐。他们一般从小就练琴，也很难想到说，我会把这个丢掉，去学指挥。”张弦说，自己也是误打误撞才进入了指挥这一行。

　　1973年，张弦出生在辽宁丹东的一个艺术家庭，11岁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主修钢琴专业。“当时我们班就收了一个钢琴专业的学生，就是我。但是进去之后，老师说我个子小，手指也太小太软了，没有力气，在钢琴方面还是有点欠缺。”张弦说，其实她天生具备绝对音高，乐感一向很好，“在这个时候，我就遇见了吴灵芬老师。”

　　吴灵芬是中国少有的既站舞台又站讲台的女性指挥家。当时，她有一个合唱团，而张弦时常去团里弹弹钢琴，一起排练，“跟吴老师认识了之后，她就建议我说，要不你学指挥吧。”就这样，吴灵芬的一句话，改变了张弦的命运。

　　后来，张弦顺利升入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师从著名交响乐女指挥家郑小瑛。有趣的是，张弦第一次真正拿起指挥棒，居然是郑小瑛家里的筷子。“当时在郑老师家里上课，”张弦回忆说，“刚开始，她告诉我们要先学空手指挥，不许拿棍。后来一年多了之后，有一天中午，郑老师突然说，我觉得你可以拿棍了，你试试吧。”当时，郑小瑛旁边是个餐桌，她就顺手递了一双筷子给了张弦，“所以我的第一根指挥棒，真的是筷子。”

　　第一次上台，腿都要打战

　　在中央音乐学院建校50周年时，张弦终于拥有了第一次登台指挥的机会，“当时是中央音乐学院跟中央歌剧院合演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那本来是吴灵芬老师的演出机会，我只是帮她弹钢琴。但是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明天来不了了，让我去指挥。”

　　彼时，还没毕业的张弦，连乐团都还没指挥过，更别说歌剧了，“当时给我吓的，腿都要打战了。但吴老师说，我对你有信心。她就这样把我扔到了水里面，看我能不能游过去。”然而事实证明，张弦果然“游过去”了。彩排时，她在舞台上挥舞了20分钟之后，原本不太满意临时换人的乐团经理，也开始点头称赞她了。

　　在修完硕士的课程之后，1998年，张弦只身赴美，前往辛辛那提音乐学院攻读指挥博士。毕业之后，她留在学校成为了一名教授。2002年，张弦参加了首届马泽尔·维拉指挥大赛并拿到冠军，“那年我28岁，参加完比赛，我就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开始到纽约爱乐工作了。”

　　有过硬的专业素养，才能信服于人

　　从替补指挥到马泽尔的助理，再到副指挥，张弦在纽约爱乐浸泡了六年。“我在那里最大的收获，就是‘耳濡目染’。我们整天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世界上一流的表演。当时恨不得都要住在那里，早晨听排练，晚上听演出。回家睡完觉，早上过来再听另外一个指挥，另外一套曲目。”长此以往，张弦收获了庞大的曲目量，“也学会欣赏演出中不同的层次和品位，以及到底什么是最好的声音，到底什么作品可以演成什么样子。对我来讲大开眼界了。”

　　张弦说，国外很多专业乐手，反应非常快，也非常认真，这对指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们问指挥的问题，都是很有水平的问题，比如说贝多芬第四交响乐，第一乐章中间某一段有几个变音，每个指挥在那里的处理都不一样。当人家举手问你这部分到底要哪个音时，如果没有经验或者没有准备好的指挥，可能就糊里糊涂答不出来了。”

　　在张弦看来，取信于乐团的重要方法，就是过硬的专业素养，“国外乐团一般头一次排练都已经成型90%了。那指挥就是需要在很了解这个作品的情况下，再加5%上去。这对艺术上的要求非常高，因为你一定不能瞎说，不然人家会笑话你。一定要让人觉得，这个我没有白花时间，是吧？指挥就要这样做。”

　　【新鲜问答】

　　1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最拿手的曲目是什么？你是否有最喜欢的作曲家？

　　张弦：现在啊，其实什么都演（笑）。年轻的时候，《春之祭》这些演得都挺多的。现在还演贝多芬、马勒。我个人比较喜欢勃拉姆斯、巴赫，但是喜欢并不等于说就是我自己要演，主要是学钢琴的缘故，一般人都会比较喜欢巴赫，因为从小都弹。

　　2

　　新京报：成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家，需要具备哪些素质？

　　张弦：音乐素质当然一定要够。还有一个身体要好，因为体力蛮重要的，有的时候一站七八个小时，排练、演出都在一个地方。而且你的基本工作就是面对100个人说话、排练。这个工作范围比较大。驱动100个人跟自己一个人拉琴，是不一样的。而且我曾经做过一个试验，在排练时，我把手表戴在手腕上，拿健身的APP测试，排练两个半小时，就是一万多步。如果你一天两个排练加一个演出，那一天至少要3万多步了。

　　3

　　新京报：作为一个女性，你曾经在指挥行业中遇到过偏见吗？

　　张弦：可能有的人会觉得（女指挥）有点别扭，但是极少数会表现出来，因为他也知道这是错误的。现在已经不是20年前了，所以大家也在越来越广泛地接受吧。再说，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水平问题，我觉得如果水平够的话，大家也就鸦雀无声，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4

　　新京报：如果可以用颜色代表的话，你觉得自己的指挥风格是什么颜色？

　　张弦：我希望自己是多彩的，希望里面会有明亮的金黄色，而不是很暗淡的颜色。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杨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