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玲

　　编者按

　　这是一个谈人与动物之间关系的专版。人与动物共存于大自然中，应该共享天赋的安全和福利权。最近，中国有一部新的有关动物的法令正在修订之中。它最引人关注的内容， 是要通过立法保护动物福利，限制人类处置动物的自由和权利。这部法令体现出人类关怀自己生存发展的价值取向。今天立法保护动物福利，正是关怀明天人类自身的需要。

　　当我在电脑屏幕上将“厨房”这个词打出来的时候，我那敏感的鼻子仿佛立即闻到了许多动人的香味。“动人”这个词用在这里是一点都不错的，漂亮的脸蛋、婀娜的身姿若和冒着腾腾热气的美味并列，我觉得只有后者最配用“动人”这个词，假如你饥肠辘辘，再漂亮的脸蛋、再动人的身姿对于你又有什么意义呢？而当你享受了美味后，这个美味可以是一截玉米，也可以是一块红薯或者是一碟龙胆凤肝，只有你的胃袋丰盛了，漂亮的脸蛋、婀娜的身姿对于你才具有欣赏的价值。所以我认为用“动人”这个词来形容美味是再恰当不过了，在鼻子感受惬意的时候，我的耳朵却隐隐约约地听到此起彼伏的惨痛叫声，猪们、鸡们、鱼们、小贝壳们……一张张满怀幽怨的脸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声在我的眼前黯然而去。

　　说起来很悲伤，我们人类的生存，我们人类的美味，就是建立在自然界无数巨大和无数细小生物的牺牲上面，人类利用科学所赋予的强大力量在自然界残酷无情的食物链中高高地占据了顶层。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们的“厨房”称呼为屠宰场倒会更加恰当一些。当然我们需要吃动物，缺乏动物的脂肪我们的身体很难强壮，大脑的发育也将受到影响。可是，有时我望着那些在水里活泼地游来游去的鱼，想着它们也许在下一分钟就会被一只也许很柔美的手扔进滚烫的油锅，心里顿时对鱼们充满了同情。我想假如鱼不是世界上最安静的生物，又假如鱼们会说人的语言，那么人类的所谓厨房就会充满鱼们愤怒的叫骂声，胆小的主妇也许会吓得不敢举刀。推而广之，又假如鸡和猪会说人语，萝卜青菜会说人语，那么满世界就会充满对人类的谴责声。其实不仅仅是假设，就算不是假设，我们人类饿了，哪怕你不是骂我们，哪怕你是对我们花言巧语，百般逢迎，我们对你们也只能格杀勿论，民以食为天哩。

　　不过，我还是怕用明晃晃的刀对着活生生的动物。有一次，我给儿子买了一只鹌鹑，卖鹌鹑的说，我帮你杀了这鹌鹑吧。我说好吧，就辛苦你了。哪料，卖鹌鹑的就活生生地将那鹌鹑身上的毛扯了一个精光。那可怜的鹌鹑整个身子都是血淋淋的，两只黑溜溜的眼睛还转动着，身子一颤一颤的。我吓得连退几步，连忙对那卖鹌鹑的摇手，表示不要这鹌鹑了，同时还谴责他怎么可以这样杀鹌鹑。因我已付了钱，那卖鹌鹑的还追过来说，给你给你，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一边追我一边逃，使得不少小贩都开心地笑了。

　　说起来，我是极欣赏美味的，但有几道菜确实令人感到残酷。就说我吃过的，一道是鱼，一道是龙虾。那鱼端上桌时，身子已是炸得如菊花般且香气扑鼻，嘴却一张一合还在挣扎着呼吸，那挣扎着呼吸的鱼嘴令我不敢下箸。龙虾亦如此，虾头的几个爪子还在一伸一缩，虾身已被切成了一片片白肉，那虾头对白肉似乎还有一种感应，每当有人用筷子夹那白肉，那几只凄惨无比的爪子便猛烈地一伸一缩，仿佛是感觉到肉嚼在人们嘴里的痛苦，龙虾的悲惨让人为之心颤。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