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谢正宜 实习生 施天音 报道
7月14日至16日,年轻一代沪剧力量将在逸夫舞台集中绽放,上海沪剧团《春风夏雨润新苗》2006级戏校沪剧班暑期学生专场节目隆重登场,《红灯记》、《芦荡火种》、《杨乃武与小白菜》等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剧目,凝结了一群十四五岁“小戏痴”的三年苦练,第六代沪剧新苗也将开始萌芽生长。
>>>传承足迹
回望“一百零八将”辉煌
此次专场演出总导演刘恩平表示,再过不到半个月,2006级沪剧班的孩子们就将正式在舞台上亮相,而这,已是上海沪剧界的第六代子弟。
过去的六十年间,上海戏曲学校沪剧班五结硕果:1956年是上海戏曲学校沪剧班成立的年头,第一届学生人数达到30多个,其中就有小生、老生、正反角色都表演自如的老一辈沪剧艺术家沈仁伟。 1960年,上海人民沪剧团学馆诞生了第二代沪剧演员,由于这一届学员数量、质量都处于巅峰状态,又被后人称为“一百零八将”,其中包括汪华忠、陆敬业、马莉莉、陈瑜、王珊妹和李仲英等等,是沪剧历史上不可忘却的一次大范围收获。
由于时代原因,直到14年后,第三代沪剧演员才逐渐成长起来,那一批五十学徒中的代表人物至今仍为观众所熟识——女有茅善玉、吕贤丽、倪幸佳,男有徐俊、孙徐春、陈波等等。而2003年被誉为“东方戏剧之星”的青年沪剧演员朱俭和程臻,则是1987年第四代上海戏曲学校沪剧班的学员,才华出众的两人被前辈赞作“金童玉女”。
然而到了1999年,数字骤然下降,第五批沪剧班学员仅有14人,至今仍坚持沪剧表演道路的只剩下王丽君和赵隽晴二人。六十载,光华何时重来?
沪语童谣为新一代“打底”
相对于冷清的99级,06级沪剧班招生人数多出了一倍。但沪剧院在招生教学的过程中,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语言关。许多上海市中心的家长不愿意把他们心目中前途无量的孩子送上沪剧学习这根独木桥,生源只能从上海郊区和周边省份获得,导致全班至少三分之二的孩子不会讲上海话,有些甚至连听也听不懂,另外三分之一的孩子原先在学校里又早已习惯用普通话交流,甚至在家里跟父母家人仍用普通话沟通,日常沪语的使用又与沪剧舞台用语差距很大,上海沪剧院院长茅善玉回忆道,“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孩子连最基本的上海话都讲不出来,沪剧班的老师们只好出‘奇招’,找了很多有意思又琅琅上口的童谣、民歌、绕口令和唱段材料,在调动学习上海话的兴趣、渐入佳境之后再逐步帮助孩子们纠正错误的发音。因此,诸如‘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的声音常常萦绕整个课堂。 ”
有趣的是,老一辈沪剧演员们说了一辈子上海话,唱了一辈子上海话,如今改用普通话来教学,就像要“脑筋急转弯”,总被茫然的学生提问“老师,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呀”,“鸡同鸭讲”的场面时有发生,在教孩子上海话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中也提高了自身的普通话水平。
>>>现场实录
台上忘我 台下活泼
前天下午,正值暑期专场表演第一次全体联排,小演员们在酷暑中有板有眼地表演着,浓眉大眼的小帅哥丁叶波参演 《红灯记》“刑场”、《王孝和》“夫妻会”等唱段。小小年纪的他台风稳健,联排“写遗书”时,用透明胶带粘在T恤上的便携式话筒忽然掉落,倒挂在裤腿边缘,丁叶波沉浸于角色之中,丝毫不受干扰,反倒是台下的老师们纷纷站起来低呼:“当心话筒!当心绊倒! ”
台上虽是一丝不苟的专注,台下毕竟仍是十四五岁的孩童,此前因获得第十二届“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荟萃”地方戏专业组金花奖而倍受关注的葛聪聪在台下格外灵活。28个学生共分四段的串场联排之间有三次五分钟左右的简短休息时间,葛聪聪这些时候也不闲着,对着镜子比划动作,翻翻跟斗活动筋骨。记者采访别的学生时,他还调皮地站在记者旁边拿着身边工作人员的笔和本子模仿起速记的模样。
“嗤啦”一声拉破牛仔裤
来自扬州的王森告诉记者,学唱沪剧最难的就是这开头学讲上海话的阶段,当初单单一个“我”字,他就足足练习了两个星期,老师要求的那个音怎么也发不出来,慢慢地,要学的词组、句子、唱段越来越多,练习起来走火入魔,常常把有些字的普通话发音和沪语发音混淆起来:“有一次在编辑短信,要打‘春’字,可是按照沪语发音输入‘cen’,怎么找也找不到,才想起来它正确的汉语拼音应该是‘chun’。 ”
“关”在戏校里面,除了上语文、数学、英语、政治这类基础学科,还有很多“身训”基本功,舞蹈课、腿功课,样样考功夫,苦头吃足,王森笑着回忆:“我进戏校之前很胖的呢!现在瘦了很多。”他现在仍对第一次上腿功课拉韧带记忆犹新,“我自己掰不开腿,老师上前一发力‘帮忙’,‘嗤啦’一声,牛仔裤都给扯破了。 ”
我们没有退路了
为什么会选择学唱沪剧这条路?在这根艰苦而又残酷淘汰的独木桥上,这群孩子走得艰苦,却走得无悔。将在《芦荡火种》“智斗”一出戏中扮演阿庆嫂的16岁女生洪豆豆,已经有了懂事的大人样,不向谁抱怨,也不羡慕谁,自觉地多听磁带、多向老师讨教经验,“反正努力练就是了。 ”有一次,洪豆豆练功练得小腿上乌青一块又一块,想家的她忍不住给妈妈打电话撒娇,原本指望妈妈说些安慰的话,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句严厉的:“这都是你应该的”,“是啊,唱不好的时候真的会心烦,但想想这是自己的选择,没有退路了,就必须坚持下去。 ”
亦师亦母茅善玉
前天的联排持续了将近四个半小时,身为上海沪剧院院长的茅善玉就目不转睛地坐在台下仔细观看了四个半小时,并见缝插针地给徒弟们提意见。
钱莹的《庵堂相会》和王雯的《杨乃武与小白菜》都是古装剧,花旦的动作较《芦荡火种》之类的剧目要更加典雅、更赋韵味。茅善玉告诉她们双手要摆在腰间,垂在下面就像“老太太”了,“把手提上来,整个人就拎起来了,就年轻精神了,对伐? ”一边说,一边亲身演示起来。饰演杨乃武的金世杰处理道具的三杯酒时身位都不够好,她便有点着急地提醒道:“你一直把屁股对着观众啊!喝酒有不一样喝法的,三杯酒不能都是一个动作。 ”虽然脸上露着着急的表情,嘴上依旧轻声细气,以免打击了孩子们的信心,孩子们背地里,都叫这个漂亮和蔼的明星老师“茅妈妈”。
好不容易抽得空闲,茅善玉感慨对记者道,“我的老师们曾经说我们是沪剧承上启下的一代,我觉得现在的这批孩子会是沪剧发展关键的新一代。 ”同时,她也看好这批徒弟中的优秀者,认为沪剧将来的接班人定在他们之中,希望广大的沪剧爱好者能给予他们包容和支持,“当初老说我们是‘四朵金花’,现在‘金花’们都快退休了,我们原先演出时,也是靠老戏迷的鼓励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希望今天的戏迷也一样能给这群孩子多一些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