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2》：精神病患者“出镜”易被误读

春节，患者们被组织起来表演节目。纪录片想要帮助观众消除对精神病患者的恐惧，展示患者诗意的一面。

这一集的弹幕上经常能看到观众们诸如“对生活对成功有好深刻的理解”“一点也不像精神病”的评价。

　　【一家之言】

　　文艺作品里精神病患者的形象长期以来多数类似于《简·爱》里罗彻斯特的前妻，放火烧屋的恐怖怪物，各种国产影视剧中的精神病角色也都是浮夸的、戏剧性的。生活中，我们的印象里，总有个把疯子（大多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春天油菜花金黄的时候，或衣不蔽体、或又唱又跳，向我们提醒着他们的存在。文疯或者武疯，总之精神病患者留给大家的刻板印象是他们都是不可理喻的，《人间世》第二季第六集《笼中鸟》颠覆了人们的成见，但也容易以偏概全。

　　纪录片中，精神病患者们在回答人生的意义等问题时，大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观众、网友都承认他们的哲学境界不比一般人低，甚至要高。比如有些患者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自我价值得到了满足的时候，人是幸福的。”大家最喜欢、最心疼的法学专业姑娘，她总结出“这里（精神病院）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过头的，一种是笨过头的，跟世人不合，所以才被关在这里”，虽然不科学，但是这段话修改一下，却有道理。

　　很多时候心理测评数据结果呈U形分布，不少时候把处于中间75%的人称为常态，一高一低两端25%称为病态。但是在智商测评上，韦氏智商140以上、瑞文130以上属超高智商（即特聪明的人），可能与世人不合，却不会单纯因智商过高被关起来。

　　看完这一集，很多网友似乎留下了精神病患者都特聪明的印象，仿佛个个是天才。我们要注意到拍摄的医院在上海，教育水平高，而且是上海一流的好医院，高学历的精神病患者相对而言比例比较大。网友反过来认为学历高、有思想的容易得精神病就错了。发病可能是遗传、环境、直接刺激源、个体特质等等多种因素综合而成。

　　精神病患者有些是间歇性的，纪录片中大部分拍摄于他们没有发作的时候，这时候他们基本和正常人无异，表现出的就是正常的物理学博士、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学士、法学生等等的样子。然而细品他们说的话，在逻辑、常识、准确表达上都有些问题，如前面法学生的例子，还有这集开头病患把医生比喻成猎人，医生温和地纠正道：疾病才是。

　　精神病患者以及精神病院既不像刻板印象中阴森恐怖，也不像这集《笼中鸟》一片岁月静好，仿佛大多数不需要住院。招人疼爱的法学专业姑娘是躁郁症和双向情感障碍，片中短暂反映出她易激惹的情况，有导致自伤（撞墙、跳楼）的危险。而有的躁狂症患者发作时会因为一句话不合，把服务员摁在地上狂揍，停不下来，这是伤害他人的危险。再比如片中有位患者老认为某工作人员偷了他的苹果、牛肉粒吃，估计是迫害妄想症。督导、指导过笔者的精神科大夫、教授中，大部分都遇到过迫害妄想症患者的袭击。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木僵症（片中没有涉及），整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但有可能在没被严密观察到的5分钟时间内，突然起身造成周围人严重人身伤害。

　　《笼中鸟》拍摄者的初衷是好的，想消除人们对精神病患者的恐惧心理，希望社会能够更好地接纳他们，尤其是在他们痊愈后，能够有一个良好的环境生活。不过，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走到了过分诗意、美化的极端，则是危险的。

　　□翠红（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