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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红激情谈《宝贝》:还想做一次“处女”
http://ent.sina.com.cn 2004年02月08日15:51 南方都市报

  少红导演是第五代里的一枝花,开了那么多年却不见疲惫。这些年在电视界耕耘,让大众知道了原来电视剧也可拍得像电影一般精致好看。正以为她会失望地远离电影事业时,她又杀了回来。监制壮壮导演的《小城之春》,只为了圆一个热爱电影人的梦;这次拍《恋爱中的宝贝》,同样不舍得吃老本重复自己,因为还想做一次“处女”。

  片中的“宝贝”是飞起来的精神象征,创作的过程也同样充满了激情。做“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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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不可重复,就像少红导演回头看我这篇专访时说,那天的话试着想再说一遍,但总不成功了。《恋爱中的宝贝》大概也是这样一个激情不可重来的作品。

  记:《宝贝》开机的时候我也采访过你,你当时说有很多方面想做一下尝试。做尝试就意味着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的,到现在拍完了,你现在看当初的那种压力还有吗?

  李:拍完了我就觉得踏实点了,我觉得有点铤而走险的,像在走钢丝,幸亏没把我摔死,我觉得这过程挺悲壮。开机那天我确实说了那样的话,这过程不是没有思想准备,但后来确实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知道,这对我是个很难的事情,是个很大的挑战。但是真正面对它的时候,那四个月,我觉得挺险,挺难。我觉得它是我拍的6部电影里最难的一部。它的难在于对自己的挑战,要重新创建一个系统,因为我都算是有经验的导演了,我的想法、手法、表述方法、用镜等等都已经习惯了。我觉得有时候你的经验和习惯时间一长就变成了一个固定的东西,约定俗成的东西,就会让你的视线变短了,你就觉得好像有一个保险的系数在那里,就会妨碍你再往下想,还有没有新的方法,还有没有新的领域,还有没有新的可能性。这个就是当时吸引我想去试一下的冲动。我想,会不会还有新的模式?文艺片只有那一种类型?是不是我们拍过的那一种叫电影,我们没拍过的就不叫电影了?我觉得是一种好奇心吧,让我吃了很大的苦。我觉得一般的人到了我这种程度都会图保险了,图稳妥了,就像守山寨,下山是危险的,留在山里是安全的,像是山大王了。但是我觉得我的性格里有一种东西让我不能安稳下来,我老觉得外面有什么地方会比这儿好。我就老想:干嘛老用这一种模式去拍东西啊?剧本也写出来了,然后我就老觉得不满足。同时我觉得好像世界已经变了,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永远拿那种约定俗成的东西去看,好像就固定了一样。总拿这种固定的看法去解释现实的世界,可是这种解释和现实世界是不是一样的?我都挺怀疑的。所以比方我和郑重他们合作,这么多年我就老有这种感觉,一开始特别排斥,觉得跟你的习性这么的不相同,但是后来我慢慢觉得实际上他是在用他的方法解释世界。我觉得就好像打开了很多扇门一样,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眼光看世界。他的年龄注定了他对世界的解释是这样的,那你觉得挺能接受,反而觉得没有障碍了。所以包括我身边的年轻人,你去琢磨他们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来发现跟我们是不一样的,这个我挺好奇。

  记:现在你觉得你拍的这个戏就完全是年轻人眼中的世界吗?还是说以你的角度在诠释?

  李:我觉得这个东西是不可能绝对的。但是它还是有一些规律共性的东西。这部片我不觉得是对年轻人的一种描红,把他们的精神世界给描绘出来。有时候我们的经历和阅历帮助了我们,能够比较理性地去分析一些共性的东西,而且用一种比较成熟的感情和感觉去把它凝练得更清晰一些。

  记:你的剧本改了不止三次是吗?

  李:是这样的。每改一次简直就是颠覆,反正把他们折磨得够呛。一直到拍完了以后,我们的争论还在继续,我觉得这都非常正常。因为搞艺术嘛。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个想象,觉得我们的初衷和最感兴趣的那个点没有变。大家的那个兴趣的基点是非常坚定的,那时侯给我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写出这个时代年轻人的感受、生活,世界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的,他们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所以我才特别选择了一个虚拟空间。我觉得其实灵魂是有一个空间的,那个空间是像有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实际上宝贝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这样一个人物,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的灵魂有这样一个人,他有时候会跟你对话,有时候跟你有矛盾,甚至像你的爱情象征一样,他可能是你要挑战的一个人。

  记:剧情看起来感觉好像挺虚。

  李:其实不虚。我们的故事有一个特别熟悉的剧情过程,所有观众在看的时候都不会费劲。当时跟郑重他们讨论的时候,我一直比较同意他们的想法,就是应该用一些非常容易被理解的情感去拍,而不是用一种晦涩难懂的情感去拍,因为你不是在讲感情的复杂性,而是在讲每个人的精神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记:有没有一个可以依托的故事的基础?这里面最牵动你的是什么?

  李:就是情感吧。我觉得我们选用的情感的里程和人物的经历、爱情,你都特别的熟悉。她的里程就跟你小时候一样。比如你身边的房子不断在长,最后拆了,你们家搬家了,有一座立交桥从你的头顶掠过。这种经历是你们这代人特别熟悉的,而且你的小学课本不断在变,你身边的东西似乎永远都在变,就像永远在晃动一样。很多人小时候都有这种经历:跟父母住在一起,那窗老在那儿“哐啷、哐啷”地晃动,就老以为父母总在夜里打架。片子融集了七八十年代出生的这代人的经历。宝贝就是七十年代出生的。她的成长总会有一些经历在她的脑子里掠过。就像有些小时候的经历,具体过程永远说不上来,但是有一些细节永远都忘不掉。她们家搬迁的时候就像在战场上一样的情景,后来她男朋友给她们家装修的时候,那声音让她想起的是小时候的那种场面。

  记:这部戏只是反映七十年代出生的这代人的观点吗?

  李:包括我们这代人在看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就是对出生的陌生,对生存的陌生。在片子里,宝贝就老在问她妈妈:“我是怎么生出来的?”她妈说:“你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她一直在做一个梦,但我觉得它不完全是一个噩梦,是一个既惊恐,又绚丽,又幸福的一个梦,她那个梦里的垃圾堆里放着礼花,然后她出生的时候是闪光的,亮起来的。但是她老有一种恐惧的心理,就老觉得有一只可怕的猫总在向她扑过来,把她出生的意念综合化了。我觉得这是从我们这代到现在这代人的心态,这是既让你兴奋激动,又让你不安全感的时代。

  记:听说周迅这次表演得相当出色,以后都很难超越了?

  李:我觉得可能是。

  记:她的那种状态是特别符合片中宝贝的性格还是说她自己去适应了?

  李:我觉得作为一个演员来讲,确实有一个境界。最早可能是一种自然状态,演很本色的东西。完了以后是塑造一个人物形象,然后和你很不一样的人你也能演得很入木三分。再往前一步就是能演很多内心深处的东西。然后更高的境界就是能体会到角色的精神状态。对演员来讲,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是不一样的。精神状态更高级一些。就像讲思想和讲灵魂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觉得演员进入到角色的精神状态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那是一个很高的境界,所以这次她跨越了这个过程,我觉得对她来讲是很不容易的。在这次创作中,每一个搞创作的人都挺艰难的。因为都是对自己一个很大的挑战,是一个跨越的过程。演员当然是一个具体的东西,就是在他们的那个领域里不能有任何东西是掺假的。你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是有区别的,所以有时候觉得她一进入那种状态就出不来了,我觉得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挺残忍的。后来看她拍完戏后几个月的状态,我都觉得挺心疼的,有时候导演也挺残忍的。(超出了你的想象?)现在想起来,最后的时候大家的魂都几乎没了。但我们可能由于年龄大些,比较容易出来。但是我现在比较怕看这个片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而害怕的。因为那样会一下子想到那个状态、那个过程。

  记:现在拍出来的效果和你当初的设想有没有差距?

  李:原来有设想,但不是非常的具体。我觉得样式应该是那样的,但具体的是什么样子的,是在拍的过程中不断完善的。所以我觉得庆幸的是整体来说是完整的。但我觉得如果我有再多一点经验的话,我能游刃有余,会更好。但以后将不会再有一次能代替这次的原创感。就像我说为何一辈子只能做一次处女?这种感觉在我第一次拍《血色清晨》的时候就有,那种原创感会让你挺激动的,我觉得那是一个创作者最宝贵的东西。所以原创一生只有一次,什么都来不及,每次都下意识为自己创造那种原创感。我那时侯拍《红粉》、《四十不惑》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特别希望自己有一种全新的感受。我觉得这次好像又重新来了一回。

  记:这次完全没有用到你以前的经验吗?

  李:我觉得以前的经验帮了我,(主要是哪方面帮了你?)审美和鉴别能力上,就是说技术的经验帮了我。我觉得这些经验不是个错误。你想抛弃以往的经验重新建立新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但是经验帮你做什么?它不能成为一个权威,应该成为你的一个工具。你的判断能力,和你对技术的了解,你知道可以达到一个什么程度,还可以怎么样,哪种是,哪种不是,会有一个鉴别。但这个特别的不容易,也很容易模棱两可,最难的就在这:你不能模棱两可,你模棱两可就不能不累。为什么很多人从钢丝上栽了下去?我认为就是系统不完整,不纯粹,你讲一个现代的故事,形式上变了,内容没变,或者内容变了,形式上没变,他应该里里外外是一套新的系统才行。这两个系统不能囫囵,从颜色、说话的态度,说话的方法、看的方法、讲述的方法都应该不一样。我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就拿这个去判断。比如说有一场戏她到他们家,就改变了他们家,又做饭又洗衣服。本来他们家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家庭,最后她还恨不得跟他爸跳起了交谊舞。这个可以有各种的拍法,这是一个听上去很熟悉的情节,你会用很多细节去堆积这个过程,那种细化的变化,我觉得就肯定不是这样,你所有的经验都是大家熟悉的,就肯定不是这样了。到了现场我就知道,所以大家问我应该怎么拍,我就觉得不是这样去表现这场戏,一定要有一种方法改变。宝贝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这是最重要的,至于过程是怎么样的,人们全都看不见了,都忽略了。不应该是一个具象的过程,而是一个精神过程。从进门开始找感觉,进来那个人就已经不一样了。进来的是一个精神,而不是具象的一个人。一种精神情绪进来了。记者:但精神这么抽象的东西怎么表现呢?

  李:对呀,因为电影是很具象的。后来我就把叶锦添叫来了,把这个意思讲给他听。不是具象的一个人,不在于他拿着的鸡鸭鱼肉那一大堆东西。反正我觉得一进门就应该不一样。叶锦添说:“好好好,你让我想想。”当时他就出去转了一个多小时,回来以后我们就坐在那儿,我就在那想:他爸在看电视,看的是什么电视?我觉得他爸看的那电视可能一回头就以为他是从电视里出来的。我说他爸爸在看春节晚会,原来是他爸爸听京剧,我说他爸爸可能看了一场演出,就像明星登场一样。我就老想着怎样能把虚和实、精神和具象联系在一起。他就像那些明星登场一样的感觉。我就觉得最好有些灯,舞台的灯,彩色的。后来他们都快疯了,把所有的灯都拿出来,贴上红的、绿的纸,摆上就问我:是这样吗?然后我说:“你们在干嘛呀?”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最逗的是,叶锦添把周迅弄好以后,大家都傻了眼了:鸡毛掸子、“平安回家“的垫子,全身上下都武装遍了。然后我说:“我知道怎么拍了。”有很多东西就是这样来的。我说她就几个动作,一是登场,他爸爸根本就没想到是这样的。她所有的行头都不是具象的,全都是颜色和她的心情。头发是撅起来的,抱一个熊,还有一个绿色的脚垫,上面写着:平安回家。然后全身都是一些零件,其实全都是一些色彩,都是一种心情。然后我说,你进来的时候要随着心情的感觉,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所以进入这种状态是挺愉快的,很有想象力。所有人都说:这个人是怎么了?是疯了吧?我自己就兴奋得无法形容,觉得有无数的主意。我的经验全用上了。他们问:怎么弄?把所有的灯都摆出来,还去借灯。然后我说不用去借,就把那些灯蒙上红色、白色的纸。我不要具象,就要一种感觉,肯定是很简陋的,但意思对就行。然后就折腾了四五个小时,把灯全架上,完全违背了曾念平所有传统的拍摄手法,简直是不可思议。完全像一个太空船降下来了,我说能不能再弄点一闪一闪的感觉?还要配上太空船的声音。那厨房里盘子也飞了,锅也胀开了,他父母都吓坏了,说:“怎么回事啊?那儿怎么了?”我就说:“这就对了,完全有想象力了。”

  记:但是我有一种担心,就是你所说的把精神的东西化成一种具象,可能表达了你的理解,但是对于观众来说,会不会存在一个理解程度的问题?

  李:我原来非常担心。在跨越这个过程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虚实关系了,虚实关系的过渡能不能自然。我心里清楚是特别难的,原来也最担心这一块。但是从现在的效果来看,从保守的人,到最小的小孩,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个过渡是楞的。我特别奇怪。(他们是看片吗?)对,看片。我剪的时候老讲,我一点过渡性都没有。后来我觉得这不是从写实的跳板上跳到这一层的,你一开始的系统就是变的,所以一开始给别人的语境一定要对。开始了三分钟以后,观众就习惯了,他接受了以后,你就是跳到天上去都没事。但一定要是这系统里的形象,不能跑,你要是跑了,或者这场是写实的,下场是写意的,完蛋,人家根本不能理解。所以一上来给观众的第一个信息特别重要。一上来就完全是一个新的经验,观众就要找: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在说什么?他就顺着你这个劲走,然后到他认同的时候,他就能懂了。宝贝把他们家的VCD机一打开,一放碟进去,盖上盖,魔笛音乐,火车一叫,白菜飞起来,观众就全乐了,就觉得太好玩了。好几个年龄大的观众都跟我说:这场戏太逗了,怎么那么好玩啊?年龄大的观众我是担心的,小孩我不太担心,小孩有一种游戏感,他们会没有障碍地进入到那个领域。我们这种年龄的人,因为理性的东西特别多,客观的东西特别多,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已经很固定了,要跨越这个过程是挺难的,但是我觉得还行。审查的时候那么多年纪大的人,没有一个人跟我提这个。而且所有人都说没想到虚实关系处理得这么好,这么自然。这个我确实挺意外的,也挺高兴。觉得这是起码要理解的问题。我觉得这是个基础,有这个基础才能跟观众对话。人家连精神长什么样都不认同,那怎么办?谁跟我讲话呢?这人我不认识,怎么站在这呀?就是说你要给观众意外,又不能让他们感到陌生。一开始宝贝的造型就让人感到很意外,很不现实。观众会问,怎么来这么一个女孩呀?这个确实想了很多,你一上来是在什么领域和观众对话,一定要准确,要把持好。那就能解释观众所有的疑问。这女孩是怎么拿到录象带的?那里面哪块讲到她家住哪儿了?她怎么去找的?都没有交代这些过程,但是她出现在任何场所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女孩在后面跟着她。然后这女孩怎么可能拿着录象带跑到人家家里去给人家老婆看?脑子全想的是,那录象带里讲他们家什么样,她对位去了。你的故事怎么讲,能讲到那位置上去,不是说用写实的方法一点点铺垫到那儿,每一个细节都丝丝入扣。就光一个过程就是一部电影。

  记:你觉得这种风格能够用简单一句话形容吗?

  李:就是一个虚拟的精神空间。一个精神化的空间,精神化的人物。这也应当说是和你的灵魂进行的一次面对面的交谈和恋爱。还有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就是视角。因为这里面很多视角都可以想象这女孩是那个男孩,想象的一个人物。他(她)当街被爱情击倒,当爱情真的到你身边的时候,你能招架得住吗?你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他脑子里演绎了一下爱情,所以他最后冲着他的灵魂喊道:“我曾经遇到过这个灵魂,我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爱情!”但是他希望这段痛苦是快乐的,他发现爱情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爱情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东西,不是说你能不能遇到,而是说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你可以想象成是男孩,也可以是女孩。对于一个女的观众来讲,她对爱情的精神要求是绝对纯粹的,绝对完美的,不需要任何装点。会跟现实的所有东西发生冲突。她可以不要生命,但她要一个完美。所以片子最后她一定要讲:“我一定要洗干净。我愿意重生一遍,我也愿意完美。”这是女人对爱情的要求,是任何一个观众的视角。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在演绎一次爱情的经历。

  记:你觉得方方面面,包括音乐、摄影等,是不是已经很好地融合到一起?

  李:基本上是找了同类型的东西。而且过程中大家都是对片子有感而发,声音、特技、最后的剪辑都是在法国完成的。

  记:现在很多导演都不愿意去守住原来的“城堡”了,像陈凯歌张艺谋都在拍商业片了,您对这片子有没有商业或者艺术的定位?

  李:我认为任何一项好的艺术都应该有商业性在里面。拍电影不是一个自娱自乐的行为,因为拍电影本身就是一个集体的创作。它是要靠经济、商业来完成的艺术,所以跟市场、商业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记:听说张艺谋拍戏的时候就会去想:这个镜头,如果我是观众,要怎样去拍才美?观众的因素有没有影响到你的创作?

  李:我都会想,但可能想的点不一样。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反正我会想:这个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要具体到颜色等等。也许张艺谋要的是好看吧,我不知道,没听他说过。

  记:我看您的电视剧,觉得很好看,画面很唯美,您应该是很能了解观众的心理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高的收视率。

  李:也许是吧。电视剧和电影的要求确实不一样。我是把这部片子当成电视剧去拍的,观众看电视剧的时候和看电影的时候心态是不一样的,审美需求不一样。电视剧多少和时尚是有关系的,和现实生活感的东西有关系。不管拍什么题材,包括历史题材,要是那样去想问题的话,观众就容易接受了。看电视剧的时候观众的心态是放松的。当人们工作一天之后回到家,吃完饭,不管是老板、母亲、丈夫,他们的心态都是想放松。讲任何严肃的话题都要让观众以放松的心态去看。他专注进去了是自愿的,不是被你生拽进去的,不能让观众有负担地去看。而看电影时,人们是有精神准备去享受一下的,享受声、画、色,这是电视没有的空间。那么在这个空间里,你可以去讲灵魂、梦想、不现实的东西,甚至是白日梦,像美国的《白日梦》。当灯光暗下来,没有人去注意你的时候,那时你可以尽情地释放一回灵魂。看电视的时候是开着灯的,可能老婆依在怀里,孩子坐在腿上,这种形式是松散的,所以你要让观众进去,必须要有方法。这种方法不能是强迫的,而应该是自然的。这时候的审美取向必须借助生活中经常有的一些因素,时尚的因素、广告、唯美的因素。他必须看美好的,即使是要他沉重也要美好地沉重。然后他就觉得掉进去再拔出来也挺舒坦的。《橘子红了》放在过年的时候播出我觉得特别不合适,大过年的,到结尾的时候得哭成什么样啊?后来有观众打电话来说:“我真感谢你,你帮我把一年的烦闷狠狠地宣泄了一把。我哭得那真叫痛快。”但是如果是电影的话我就不会这样去拍了,而是另外一种样式了。(是怕太常规了吗?)不是常规,就是那个审美要求是不一样的,人们的那种心态是不一样的。来看电影的时候,你必须得有思想准备,一上来就说灵魂的形象、情绪。来看这部电影是和你的灵魂相约,和心灵里的爱情相约,不怕旁边有人看到你流泪,不怕自己被撕开,在黑暗中被暴露。我们看片的时候,有个男的到最后夹着个包就跑了。晚上我们就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那么快就走了,他说:“我说不出来!”我们都吓坏了。第二天他打来一个电话说:“昨天我太狼狈了,我就像被人把衣服当街扒光了一样。”他觉得男人的那种特别隐秘的东西都被说出来了,所以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夹着个包就跑了。他说:“我就老做这种梦。”所以我太意外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让观众想这些东西。

  记:你对黄觉的评价怎么样?你觉得选他选对了吗?

  李:我觉得他的气质还挺对的,当时选男演员都选疯了,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合适。也许别人想得没有那么具体,但我觉得形象太重要了,人和人的差异太大了。这男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英俊的,潇洒的,病态的,还是阴沉的,决定了给观众一个什么样的信息。而且一个恋爱中的男人对于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到底需要他什么?我觉得挺难的。所以我觉得外表不重要,外表给你的信息甚至不如这个人给你的信息多。有的人外表很强,他就容易夺你。有的人你会忽略他的外表,去感受他这个人,你说不出来他有哪点吸引你,但是你觉得很舒服,对他不反感,我觉得黄觉就是属于这类的。他的外表不会先声夺人,他不会让你觉得:这个人太强悍,这个人太忧郁,他给你的不是外表,你记住他的永远是气质。他有时候给你的那种闲散的状态不是一个具体的肢体感觉。他的任何棱角都是不被你注意的,但是他的那种状态能让你特别注意到。

  记:他没演过戏,结果你觉得他表现得怎么样?

  李:对,他没演过戏。我觉得他是一个挺干净的人,形象和内心都挺干净,没什么杂念。所以很容易往里面装东西,(所以他很好地表现了你的想法吗?)他自己就有这种气质。他属于放到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生存的人。放在这是朵花,放那是绿叶,或者青苔,我觉得他就是那样。他本身有一种滋生感,和这城市很有关系。他带给你很强的城市信息,让你觉得他不是外地人,他是一个有城市代表性的人。像尼古拉凯奇、德尼罗就是这种,他们被放到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滋生,黄觉也是这样。

  记:这次主要在哪方面有突破?

  李:方方面面,主要是叙事上的。(满意度有多少?)在我心目中,它是我的一个里程碑,创作上的里程碑。但是不在于它有没有100分,在于这一步我做到了,这除了有勇气之外,还要有能力,方方面面对自己都是挑战和考验,每一个搞创作的人都渴望有这个过程。在我眼里,每个导演,每个搞创作的人一生都在做这种努力。要敢于去做,它永远不可能是100分,但我永远觉得它是我的一个里程碑。我去做了,勇敢地去做了,那今后它一定会带给我一个更新的天地。现在我回过头来,我还拍写实的东西,我并不是觉得我高了,而是觉得我多了一扇门。多了一个角度去看世界,多了一个方法。并不是我变高级了,我觉得没有高低之分。我还可以去拍写实的,拍电视剧,拍唯美的,或者观众希望的,我都可以拍。但是现在我还可以拍另外的一种东西,所以我觉得又多了一扇门,在这扇门前我竖立了一块牌子。我自己拍片从来不回头看,我不能看,我每次看都会心惊肉跳,很多人都不理解。我在国外拿奖的时候,里面放,我就在外面哆嗦,这两个小时我就什么也干不了,其实我在看,我在心里面又看了一遍。我会觉得全是毛病,我不能当一个普通、正常的观众去欣赏它。搞创作的人都已经没有这个福气了。我只有一次有这种感觉,就是不久前打开电视的时候,突然发现电影频道在放《红粉》,吓我一跳,我很多年都没看了,就坐下来看,一直看完。我看完了就觉得,当时幸亏这样拍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以后,我坚定了当时的这种拍法是正确的。看的时候没出汗。如果很多年以后我再看《恋爱中的宝贝》能够不出汗,就对得起这次创作了。

  记:这片子面世以后,你会在乎票房吗?

  李:我当然会在乎票房。因为毕竟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

  记:那你会把票房当作一个标准去参考吗?

  李:不会。我觉得有很多可能性,一是电影文化的背景,大家是不是到了要欣赏它的时候,我自己认为是到了。我们千万不要低估观众,低估现在人们的思想。只是你没给他看过,每让他去跟他的灵魂约会。只要你的感觉写得对,你表达得对,就一定能引起共鸣,因为我并没有在讲一个高深的情感,一个超出常规的情感,你讲的是一个非常直接的,甚至直接到原始状态的情感。你到底在爱情中要什么,是一个奇遇还是你生活的追求,这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问题,并不高深,但是特别本质。所以我觉得如果做得到位的话,不应该不能沟通。但是也不能排除,现在的社会,大家由于比较浮躁,关注的点被很多因素冲散了。是不是到了坐下来反思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怕落下去,怕失去机会。现在有很多信息,包括各种广告,房地产的、时尚的,都在告诉人们,要拼命往前赶,要捞一把,不要错过机会。所以人们都在不知疲倦地忙碌,都没机会坐下来反思。当有一天他们照镜子的时候会大吃一惊:天啊!我怎么是这样啊?几乎对自己都陌生了。像我有时候见到一个很久没见的熟人,我会想:“天啊!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其实他就是我的一面镜子,我知道自己也变成这样了。(你希望这部戏就是这样一面镜子?)我希望是这样。

  记:片子中有几场裸戏,你当初拍的时候有没有一些顾虑,担心通不过审查?

  李:坦白地说,有。但我觉得这次审查给了我一个很好的信息,这是和我们搞创作的人合拍的,我认为健康的东西,任何人都不会排斥它。这要看你的创作思路希望它是什么样的。我在创作的时候就希望人家对它不反感。两个灵魂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能让人家有任何邪念。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所以我们那么大的一个拍摄场面,没有任何一点遮掩,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杂念。包括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都不会有一种稀罕的眼神。谁都不敢有,觉得这种气氛里面不应该是这样的。拍得特别顺利,没有弄得戒备森严的感觉。我剪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态。就应当有灵魂在一起的时候肉体的接触,而这种接触不是不能有任何杂念,但我觉得如果这种戏没有这么一场戏的话就太不可思议了。你想,都到这份上了。如果你有避讳的话,那你有杂念。所以没有任何演员跟我提出来:哟,那不行。反而还是我提出来周迅要一个替身,不是她提出来的。(电影局审查的时候没提出什么意见吗?)没有!这是最奇怪的!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觉得这地方不健康。所以我特别满意、高兴的地方就是可能我传递的信息,人家接受到了。所以我觉得电影中的分分秒秒、每个画面都有创作人员的信息在里面。导演实际上不在台上,但导演所有的东西,你的情绪、性格,都可以是一种信息散发在你的画面里头。我给你的一定是我想给你的。如果我想给你的是健康的,但传递出来的是不健康的,那我就别干了。

  记:除了这个因素以外,有没有因为电影局今年审查的尺度放宽了的因素在里面?

  李:有。(听说剧本审查的时候有几点意见?后来又说这几点意见都不成立了?)原来我们特意加了一句台词:马上就要离。就是千万不能重婚,其实那也不叫重婚。好象是非法同居吧,因为我们没有特别强调这个过程。后来审查的时候还叫我回去学《婚姻法》。吓我一跳。他们问我:你学过没有?我说我82年就结婚了。我还真买了一本《婚姻法》,我说哪条跟它有关系呀?我找不出来呀,我哪儿出问题了呀?后来我就打电话问:“我哪儿有问题呀?别让我猜谜语了,快告诉我吧。”我说是不是非法同居的问题啊,他们说这里头没有,这是婚姻的问题,他们重婚了。我老在想,没有啊!他们没结婚啊!后来就让我加了这句话。所以那场戏我安排他们在酒吧里谈离婚的问题,嘈杂到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就为了这句话,我就让他一会儿听见,一会儿听不见。他们老以为录音弄坏了,就说你们有一本混音混得不好,怎么一会儿有台词,一会儿没有?我说真够失败的。

  记:这次陈坤演得怎么样?那么帅的一个人演起了残疾人是什么样的?

  李:那天有个记者说:啊?那是陈坤?我怎没看出来?(是吗?我一看就看出来了。那你觉得他有突破吗?)那种状态对他来讲是有突破的。他在拍这部戏的时候,同时还在拍《金粉世家》。这两边太不一样了。他不知道怎么出来怎么出去了。有时候车子把他一拉来,他就“咚”地掉到井里去了,有时候又捞出来了。真是挺惨的。所以他老问我:“对吗?对吗?”我说:“不太对,但是已经很好了。”他的戏我们拍的比这个多。因为我们在拍的过程中不断在找叙事的方式。他那段我觉得对我是最难的一段,这里面有两段写实的地方是最难处理的。第一段是老教授那段,刘质和她失散了以后,她遇到了一个孤独的老人,这老人是一个教授,实际上我觉得她也是和传统美好的一种相遇。原来还拍了一个街道老太太把她当成是一个保姆介绍给那个教授。后来我觉得怎么这么恶心,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在说什么呀?怎么那么具体?我觉得她说什么都不对。我觉得如果一下把她具体成她是来找工作的保姆的身份,人家就会往那儿想。就会用那种方法去要求她。她怎么会去当保姆了呀?那她原来是干什么的呀?你就引导了观众去想那些具象的东西,我就觉得有问题。我就说要再拍一遍,要重来,我要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找的那位老先生是一位搞勘探的老教授,人家都说他的第二职业是演戏了。他特别配合,他太没有障碍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就说:“我知道该怎么拍了。”后来就重新改了方案,重新拍他。我觉得他在现场讲莎士比亚讲得特别美好。宝贝问了他一个问题,就是从他的桌子底下哪出了一张小女孩照片,问:“这是你爱人吗?”他一下子就失语了,他在爱情面前是失语的。然后他就给她指,就在那种纪念照上,在茫茫人海中给她指出来:“在这、在这!”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观众看到没有。他心里的爱就在茫茫人海中的这个点,就靠这个点支撑了他的一生。最后他就在书架上倒下来了。这段戏我们就很快找到了。但是陈坤那段戏,我们共同找了很多次。这个过程挺慢的,拍了三四种方案。(现在的这个方案是最佳方案吗?)对。我们一直到最后剪的时候,还在确认它的……陈坤这段戏实际上就是反映了他心理上跟社会交流的障碍的问题,我觉得这都是人常有的经历。他就特别困难,这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就是跟社会的关系在沟通上的一种困难。所以我觉得对于陈坤来讲,一下子跳跃到这里面来是特别有难度的,而且空间也不大。而且马上要进入,没有停顿。包括我们都是在这过程中间。现在保留的基本上是我们想要的,不能让观众觉得她又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这种界限挺难确定的,又不能让观众认为她只是同情这个残疾人,所以跟她心理上有一种什么关系。(所以就保留了这段?)对,就不让观众有一种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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