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击凡(南都记者)
“大黄鸭”会走,而“小黄鸭”将永远长留我家中,提醒着我记得这一晚我曾经“青春”的“睡大街”初体验。
五月的香港“全城追鸭”,大家都为了一只停泊在维多利亚港的“大黄鸭”(R ubberDuck)而极尽疯狂之能事。正如“潮流教母”黎坚惠所言,上一次能让这么多港人笑逐颜开的,已经是1996年李丽珊拿下奥运金牌的事了。艾略特的“四月最残酷”说得没错,在经济不景气的阴霾笼罩之下,还碰上十年一度的哥哥张国荣大祭,“大黄鸭”的到临实在是恰逢其时,毕竟谁的童年没有过与橡皮鸭共浴的愉悦体验?维港变成“大黄鸭”暂时栖身的大型浴缸,回到无忧无虑的年少无知时代,你我的不愉快亦可暂时抛到九霄云外。
大概主办方最初也没有预计到“大黄鸭”旋风会如此席卷全城,仅安排了1000只9cm的纪念版橡皮鸭卖给粉丝(有限量编号,有设计师霍夫曼签名),共分四天发售(每天大约卖250只左右)。定价为80港元的“小黄鸭”,第一天就被炒家在网上推高至2600港元的“不二铁价”,连其他的扇子、T恤等周边产品也被哄抢一空。想买“小黄鸭”的人越来越多,自然就形成了一门生意。要想把正版的“小黄鸭”抱回家留个念想,除了得拿出耐性与炒家周旋外,还需要有无坚不摧的勇气!
发售“小黄鸭”的最后一晚(第四晚),笔者终于耐不住对橡皮鸭的由衷喜爱,带上各种装备通宵排队。我运气好,拿到232号的轮号筹。凌晨三点半,想席地而睡,却又被维港的刺骨海风吹得无心睡眠,只好开始观看身边的排队百态:炒家在这群人中占的百分比最多,居然还有抱上小孩子以求多占一个位的,炒家的“蛇头”会来回在队伍中巡视,并给各位“下线”派发夜宵物资;小情侣亦为数不少,蹲在地上分享同一对耳机听歌,拥抱取暖,应该是一次浪漫的体验;还有上了年纪的公公婆婆一颤一颤地在队伍里蹒跚,只能让人感慨一句:“当他们的孙子可真幸福”……我身旁几位排队买限量版潮物经验丰富的年轻人,还带上郊游专用的野餐布,自顾自地打起了扑克来!
到了后半夜,问题接踵而至。不断有前来询问的市民想加入队伍,被劝阻后仍死心不息地与工作人员“讲数”。为防有人趁此机会“打尖(插队)”,金睛火眼的保安哥哥逐个点名,将蒙混闯进队伍的“同伙”清出队伍。此时排队者间的“相互监察”也开始发挥作用,只有你自己才会记得前后左右都站了些什么人。笔者捧着一壶水却不敢乱喝的原因是,厕所离得实在有点远,我生怕一走开后整条队就变得“世界大乱”,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喝。苦等九个小时的间隙,我除了偶尔睡得不省人事,也见证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睡姿: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睡,趴在报纸上睡,仰卧在纸皮箱上睡,甚至还有抱着自带的橡皮鸭公仔沉沉入睡的!我想,在这位仁兄的甜梦里,这只黄色的鸭鸭一定曾经带给他无尽的安慰吧。
东方泛出鱼肚白,队伍一寸一寸地缓慢地向前挪动着。离商场10点开门还有一段时间,保安默许我们分批去买早餐,面包咖啡的香气在队伍中蔓延开去。几乎通宵没睡的人儿,以相当光荣的姿态面对着路过游人的艳羡目光:“我们排了一整晚才买到!过了今晚就没得卖了!”千金难买心头好,付出如此珍贵的时间与心力,只为“买”回属于自己的童年回忆。早上11点,“小黄鸭”正式发售,我们这群排队者终于被围观市民簇拥着走进海港城美术馆的店门,将“小黄鸭”牢牢握在手中时,我那颗悬着一整晚的小心脏突然就安定了下来。物质本身是具有温度与记忆的,再也没有任何外力能把我与“小黄鸭”分隔开来。“大黄鸭”会走,而“小黄鸭”将永远长留我家中,提醒着我记得这一晚我曾经“青春”的“睡大街”初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