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独立鱼
提到保加利亚，你会想到什么？
是牛奶、玫瑰，还是让中国网友辣到眼睛的保加利亚妖王。
又或者是最近发生的保加利亚女记者遭奸杀弃尸的惨案？
很难想象，这个古老又奔放的国家，实际上已经满目疮痍。
其实，作为一个位于‘欧洲的火药桶’之称巴尔干半岛上的小国，动荡的历史命运，似乎也早已注定。
在推荐电影之前，鱼叔先简单介绍下保加利亚的近代史。
保加利亚，无疑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国家，两次世界大战都站错了队，依附于德国，作为战败国，成为大国之间交易的砝码。
战后，保加利亚被划到了苏联的势力范围内，成为了社会主义国家。
而之后的故事我们都清楚，漫长的冷战时期，最后苏联解体。
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保加利亚，伤痕累累地，又一次迷失在历史的车辙之中。
今天鱼叔要说的电影，就来自这片悲怆的土地——
《方向》
人口只有700万的保加利亚，每年电影很少。
不过不乏精品，几乎每一年的国际电影节上都会有他们的身影。
该片导演史帝芬·柯曼达瑞夫的上一部电影《在世界转角遇到爱》，就横扫了国际各大电影节，为他拿下数十个国际大奖。
而这部最新的力作《方向》，则入围了去年的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
导演将非常犀利的镜头，指向了他那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而一个国家的悲剧，最后的落脚点往往是平民的苦难。
动荡之后的保加利亚，国内社会矛盾、民生问题越来越严重。
影片就以一声发生在清晨的枪响开始。
开枪的人，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为人正直。
他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意，但资金链断裂，不得不向银行申请贷款。
可是，银行顾问狮子大开口，要了高额贿金。
无奈之下，他想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直接投诉。
谁知道蛇鼠一窝，负责投诉的监查员也想来敲诈，而银行顾问更是把贿金翻了一倍。
甚至猖狂地叫嚣，
‘写信向主教告状？
没有用的，在这个国家，我们才是上帝！
诉诸法律？
法律是为我们服务的，不是给你的！’
就在这样一个清晨，面对咄咄逼人，毫不给人留退路的银行顾问，出租车司机叩响了扳机，杀死了他，自己也饮弹自尽。
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刚刚送完女儿上学，刚刚虔诚的祈祷过；
并且向女儿承诺，今天一切都会好，今晚他会按时回家。
这样一起绝望的枪击案，引发了全民的热议。
夜幕降临，晚间的广播节目里，全是关于这起案件的讨论，不断有听众打进电话发表看法。
而夜间广播的重要听众，则是夜班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无疑是社会底层的代表。
而且由于职业特性，在出租车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天然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剧场。
每一天，每一段路，都会有形形色色的人，带着各自的故事粉末登场。
因此，以出租车司机为主角的经典电影非常多——
1976年由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出租车司机》就是影史名作；
2015年伊朗电影《出租车》也获得了当年的金熊奖；
而去年韩国的《出租车司机》也一度在豆瓣取得9.1分的成绩，引发观影热潮。
回到今天这部保加利亚的“出租车司机”，它与刚刚提到的影片不同，这是一部群像电影。
还值得一提的是，每一组群像，都由两段故事组成；
每一段故事，都是一镜到底。
构成这一幅群像的，是6位出租车司机和他们的乘客。
刚刚所讲的枪击案，就是第一组群像的第一段故事，也是整个故事的开头。
早上发生的命案，在夜里变成了出租车上的谈资。
伴随着广播里不断重复播报的这条新闻，广播外的真实故事正在上演。
首先出现的，是一位温和女司机。
她的乘客是一名技术精湛的心脏外科医生，他正要赶去做一场心脏移植手术，这也是他在祖国做的最后一台手术了，因为在这之后，他和妻子就将移民德国。
保加利亚日益衰败的经济和越来越尖锐的社会矛盾，近三分之一的人，选择移民，其中大多数都是类似医生这样的高素质人才。
医生开玩笑说，‘保加利亚是个满是乐观主义的国家，因为现实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都见不着了，要么走了要么死了。’
他自己就是出走的现实主义者，而今早吞枪自尽的，显然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悲观主义者。
更加巧合的是，他要做的这场手术的心源，恰恰来自这位命案中的这位男子。
医生走后，我们将镜头又锁定了另一台车，司机其实是一位老师。
白天在学校教授体育，晚上开出租车补贴家用。
他路过大桥时，看见了一位自杀者。这已经是他今年遇见的第15个了。
自杀者是一位中年大叔，穿着一件旧外套，这也是他唯一的一件冬天的大衣。他把自己挂在桥梁的外侧，站在窄窄的边缘，等待下定最后的决心。
他是知名大学哲学系的博士生，会说七国语言，现在在高中任教。
看起来似乎体面的工作，但工资极少，勉强能养活两个孩子和全职在家的妻子。
为了省钱，一个人在家时，他绝对不开暖气，也不添置衣服，午饭也是吃从家里带的三明治。
这样的节俭，在学生眼中却成了笑柄。
今天有好事者在他的背后给他贴纸条，写着“提供面包”，而且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他一时想不通，觉得太过屈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他害怕他们已经看到这段视频。
出租车司机把他劝了下来，而真正让他动摇的是，桥还不够高，万一摔不死，拖累妻儿怎么办。这样想想，还是活下去比较好。
像这样寒冬之夜，坚持开车的不只是年轻人或是中年人，一位满头白发的爷爷也在继续工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的年纪看上去本可以在家安度晚年。
一周前，和他相依为命的儿子，因病去世。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
老人的车被三位醉醺醺的年轻人拦下，他们大声谈论着喝过的酒睡过的妞，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另一个夜场。
不合时宜地，老人看着这些笑声爽朗年轻人，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孩子，说了句‘你们很风趣，祝你们身体健康’，男孩们听完哄堂大笑。
老人意识到了尴尬，不得不解释原因，提起了自己儿子的死。
但三位年轻人丝毫没有触动，继续开着玩笑，说什么人终有一死，不如及时享乐之类的话。
他们非但没有同理心，甚至连基本的尊重也没有，对老人出言不逊，下车时甚至想赖掉车费。
老人拿着被男孩们轻蔑地甩进车的纸币，到便利店买了一块披萨。
自己没有吃，而是给了一条流浪狗。
这是一条小公狗，他摸着流浪狗的脑袋，跟它说，‘你知道吗，我也有个孩子，和你一样，是个男孩。’
他孑然一身地被落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连儿子的死亡也不知道跟谁诉说，只能和流浪狗相互取暖。
刚刚鱼叔截取的仅仅是影片中的四个小小的片段，而这些短暂的片段，也不过是一段车程的时间。
在这来来去去的出租车后座上，还会有妓女、律师、偷情的男女、昔日的仇人……悉数亮相；
黄色的车门里温情、死亡、仇恨、欺骗也在悉数上演。
故事很精彩，每一个人都真实得令人发抖，鱼叔期待你们亲自去看一看。
出租车司机，某种程度上构成了这个国家的一种隐喻。
看起来他似乎是把握方向的那一个人，事实上车开向哪里与他的意愿无关。
他只是提线木偶。哪怕是选择顺从，得到的也只是一段暂时确定的路程。
每一个乘坐出租车的人，不过是借由出租车走一段“捷径”，到站下车，留下空空的后座，徘徊在城市里，一圈一圈地寻找着乘客。
还记得影片开头，那个饮弹自尽的男人吗？
他的心脏即将被移植到一位落魄的面包店老板身上。
如果手术成功，这一颗心脏将会跳动在他的身上，让他重新恢复生机。
生命得以延续，可是生活呢？
他需要的，真的是一枚心脏吗？
他苦心经营的面包房垮了；
因为无法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妻子也因癌症而死；
辛苦养大的儿子也将他抛弃，一个人去了加拿大。
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从一个绝望的人的胸膛，移植到了另一段绝望的生活。
延续的是生命还是生存之苦呢？
三分之一的人口离开了保加利亚，上帝亦然。
保加利亚需要的，不是一颗心脏，是为之跳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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