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李志合伙人迟斌 聊聊《我们的叁叁肆》

迟斌和李志

“叁叁肆计划”

“叁叁肆计划”

　　南都讯 用12年左右的时间在全国334个地级行政区做演出，普及现场音乐，这是李志的“叁叁肆计划”，也是一项创举，目前他已经即将把安徽省走完。根据这个“叁叁肆计划”衍生出的真人秀式巡演纪录片《我们的叁叁肆》也是一项创举，堪称一部由李志及其团队主演的“李逼去哪儿”，目前第一季的第一集今日将在包括虾米在内的平台上线，让外界看到李志和他的团队到底是怎样在走这个“叁叁肆计划”，以及在路上各种“降妖除魔”的故事。这两项创举除了主人公李志，还有一个核心人物即是李志的合伙人迟斌，他正在坐镇幕后操纵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后方协调，处理着各种突发和周边，而接受南方都市报独家专访时，迟斌说起整个计划的方方面面，以及为什么要拍《我们的叁叁肆》，他透露所有的讨论李志都有一票否决权，并且虽然“逼哥”在江湖义气上比较弱，但做事很有规划，执行力特别强，目前“叁叁肆计划”安徽省即将走完，可以论证两个项目都可以继续走下去。

　　谈“叁 叁 肆”

　　后方是怎样规划的？

　　你要是334个城市演得都那么顺利，那还叫什么开疆拓土呢？

　　“叁叁肆计划”，听起来是很浪漫并且充满理想主义的事，但执行起来却会遇到各种麻烦和突发状况，因为这个计划不是像在常规的巡演一样在北上广熟悉的场地，而是要去开疆拓土，去到二三四线城市，甚至会遭遇临时换场地、音响不达标等各种不测。迟斌没有跟队，但他在后方“总理”着。

　　南方都市报：你有跟着巡演吗？在“叁叁肆计划”中主要负责什么？

　　迟斌：我现在在上海，在工作室里面，没有跟巡演，我中途去了一次淮南。我们是有一个团队跟着的，会有一个巡演经理会全程去跟着。我还主要是处理一些幕后工作，一些幕后的事情，比如说纪录片、一些合同、场地，后方协调。因为总要有人做这些事情，还有设计、文案、新媒体维护，还包括费用结算啊等等，大量的工作我们也不能说让乐队随行去做，很辛苦，很困难。

　　南都：前方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比如场地临时更换，会从Livehouse换去到宴会厅表演，以及大巴抛锚等问题，你怎么指挥？

　　迟斌：场地遇到的问题绝大多数都是我们预料得到的，因为在前期花了很多时间去考察这些场地。其实我们每个地方都会看至少两个场地。实际上我们在分析、开会，之前做准备会的时候，每个东西我们都做了预案，不仅在演出场地，包括我们的交通上、物流上，甚至住店方面，我们都会有备选方案。

　　南都：好像是酒店有问题，李志还会在微博上吐槽，还会有大巴抛锚、被贴罚单等各种问题，出现不可控制的问题会怎么办？

　　迟斌：这个队出去了之后可能更像一个旅游团，不像一个巡演的队伍。那当然会牵涉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些可能能预料到，但有些事情真的是来得非常随机。就比如说有一场演出演得不好，李志就马上说可以全部现场退票。来得很突然，需要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这个也是我会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南都：巡演听起来浪漫，但走起来其实并不浪漫吧？

　　迟斌：其实巡演很多人都在做，但多在些一线城市，熟人多，把握比较大。但这次大部分的地方其实都是第一次去，巡演经理可能要在短短的一两天内就看五个到十个场地。有些对接人去了当地之后都联系不上了，所以要重新找人，这些我们肯定都想到过，你要是全国334个城市演得都那么顺利，那还叫什么开疆拓土呢？其实对于我们这样一个民间团体来说，去到这些二三线城市真的能演吗？当地人有没有看过现场演出？究竟能不能让这个行业更繁荣？我觉得没有人有答案，甚至很多大型的音乐公司都没有这些小型场地的数据库。由此我才更觉得，拍一个片子出来会非常有意思，也会非常有意义。

　　纪录片会怎样拍？

　　我想要每周更新一次，只比实际发生这件事情滞后十天或者半个月，就讲一个故事

　　其实不少乐队都拍过巡演纪录片，也有一些相关的电影，但是迟斌认为，这些都逃不掉“为了理想排除万难的调调，都很真实，但说多了也挺没劲的”，而他所预想的这个《我们的叁叁肆》，是一种披着真人秀外衣的纪录片，既有公路片的气质，又像真人秀那样好看，所以找了专门的3个团队来跟组，以专题短视频的方式来呈现。

　　南都：拍《我们的叁叁肆》纪录片最早是你的想法还是李志的？

　　迟斌：一开始我们就在讨论了，就说我们要去把这个巡演拍出来。很多同行的纪录片大家的论调都是在说很辛苦啊、理想啊之类的，我觉得呢，巡演一定是这样子，所以大家会拍出这样的东西来。那看多了，老实讲就会有点腻。其实在巡演的过程中，我们的乐趣和痛苦一样多，还会碰到更多哭笑不得的事情，就像“叁叄肆”本身充斥着大量的不可预知、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状况，所以最有魅力的地方是，之前那种巡演纪录没有记录到的那些角度、配角、色彩，把它拿出来。让外界看到这个巡演到底是怎么回事，每一集用不长的时间讲一个故事或者一个方面，比如巡演经理每天的工作是什么呢，他像一个旅行团的导游；下一集用其他手段和角度拍一个故事。这次我们找了三个纪录片团队来拍，一个团队跟一周，然后它再去剪，去归纳这些故事，可能会剪五集左右出来。

　　南都：就安徽一个省的就已经有五集了吗？

　　迟斌：对，做成公路片式的音乐巡演真人秀纪录片。所以这个东西呢，不是那种大而全的纪录片，我是想要每周更新一次，只比实际发生这件事情滞后十天或者半个月，就讲一个故事，让所有人真真正正知道中国其实有这样一班人在从事这样一个不是很常规的工作，就会有越来越多人关心到这个现场音乐的表演形式，把“叁叁肆”除了在线下的影响力，延展到线上，不仅仅影响到场的那几百人。

　　南都：说到线上影响力，没有去做直播，而是用这种短视频的方式，是出于怎么样的考虑？

　　迟斌：做直播就需要另外的拍摄团队，并且看多了会很无聊。而且我一直觉得，直播本身现场去看，它的魅力、冲击力，我觉得百分之一都不到，直播技术如果不过关，没有直播车、不能现场混音还是砸自己招牌。但做成这样的短视频就不一样，我们要真实，不是演的，就是真实的一支团队出去了以后就会遇到这么多问题，可能解决不了，也可能解决得了，这些问题以及怎样应对，本身就特别有魅力。我们也希望把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全部放在大家面前，音乐人做巡演也是一份工作，没什么诱人的，也没什么高尚的。

　　“叁叁肆”要怎样迭代？

　　这是独立音乐行业的一个全新实验

　　正因为“叁叁肆计划”和《我们的叁叁肆》都是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也给了李志和迟斌团队更多可以试错的机会，他们在最早的发布会上就提出“迭代”的概念，不断去尝试，打磨出更合适的方式。迟斌说“迭代”的代价首先就是找人和找钱，有音乐平台愿意赞助这个节目，然后一起推广，搞砸的几率就下降了。《我们的叁叁肆》也可以看成是独立音乐行业的一个全新的实验，第一季不求周全，但求有趣。

　　南都：前无古人的事情，没有前车可鉴，其实更需要付出代价吧？

　　迟斌：我们一开始面试了7个团队，选择了3个，给纪录片团队自由的空间，一开始也是讲究一个“迭代”的观念，就是没人做过啊，不知道怎么做，我又不可能拿钱拼命去做。我就是做个原型出来，哪里不好我改进。做着做着就会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具体。现在是3个纪录片团队自己回去剪，在互相不通气的情况下，有的团队可能稍微拍长一点更有意境，有的团队说可以分拆成两集，一直在讨论。但包括每一集的情节线是我们在主导，拿上来的样品有一些是惊喜的，有一些是平庸的，我们都还在探讨。

　　南都：李志本人有时间看这些吗？他自己有没有哪些要求？

　　迟斌：我会发给他，他有空可能会看一下，但是他本人对这个方面不是特别擅长，所以在视觉方面、视频方面，他参与的基本上很少，基本上都是我在盯。他的精力主要是在乐队那边，演出、编排那个方面。我只跟他说你不用演，该干嘛干嘛，你当成透明就好。摄制团队也不会要求说，刚刚那个画面好，要不要重来。你拍不到，那就拍不到。你不能要求我们再演一遍，我们不是演员。没有摆拍，没有摆拍，没有摆拍。就是真实的，真实才好玩嘛。如果爱演，你找个长得漂亮点的，对吧？你就去找一班演员演呗，那你都开始演了，你还纪录片干啥。

　　“叁叁肆计划”收支如何？

　　基本上可以，我觉得我们有能力做成这件事

　　南都：其实“叁叁肆计划”有赞助吗？这么庞大的音乐计划。

　　迟斌：有。我们第一季会有设备的赞助，也是南京本地的一个精酿啤酒品牌对我们做的设备上的赞助。从此之后就没有了。还有就是纪录片，《我们的叁叁肆》就是虾米，虾米就掏了一些制作和拍摄的钱。其实都是小钱啦。

　　南都：但一轮下来，包括安徽快要走完了，收支还可以？

　　迟斌：基本上可以。我觉得我们有能力做成这件事，当然后面还有各种不可预知的事情，我不知道。但目前来看，它成立了，这个事情成立了。这个事情是能做的，这比什么都好。因为如果你口号喊了，英雄你做了，出去以后你反而啥都没有，那我觉得它不可持续嘛。英雄的口号是不错，谁都想喊，最后落到实处，我觉得是我们这种从业者的责任，就是怎么把一些音乐家、音乐人他们想做的事情，能做得前因后果的逻辑是对的。

　　南都：“叁叁肆计划”到广东要等到明年或者后年吧？

　　迟斌：现在还没有计划。为什么我们不能提前那么多年去计划每个省怎么走，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发现去年签的一些场地，在我们还没出发前，就有几家已经倒闭了。所以你几乎没办法提前一年以上做计划，甚至半年都会有问题。还有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我们的渠道和资源太有限。所以在“叁叁肆”本身的影响力变大前，我们只能通过李志的微博发信息，然后找到一些联系人，然后根据这个联系人的信息延续到本地去看。我们可能在一个城市找到的地方，未必是最合适我们演出的地方。所以呢，我们可能会在“叁叁肆”网络影响力开始发酵后，去收集全国各种场地的数据库，不断地充实我们掌握的资料。因为你这么小的团队，去做一个全国式的巡演，很容易会出问题。

　　谈 李 志

　　李志的“撕逼”在行内是出了名的，并且几乎战无不胜，但大家也都公认，李志是最讲求契约精神的音乐人，他自己和团队都想行业规范化，大家依照规矩做事。在外界看来，李志不是好相处的人，但和迟斌就一直合作愉快，因为大家都很遵守契约。

　　李志的“地雷区”是什么？

　　南都：外界看来李志并不好相处，你和他共事多年，他有哪些“地雷”不能碰？

　　迟斌：我们现在写的一些文案、自媒体推荐出去的推广，他基本上也不会看。那我每个都会发给他看一眼，除非他特别反感什么东西，他就会告诉我这个不要讲。比如说，家人的东西不要讲，女儿照片不要放，家人的隐私或者是隐含着可能会伤害到别人的东西，就不要说了。我们从来不会过度营销一件事情。演得好的人多的是，我们可能给它赋予的意义不在这个方面，我们真的是在普及现场演出，或者说我们要挣钱，我们也很坦荡地说。演出就是一个演艺团队的天职，你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和李志是怎么合作的？

　　南都：你跟李志两个人配合也很默契，各有侧重，出现分歧都听谁的？

　　迟斌：所有的事情上会讨论嘛，不可能两个人合作没有任何分歧，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觉得，就是在职业化的过程中，大家对职业肯定会有一个定位，要各司其职。我们既然这样子合作了，你要事先把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什么在意、什么是O K的，我们都要做足沟通。当然他会跟我讲，我今天不想拍了，我想在房间里睡一天。我说OK，没问题。我觉得，在大的价值观和做事原则上，都比较契合。他永远是我们最核心的一个人，他永远有一票否决权。

　　李志的状态

　　南都：12年漫长的巡演计划，对李志本人的创作状态有没有影响？

　　迟斌：其实每年参加巡演，李志大概要花掉三个月的时间。其实和他往年的巡演时间差不多。只不过我们往年没有这种规模化的12年的计划。但是这些东西，你说是刺激他的创作，还是削弱他的创作，我个人觉得不好说。我一年花三个月演出，我就没有时间写歌了吗？我觉得也不是。

　　南都：说实话，从安徽这段时间开始，也走了十几个城市。他抱怨过吗？

　　迟斌：我们会聊，他会说我今天演的状态不好，或者说今天我T M特别来劲。也不是说我休息好了状态就好，就跟武侠小说里面的六脉神剑一样，有时就有，有时就没有。他从来没有抱怨说状态不好。但是如果是设备出了问题或者我们准备出问题，他会很发火。

　　南都：李志看起来有时候很不讲情面，有时候又很讲情面，你拿得住他吗？

　　迟斌：我从来没有觉得他不讲情面。因为我觉得他所有不讲情面的都是，比如说我要求你们八点钟到，你们没来，放鸽子，他会发火，他会不讲情面。所谓的不讲情面，在其他行业都是极其正常的一些职业要求。你按照合同，应该付我钱，你T M就是不给我钱，我要留什么情面？就是我所谓的情面有两种，第一种就是人的情感，第二种叫江湖义气。那我觉得，李志在江湖义气上是比较弱的。我们说得再好，但合同做出来你T M不履行，你耍我啊？我跟你能有什么情面嘛，对不对？除此之外，我个人不认为他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

　　南都：所以说他其实三观很正的。

　　迟斌：我很赞赏他这点。你不把这些事情职业化，大家就都只凭义气、凭热情做事。但最简单的，比如说守时守信你都不讲究的话，无论在哪个行业，你都进步不了吧。我一开始帮他做版权维护，慢慢这几年才在合同、巡演、规划什么的合作。他本身是个非常有规划的人，而且非常有执行力。我们这次做“叁叁肆”，参与到演出规划里的只有二十来人，有时候他（李志）自己会当司机，他挺爱开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