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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早报:那代人把电影作为毕生的艺术创作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6月28日09:55  东方早报
陈强《鬼子来了》中饰刽子手一刀刘 陈强《鬼子来了》中饰刽子手一刀刘
《红色娘子军》中饰南霸天 《红色娘子军》中饰南霸天
《爷儿俩开餐厅》中饰老奎 《爷儿俩开餐厅》中饰老奎

  早报记者 沈祎  

  1960年代初,中国一些电影院中,曾悬挂过22位男女电影演员的大幅照片,这些人被称为“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陈强就是其中之一。评选中国自己的电影明星,还是因为新中国成立初,苏联电影风靡全国,苏联影星的大照片被挂在各影院最显眼的位置。1961年6月,周恩来看到这一情况后说:“中国的电影院挂外国明星的照片当然好,但为什么不能挂我们中国演员的照片呢?”在周恩来的直接关怀下,文化部征集了各电影厂的意见,1962年初,“新中国优秀电影演员”名单公布,俗称“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

  就“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的产生背景,和陈强表演风格与角色塑造的演变,早报记者昨日采访了上海大学影视学院教授石川。

  “一开始最想演杨白劳”

  东方早报:包括陈强、白杨、赵丹等的“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是中央下达指示,由各个电影厂评选出来的一批“明星”。这代人有什么文化上的集体共性?陈强有何特别?

  石川: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是按当时的文艺政策评选的,有很强的时代特征,主要标准就是演员必须以塑造工农兵的形象为己任。现在应客观看待“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它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也是一个行政操作的结果,虽然突出了一批优秀演员,也因一些政治原因遮蔽了许多有成就的演员,石挥、蓝马这样的演员就被忽略了。 

  尽管这一操作背后受到了很多时代因素、政治运动的影响,但有一点必须肯定,他们那代人确实把电影作为一种毕生的艺术创作来对待,信奉的是将自己投入到角色中,绝对服从创作的需要,而不是把名利摆在第一位。以陈强为例,按现在的话讲,他从外形气质上其实不符合所谓的“明星标准”,但他早期塑造的工农兵形象和后来饰演的反派角色,都十分符合当时的文艺大方向。

  东方早报:你觉得他在扮演反面人物上有哪些特别之处?

  石川:在1945年大型歌剧《白毛女》 的拍摄初期有一段幕后故事。其实陈强一开始想演杨白劳,为此还做了很多准备,争取了很久,但组织上最终决定让他演黄世仁,当时他差点辞演。后来领导给他做思想工作,说了些类似“作为革命队伍中的演员要为人民服务,角色无大小之分”的劝辞,他反思后才决定服从角色需要。

  为了出演黄世仁这个角色,陈强下了很多工夫,也走了不少弯路。一开始他采用秦腔的戏曲舞台的唱念方式设计黄世仁的戏份,没想到效果特别好,一些延安的女性观众看了都很喜欢。后来领导找他谈话,说恶霸就是要让人厌恶,于是他想尽办法表现邪恶,但表演比较外在化,领导又找他谈话,说这样表演太空……像舒强(歌剧《白毛女》的导演之一)那批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文艺导演,当时深受前苏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的影响,对演员要求很高。但陈强后来还是把握了角色内在,走内心戏,抓住了人物的一个特点:虚伪。《白毛女》拍成电影后,黄世仁的虚伪这一特征被作为电影主线,那段强奸戏后紧跟着一个摇镜头,摇到四个大字:“大善之家”,其用意也正是通过这种深刻的对比反差来刻画人物。

  “厉害之处在于台词功底”

  东方早报:这次上海国际电影节上看了修复版的《一江春水向东流》等老电影,虽然都是经典影片,但当时的一些表演方式现在的观众似乎很难接受。是上一代人的表演方式太过时么?

  石川:观众看老片笑场,可能是因为对中国电影的历史不太了解。其实,中国电影的表演一直和舞台戏剧有着很紧密的联系,和好莱坞的表演经验是不一样的。这无形中使得那一批中国演员的表演带有很多舞台痕迹。一直到1980年代中期,中国电影的本体观念才逐渐确立,这是由第四、第五代电影人完成的。经历了1980年代初电影和戏剧“离婚”的美学讨论,这种老式的表演方式慢慢淡出人们视线。

  对待历史题材,应还原到历史环境中才能看得更真切、清晰,不能拿当年的作品和现在的比。陈强一生的表演轨迹也一直在变化,早期的南霸天和黄世仁的舞台效果非常强烈,外部动作比较夸张,没有特别注重角色的内心世界。但后期到《瞧这一家子》、《二子开店》等,就逐渐有人物内心的呈现了。陈强在表演上最大特点其实不在形体,形体方面,他甚至比不上儿子陈佩斯。陈强的厉害之处在于他的台词功底。《瞧这一家子》里,有一段和陈佩斯的对话。他拿了本杂志指着英文字母“p”问陈佩斯怎么念,陈佩斯说像个刀把,陈强随即说:你懂个p!陈佩斯立马说,对对,就是这个p,就是这个p。这段表演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当时在电影院里经常引起哄堂大笑,效果非常好。

  东方早报:现在很多喜剧,都是通过低俗化的夸大效果博取笑声。陈强把自己表演喜剧的经验概括为16个字:逗而不厌、闹而不乱、笑而不俗、趣味由衷。

  石川:陈强的表演主要是以刻画人物为中心,不是追求廉价的剧场效果。喜剧的核心是笑,但笑的方式有很多种,那种挠痒式的笑和人物的内在要求是有一定距离的。为什么现在的喜剧那么低俗,就是因为脱离了人物的内在逻辑,一味地贴外在标签,比如他是贪婪的、邪恶的,这种方法其实是过去最反对的公式化、模式化的表现形态。

  陈强创作人物的过程中,采取的逗笑手段是以是否合适人物的性格塑造为根本出发点,随着角色的逻辑发展走的。陈强说过,喜剧表演很重要的是夸张,但夸张中如何做到收敛和含蓄,是一门学问。如果要定义他的喜剧风格,我认为陈强的喜剧是一种冷喜剧。你看他自己是不苟言笑的,表情也不是那么丰富,他追求一种含蓄的风格。同时,他也追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中对演员的要求,就是要接收对手的信息。比如他和陈佩斯的搭档,儿子是比较外在和夸张的,搭配老爷子的收敛和含蓄就相映成趣,形成一种互补的团队表演。陈强的表演有很强的团队意识,塑造角色时会考量对手。1960年代后期,他曾写文章总结表演创作,讲到角色配合时,回忆了塑造南霸天的过程。他说,因为对面站着一个满目怒火的琼花,那怒火的根源正是南霸天,这才决定了自己要塑造怎样一个角色。

  “借鉴卓别林的表演方式”

  东方早报:能否特别谈谈《魔术师的奇遇》中他的角色表演?该片子和他的其他喜剧角色好像很不同。

  石川:卓别林虽是喜剧大师,但受到美国右翼迫害,同时他提倡反战、反压迫,用我们当时的标准就是“歌颂劳动人民”。所以他的表演艺术在政治思想上是很正确的,影响了国内一批人,比如早期的蔡楚生、黄佐临,还有陈强这样的演员。“悲中见喜,悲喜交集”是卓别林在表演上的一大核心特点,《魔术师的奇遇》里,陈强在悲喜交集中的探索和后来诸如《二子开店》的闹剧风格以及《瞧这一家子》歌颂式的喜剧不同。这部电影是对军阀压迫的批判,人物命运充满悲剧元素,但总体风格又是一个喜剧,陈强借鉴了卓别林的表演方式融合这种矛盾冲突。

  东方早报:当年那批“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不少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受到牵连,甚至终结了表演生涯,陈强有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石川:陈强是老延安,是老干部,所以在“文革”时期的待遇不同。尽管北影厂“文革”时期很乱,他的作品《红色娘子军》、《魔术师的奇遇》都被批判了,尤其是《红色娘子军》被视为“毒草”,但他没有受到太多牵连。我也不认为这些政治运动影响了他后来的表演。

  他们这代人的表演观念是延安时期形成的,就是“以塑造工农兵,为人民服务为出发点”。这一信仰他们执著一生。即便是1980年代美学思潮那么活跃,他们也没有被动摇。陈强的风格在1980年代也是稳中求变,总体来说比较传统,带有民族风格的表演,但在坚持自己的表演理念的同时,也吸收了新的手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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