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爱莲 她的葬礼没有哀乐(图)

　　中国舞蹈泰斗辞世，享年九十岁

　　- 戴爱莲生平(1916—2006)

　　戴爱莲1916年出生在英属殖民地特立尼达，上世纪30年代赴英国伦敦学习舞蹈，后入

尤斯·雷德舞蹈学校学习，1940年回国，先后在重庆歌剧学校、重庆育才学校、上海乐舞学院任教。1946年后把拉班舞谱介绍到中国。历任中央戏剧学院舞蹈团团长，中央歌舞团副团长，北京舞蹈学校校长，中央歌剧舞剧院芭蕾舞团团长、副院长，中央芭蕾舞团艺术指导、顾问。

　　戴爱莲原名吴爱兰，英文名爱琳，戴爱莲14岁时随母亲到伦敦定居后，又将“爱兰”改成“爱莲”。戴先生说：“我爱莲花的纯真之美，更爱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品格。”她编有舞剧《和平鸽》，舞蹈《荷花舞》、《飞天》、《春游》等；整理了民间舞《西藏舞》、《狮子舞》、《红绸舞》、《剑舞》等。

　　中国当代舞蹈艺术先驱者和奠基人之一、著名舞蹈艺术家、舞蹈教育家、中国舞蹈家协会名誉主席戴爱莲因病医治无效，于2月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0岁。

　　遗别

　　惊闻消息后，记者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戴老在车公庄大街的家中。中央芭蕾舞团为戴老在客厅布置了灵堂，正中是戴老的遗像，四周已经摆满了写着挽联的花篮，有中央、上海、辽宁、天津、广州、和香港六家国内芭蕾舞团送的，更多的是戴老的学生、朋友和同行送的，欧洲的舞蹈编导大师本·斯蒂文森敬送的花篮也在其中，戴老遗像对面的墙上的横幅上写着“音容宛在”四个大字。戴老没有后代，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居住，为她戴孝守灵的是她前夫、绘画大师叶浅予的女儿叶明明(见上图)。戴老是中央芭蕾舞团的老团长，至今仍然是中芭的人，除了团长赵汝蘅有事在外，两位副团长都在那里与叶明明一起紧急商议2月17日在八宝山遗体告别仪式的事情。前去家中向戴老告别的舞蹈界后辈络绎不绝，没有哀乐，戴老的家中充满了平和安静的气氛。据说，在17日的告别仪式上也不会播放哀乐，戴老是大艺术家，90岁高寿仙逝也够得上是喜丧，所以要特意挑选一两首戴老最喜欢的音乐或者是当年她创作的舞蹈的音乐代替哀乐，也好让戴老的告别仪式有更符合她艺术气质的氛围。

　　叶明明女士向记者介绍说，戴老是去年9月因为腰痛住院的，起初以为是小毛病，但却怎么也治不好，反而加重了。最后才发现她患上了骨结核，虽然不算是难症，但由于并发症导致内脏器官迅速衰竭，内出血、便血，病情已经无法逆转。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完全处于昏迷状态，最后在2月9日下午5点多去世，没有任何痛苦。叶明明说，戴老与宋庆龄是至交，戴老最珍爱的一件丝绸棉袄的面料还是宋庆龄当年送给她的，“17日的告别仪式，我们打算给她穿上做寿衣”。

　　至于身后的骨灰安置，叶明明介绍说，在医院的时候戴老曾经跟她商量，如果按照前苏联芭蕾大师乌兰诺娃的方式，就要选择一个有艺术氛围、符合她舞蹈家身份的陵园，请雕塑家设计并塑像；此外，戴老还考虑过树葬的形式，“这样更环保”；第三种考虑是把骨灰撒入大海，戴老出生在英属殖民地特立尼达，是一个海岛，“她认为自己是来自大海还要归于大海”。不过，目前方案还没有定论，火化后将先安放在八宝山。

　　遗嘱

　　最后时刻加入中国共产党

　　叶明明女士介绍，戴老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加入中国共产党，这次终于在临终前完成了她的愿望。戴老早年留学英国，在那里就加入了英国共产党。上世纪50年代，戴老回国就立即对周恩来总理表示要加入中国共产党，但那个时代考虑到她作为党外人士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周总理就善意地告诉她，“如果要想入党，那就要一切从头开始慢慢来。”结果，这一拖就是50年。“也许是戴老对自己的状况有预感，她在住院期间强烈要求入党。”据介绍，“文化部党组在得知这一要求后，立即决定由中芭党支部主持，按照正常的入党程序接受戴老入党。入党仪式是12月26日在协和医院的一间会客室里进行的，文化部孙家正部长、前任外交部长黄华作入党介绍人”。戴老是国宝级的老艺术家，这次生病住院甚至惊动了温家宝总理，叶明明指着书柜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去年9月温总理在病房与戴老的合影，照片中的戴老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丝毫的病态。

　　戴老的遗嘱更是让中芭感动不已。叶明明介绍说，戴老临终前对她口述了遗嘱，“我永远是国家的人、中芭的人……我只有一套房子和一些存款作为个人遗产，希望在身后能够献给国家，希望中芭愿意接受。”

　　遗愿

　　拉班舞谱让戴老死不瞑目

　　戴老的房间里有一尊拉班的塑像，中芭舞蹈教师张敏初是戴老50年代的学生，她告诉记者，戴老是拉班舞谱的第三代传人，她既是拉班的学生，又管拉班叫外公，张敏初介绍说，拉班是20世纪初年的匈牙利人，在舞蹈界众多舞蹈记谱流派中，他所创立的“拉班舞谱”流派被后人发扬光大，在如今的电脑时代犹如插上了翅膀，已经发展成为包括医学国防乃至宇航在内的尖端科学研究领域，深受欧美各国政府的重视。“在没有电影和录像的时代，以往的舞蹈只能靠口传心授，拉班舞谱就像音乐的五线谱一样科学而又准确地用标记表述出舞蹈所有的内容。我运用戴老师拉班舞谱能够科学精确地对舞蹈演员进行教学，也正因为如此我和我的学生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从80年代开始，我的学生们不断地在国际舞蹈大赛上获得大奖。”张敏初介绍说，戴老是最早把拉班舞谱带到亚洲带到中国的，现在台湾的拉班舞谱泰斗也是戴老的学生。戴老50年代到西藏、云南学习民间舞蹈就是运用拉班舞谱记谱，“她当年奉周总理之命赴印度学习印度舞，也得益于拉班舞谱的精确。”“戴老还致力于把中国民间舞利用拉班舞谱推广到世界上。”不过，由于拉班舞谱在国内得不到足够的重视，目前，真正研究拉班舞谱的人竟只有8个人，年龄最小的也已经接近六旬。“在病房里戴老只要看见我们就一定是谈拉班舞谱的事情，可以说这是唯一一件让戴老死不瞑目的事情。”

　　遗爱

　　雕塑绘画两段情缘

　　戴老的家里有两件年轻时的头像格外引人注目，叶明明介绍说，那是戴老上世纪30年代在英国学习舞蹈时的初恋情人、雕塑家维利·苏科普的作品，“当年她作为苏科普的模特儿勤工俭学，不久，苏科普就成为了她的初恋情人。不过，由于戴老很快离开了英国，所以这段恋情没有继续。20世纪80年代初，戴老经常有机会出国，在英国再度与苏科普重逢，雕塑的原件已经不在了，但还有一件被收藏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苏科普特意复制了一件送给了她。”

　　在头像的边上还摆放着2006年的新台历，内容全部是绘画大师叶浅予的舞蹈画作。叶明明介绍说，戴老1940年回国，正好参加了宋庆龄主持的为解放区募捐医药的慈善晚会，宋庆龄还邀请了黄苗子、郁风、丁聪、叶浅予等一批知名画家为戴爱莲作画，戴老看了四个人的画，觉得就是叶浅予画得最好，人又长得帅，一周后他们就开始了恋爱，一个月后在宋庆龄的办公室内，由宋庆龄做主婚人，为他们主持婚礼。他们的婚姻持续了十年，而叶浅予也由此成为了在中国独树一帜的专工舞蹈戏曲题材的大画家。尽管如此，戴老直到去世前还认为自己是叶家人，“她说很后悔当初离婚。2005年的大年三十我把她接到我们家过年，她特别高兴，觉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遗韵

　　爱莲与莲终生为伴

　　戴老喜爱各种与舞蹈有关的雕塑、绘画，她家的柜阁里、书架上尽是我国各民族服饰的舞蹈小人儿和世界各国的舞蹈雕像，情趣盎然。苏科普的一些青铜小雕塑稿也都放在显眼的位置，但是最显眼的还是墙上的几幅荷花图，书房两幅，一幅是加拿大温哥华舞蹈学院院长何翠贤的翠鸟荷花图，另一幅是与她同龄的学生、今年90岁的舞蹈学院教授彭松的工笔荷花图，相当精雅；但是最精彩且气魄不凡的还是客厅墙上那幅黄永玉的《荷花图》，尽管已经被黑纱遮住大半，但仍能看出那一定是戴老生前最喜爱的画作，上有题诗：“健羽冲寒玄，池塘色更鲜。昨宵风雨后，万朵灿红莲。”以戴老90载的传奇人生，品诗更会余韵无穷。 李澄/文 邹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