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上影集团任仲伦总经理的盛情，我来上海参加上海国际电影节。感觉非常奇特，才刚刚说了再见的所有戛纳相识，包括法国人、美国人、日本人、韩国人、香港人，还有内地的老朋友们，又全在上海出现了。
“怎么，你也来了？”都是大家的问候语。
“又见面了！”则都在地球另一端又再见面的惊喜。
换了地球的一端，大家的角色似乎也变了。最明显的是法国导演奥利维耶-阿萨亚斯。他在上海担任评委。也许因为他刚在夏纳为《洁净》中的张曼玉夺到最佳女主角大奖，也许因为他与张曼玉离婚的消息一直是公众关注的焦点，他到那里都如明星般被媒体包围着。
我与他在早的晨酒会见面时，每次只要站着说话两分钟，四周就会聚集一群镁光灯，闪呀闪的。另外，电子媒体也不断用麦克风横插在我们中间，录下我们私人谈话的内容。当然，更有一些媒体人士一直要求采访。
我请我的助理和大会人士保护他，但完全挡不住采访他的热潮。可怜的阿萨亚斯，明明是个极其含羞的人，但终究只好央求我们在会场边走边谈，只要不停的绕圈子，媒体就不会聚集。但是只要我们稍微停足，专心谈话，立刻周围就开始砌起一座围墙。
阿萨亚斯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也成了明星。
两天后，更大的灾难开始。
我和阿萨亚斯及他交往了两年的女友约好吃晚饭。他的女友我在欧洲见过若干面，我是尽一半地主之谊。
我犯的大错误是去问演员张世哪里有晚一点仍开的餐馆？因为法国人习惯九、十点钟以后才吃晚饭，而中国餐馆很少开那么晚的。张世人在北京，他热心地帮我订了一个据说港台人士都欣赏的餐厅，说晚上开到午夜。
我刚从加拿大移至上海工作的友人调来他的司机，开着大台Van，一行高兴地出发去吃饭。包括翻译伊莎和我的助理。我们本想有个安静的夜晚，好好谈个天。
那家餐馆并不大。果然是影视界人士的最爱。楼下一桌坐满了顾长卫及董平等人。我们打了招呼，上了二楼。另一桌全是香港人。他们全部猛地回头，盯着我们看了许久。
吃饭的时候，这些香港朋友大声喧哗，完全不顾我们几乎要用喊的才听得见彼此的谈话。我们不停回头朝他们皱眉，但是他们肆无忌惮，如挑战般只想声音更响亮。
终于等到他们酒醉平静之后，我们高兴地等他们离席。突然，其中两位操起相机，不客气地朝阿萨亚斯和他的女友猛拍照片。阿萨亚斯露出无奈的神色，他的女友则根本是动了怒。照了相的记者更在达到目的后以百米赛跑之势冲往楼下。
正当我们摇头叹息这些人的不礼貌和不文明行为时，一只肥大的老鼠从阿萨亚斯和女友之间窜出，沿着铜榈干冲往另一端。所有女客都用最大的音量尖叫起来，跳起来，阿萨亚斯跑得最远，个头有一米八的伊莎直接跳到椅上，躲在我的背后，只有我的加拿大朋友仍镇定地坐在桌前。
香港的媒体朋友们，从街上透过窗帘又猛拍一阵这个戏剧化的局面。服务生则认为我们大惊小怪，他问伊莎，“难道法国没有老鼠？”
我们匆匆地付账离去，派人去街上看看媒体人士还在不在？街边有一辆可疑的出租车，远远停在二十公尺外，没开车灯。我们一开动，他们也悄悄跟上，左转右抹，一步不离。让者们躲在后座不露身，天哪，真的是狗仔队。
我们的司机有丰富的经验，他不但成功地甩了他们，而且错车时按下车窗，用沉稳的声音喝斥：“别再跟了！”几个埋伏在后座的记者连头都没敢抬。
这是阿萨亚斯难忘的上海之夜。我想起上回去探《洁净》的班，张曼玉说起住香港的痛苦，她说每到一个餐馆吃饭，十分钟后记者就全员到齐，完全没有私生活。
我见识到了！这一套已经从香港搬到上海上演，而且连她的前夫也遭了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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