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照进现实　一曰夺目一曰刺眼(组图)

　　【编者按】

　　威尼斯电影节的失利，丝毫没有影响人们对《太阳照常升起》的期待。或者说，人们因此更渴望看到《太阳》的真面目了。前天夜里到昨天白天，《太阳》终于在北京、广州和上海等几大城市“升”起。从那些参加试映场的观众反映看，这确实不是一部普通的影片———起码观众没法用“很好”或“很烂”这样的词语来概括它。从物理层面来说，几乎没有观众能完全明白姜文的每个情节安排。但从化学层面来说，无疑每个观众都跟姜文产生了很大的“反应”———不管是迷惑、愤怒，还是震撼、沉思。最终，姜文的作品把观众分成了两类———一类人相信导演的大脑并试图理解之，而另一类人则更愿意相信自己。从这一点来说，相比起那些并不花费观众太多脑汁的大片，《太阳》起码是特别的。

　　北京

　　【正方】

　　没有一部经典不留下疑问

　　前晚，姜文作品《太阳照常升起》在北京正式与观众见面，千呼万唤的“太阳”终于跳出了地平线。直到片尾字幕伴随着久石让(听歌)的音乐滚屏完毕，影院里的观众才舍得起身离开座椅。姜文说对了，这的确是一部无法用语言转述给他者的电影。“看起来似乎更接近电影的本质，一部很纯粹的电影吧。”有观影者这样总结。

　　◎梦里没有逻辑

　　如果说昆汀·塔伦蒂诺的多桥段式电影，还能用一个记叙文的形式连贯地写出来的话，那么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则更像多桥段式电影的鼻祖《暴雨将至》———影像的叙事功能在这里被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从画面与声音袭来的某种能契合内心甚至能引起生理反应的感觉。“我觉得故事倒很好理解，只是一些情绪还一时整理不出来，有待进一步体会吧。”一位观众说。

　　这是一部由四个非正常时间顺序段落组成的电影，显然时间先后并不是姜文所要表达的重点。这电影就像一个梦，而梦是没有逻辑可言的。前三部分中死掉的人，都在最后一部分又回来了，而这才是整个故事的开头。这个部分的名字就叫“梦”，太阳也第一次用写意的手法出现在了影片里———当周韵在铁路上产下那个不带任何生理血迹的儿子，太阳正好挣脱地平线升到空中。生命在延续，无论前三部分人物的命运如何扑朔迷离，太阳都会在第二天照常升起，很多观众应该就是在最后一部分体会到了姜文所要表达的东西。

　　◎仍有旧作之影

　　姜文说这部电影和他以前的电影大不相同，不过纵观全片后，那些曾出现于他电影中的影子仍旧显露其中。他还是那样用最直白却又最细节的方式将影像呈现于所谓他的梦境片段中。

　　影片里，陈冲(blog)的屁股让人联想到《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宁静的丰满身材。湿漉漉的白色制服下陈冲的性感被完美演绎，这个形象定是来自姜文幼时记忆中对“熟女”的那一点生理冲动。在姜文的梦里，他完好地保存了这个形象的原型，说不定，那个隔着白布摸屁股的镜头，在姜文的心里不知道演习过多少次，持续了多少年，直到通过《太阳》将头脑中的影像外化。另外，姜文对女人的脚似乎也情有独钟，当初宁静的脚、如今周韵和陈冲的脚，他都从一个最让男人有生理反应的角度去展现。几乎每双脚的呈现都会夹杂着一个偷窥视点，就连片中的他在帮陈冲拧干衣服时，都不忘让观众跟他一起偷瞄一下那双隐藏在凉鞋中的裸足。

　　◎“带劲”因此“可疑”

　　作为一部“来劲”的电影，这劲头绝不会在观影结束后就伴随着字幕消失。关于影片的感受和疑问，才是这劲头随之带来的东西，才是一部“带劲”的电影必然会造成的“观影后遗症”。如果一定要按照常规的想法去破解那些遗留下的疑问，可能连姜文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作品在我手上拍出来后，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了，与我无关，爱怎么理解是观众的事情”，这是姜文在之前采访中对于《太阳》疑团的解释。

　　事实上，在那些在被称为经典的艺术作品中，没有一部作品能不留下疑问。哈姆雷特为什么总是在犹豫？蒙娜丽莎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正是这些颇具争议的话题才让一部作品得以流传至今。不知道姜文是否也是这样，故意在他的电影中埋下流传的种子。本报记者 余姝 实习生 王正昱

　　上海

　　【姜文最新释疑】

　　“生活根本就没有答案”

　　昨天，上海，姜文。因为《太阳照常升起》已在多个城市试映，观众的疑问开始如排山倒海般飞向姜文。难得是，姜文这次表现得很有耐性。可惜，他的解释大多跟他的电影一样难懂。听听这句：“这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故事，只不过拍摄时把他们分成了几个男人和几个女人。从这一点说，片中的男人之间都有关联。”

　　显然，观众的质疑并没有影响姜文的自信。他甚至表示，《太阳》是他导演的片子中“故事性最强的一部”。

　　◎李向东的爸爸是谁？姜文：他已经死了

　　房祖名扮演的李向东，其亲生父亲到底是不是姜文扮演的老唐？姜文用简单的一句“他是阿辽莎（注：疯妈经常提起的那个消失的爱人）的儿子”来回答。他半开玩笑地补充，拍摄之初曾有人提议请成龙和房祖名父子来演片中的父子，“可是我一想，请人家来演一个尸体，这不太合适”。最后，他决定用一堆遗物———比如三根辫子———来表达这个意思。尽管没有正面回答，但既然动过呈现尸体的念头，起码可以说明李向东的父亲确实死了，他不可能与老唐是同一个人。

　　◎小梁为什么自杀？姜文：生活就是赫然呈现

　　记者问姜文，黄秋生扮演的小梁在经历了摸屁股事件并沉冤得雪后，看上去挺高兴的，为什么突然上吊了呢？姜文对这个问题显然早有准备。他表示，当初拍摄时剧组曾就这个问题专门讨论过，最后如此处理，与原著《天鹅绒》有关。“现在很多小说，起承转合都非常合理，但实际生活不是这个样子。生活，就是赫然呈现，这也符合我的生活观和爱情观。爱情的来临，需要理由么？同样，一个人的去世，需要理由么？就比如张国荣的自杀，你知道原因吗？”

　　◎影片到底想表达什么？姜文：我只想抒发心情

　　姜文说，他母亲前一晚刚看过影片，结果后半夜给他打电话。“她说，影片没有看不懂，问题是，看完后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姜文很体谅地表示，这也许是很多观众观影后的真实想法。“我告诉她，你们那时候的教育，要求领会主题。可我现在就不谈主题，就只是抒发自己的心情和人生观。你们不觉得，一个电影看完后让你想，而且想到后半夜，就是一件挺好的事么？生活中很多事情都这样，你想寻找答案，但根本就没有答案。”本报记者 孙小文 文/图

　　广州

　　【反方】

　　“我又不是姜文肚里的蛔虫”

　　看一部电影，会看出很多“笨蛋”。昨天姜文新作《太阳照常升起》在广州首映时，“笨蛋”特别多。不少观众在看完电影后仍然在苦苦思索———为什么看不懂？看不懂是“笨蛋”的问题，还是姜文的问题？或许，我们应该先来看看“笨蛋”们提出的三个问题是否值得回答。

　　昨天，广州影院外有个很有意思的场面———当“看懂了”的观众向“笨蛋”们炫耀的时候，“笨蛋”们大多一脸崇拜，但也有人恨恨地说：“你说你看懂了，是因为怕别人说你是笨蛋吧？！”

　　◎问题一：把时间理顺会不会更好？

　　《太阳》是四段式的故事，第一段说的是周韵扮演的疯妈疯了，房祖名演的儿子李向东一次次地被人提醒：“你妈又上树了。”第二段故事发生在姜文演的老唐、黄秋生演的小梁和陈冲演的林医生三人之间，充斥着暧昧的情感和关于性感的回忆。第三段故事又回到李向东的村子，老唐带着孔维演的唐妻下放到此，疯妈失踪了，唐妻却跟李向东发生了关系，老唐把枪口指向了李向东。第四段故事说的是“疯妈”和唐妻双双骑着骆驼，一个走向了丧礼，一个走向了婚礼。

　　这不是单纯的倒叙，每一段故事之间也没有明显的过渡。当第二段故事开始的时候，观众就已经有点糊涂：“这两个故事之间有关系吗？”当老唐夫妇刚刚到村，看到“疯妈”的衣服在河上漂流，观众就更奇怪：“疯妈的自杀跟老唐有关系？”最后，疯妈“活”过来了，而且跟唐妻一起的时候，又有观众抓狂了……有些观众看到结尾才“大概明白了”，但他们表示：“不喜欢这种叙事顺序，不亲切，有距离感。如果姜文换一种方式来表达这个故事，也许会很好看。”

　　◎问题二：为什么非要观众使劲思考？

　　除了时间顺序的问题，《太阳》的很多细节也相当模糊，因此而产生了不少观众难以明白的问题：“老唐是不是疯妈曾经的爱人？他是不是李向东的父亲？”“疯妈为什么要自杀？临死前还让儿子去接人，是不是因为知道老唐要来了？”“黄秋生扮演的小梁又为什么要自杀？”电影结束之后，不少观众还在探讨着这些疑惑。

　　一位观众说：“如果非要给这些问题想一个合适的答案，还是可以想出来的。但是，为什么姜文非要让我们去苦苦思索呢？”一位影评人认为姜文将影片形式设置得过于复杂，导致观众难以投入。也有人表示，《太阳》的形式大于内容，“色彩、光线、镜头、音乐这些元素都很好了，就是复杂的形式盖过了内容。”对于《太阳》的评价，很多人都很谨慎：“也许是一部好电影，但我不喜欢。”大部分“不喜欢”的理由都是：“太散文化了，我宁愿看顺畅的故事，然后再品味里面的‘神’，《太阳》却让我花了很多力气去猜度里面的细节。”还有人表示愤怒：“我又不是姜文肚子里的蛔虫！”

　　◎问题三：让观众理解是不是姜文的责任？

　　无可否认，因为《阳光灿烂的日子》和《鬼子来了》的成功，大家对姜文的作品相当期待。所以，大部分人向记者表示：“我宁愿这么想，看不懂是因为自己笨。”首映后，看不懂电影的观众普遍期待姜文能给个解释，不过此前姜文已经对北京的观众表示过：“看一遍不明白就再看一遍！”对于这个答案，有人惊呼：“姜文太不负责任了！”

　　事实是，关于一个电影的谜团特别是关键谜团，虽然姜文或许并不在乎，但大多数观众却肯定在乎。尤其是“老唐是不是李向东的父亲”，有人期待这段潜在的关系能增加电影的故事性，因为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四段故事便没有真正的交集，甚至因此缺乏一根够分量的主线。不过，假如答案是肯定的，那又有些过于“恐怖”。有观众说：“李向东和老唐的妻子有关系，那岂不是乱伦？最后父亲杀了儿子，多么残忍！”本报记者 黄辰星

　　【媒体评论】

　　姜文用漂流的草地、梦幻的山村、疯狂的男女传递激情，电影里的男女在命运和爱情中选择了极端，而割裂时间逻辑的四个故事，却让部分观众眩晕。《太阳照常升起》究竟让你激情澎湃还是彻底找不到北？相比有点难懂的故事，《太阳照常升起》的画面和音乐给观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竞报

　　姜文用他的疯狂电影想象力，就像直拳、勾拳、侧拳般轮番将我彻底打蒙。连续数年对国产大片不断坠入失望之后，《太阳照常升起》终于让我在心颤之中，感受到了一种真正大片的疯狂、澎湃、魔幻、生命之树的轮回四季。———北京青年报

　　《太阳》的观后感觉，恰如电影中那句台词，“不怕记不住，就怕忘不了”。只是，分段的故事如何集中体现整部电影的要义？是个难题。所以，每段故事的结尾，几乎都成为看得懂看不懂的焦点。它更像一首诗，跳跃、飘逸，十分美丽，些许朦胧。它不是小说，不用看小说的眼光看它，可能就好懂了。———北京晚报

　　作为一名导演，姜文仍旧是一贯的太使劲、也太装精了。他在片中运用了直叙、插叙、倒叙等多种表达方式，最终让一个个片段形成了一个看似完整的故事。如果你看完后觉得莫名其妙、不可理解，但是又无限回味，我想：这种感觉就对了。当一切恍然大悟时，你不得不惊叹，姜文疯狂的想象力。《太阳》，绝对不是一部准备让你轻轻松松就把时间混过去的文艺娱乐片。———武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