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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中国摇滚乐教父崔健在北京的公开大型演出,那已经是1993年的事儿了,阔别11年后,他将于1月16日重返首体舞台,尽管只是作为台湾歌手伍佰的个唱嘉宾,尽管仅仅是演唱几首歌,但是也足以令他的歌迷热血沸腾。崔健老了吗?他还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吗?他的音乐变成什么样子了?他的个人生活是什么样的状态?带着这些问题,记者采访了崔健,如果他的回答还不能让读者满足,那么,请你去看他的演出,他会在舞台上给你所有的答案。
希望能有独立的演出
记:谈谈你是如何加盟到这场演出来的吧。
崔:是主办方邀请我,以前很多演出商找过我,伍佰这个事成功了。这个主办单位比较有能力。
记:为什么这些年你都没有机会公开演出呢?
崔: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其实一直有人在申请,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小型的演出是不断的,宣传也是有限制的。我们做演出也是非常临时的,有时候提前一星期决定,有时候像打游击一样,有很多方方面面的因素,可能以前是不够开放,包括有一次我们想要做义演都受到限制,可能摇滚乐比较敏感。后来逐渐造成一种感觉——摇滚乐不能碰,碰了就会有麻烦,赞助商也躲着,他们也怕得罪主流市场。
记:你在这场演出中占多大份额?
崔:大概有三四十分钟吧。我不愿意把这个事儿弄得像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只是一个特邀嘉宾,当然我也不否认大家的关注偏重于对我的开放,因为我已经长期没有在北京公开露面了。希望通过这次演出我得到一个很好的开始,能有更独立的、更完整的演出。
记:再次演唱《一无所有》这样大家非常熟悉的歌,会是以前的那种版本还是重新改编的?
崔:《一无所有》已经改过好几个版本了,这回可能反而要往回走,改来改去还是老的好。
记:你听过其他歌手翻唱你的歌吗?你怎么评价他们?
崔:听过,反正这个版权已经放到市场上了,就交给大家了,别人把这个作品变成他个人化的东西,利用我的作品作为平台进行再创作,我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伍佰可以代表台湾摇滚
记:谈谈你跟伍佰的交往吧。
崔:跟伍佰的接触不是很多,主要是谈论音乐风格方面的问题,互相略知一二吧。我曾经试图在雪山音乐节请他,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比如很多硬件条件没有达到。我觉得他能代表台湾,本来也想请一个香港的乐队,但是最后都放弃了。
记:你对台湾的音乐如何评价?
崔:台湾的音乐更多是以唱片公司为运作中心。他们的演出相对不太受重视,演员的演艺其实是作为唱片的一个宣传来做的。他们觉得趁着年轻才能做音乐,岁数大了就不做了,他们当这是一个体力活,是一种交换。可我做音乐是一辈子的事。我觉得台湾有很多有才华的音乐人,但是在唱片公司的引导下,都逐渐走向以唱片的投资回报为主要方向,而并不是把真正的演出当成一种生活。我觉得内地的音乐市场如果照着台湾的路子走的话是一个非常大的遗憾,这是很糟糕的方向。
记:你了解台湾的摇滚乐吗?
崔:台湾有很好的摇滚乐,他们的批判性非常强。这种东西在亚洲的主流文化中永远不会时尚。整个亚洲的文化好像都不喜欢人坚持个性、反对主流,这也是商人运作的特点。我觉得两种商人,一种以推销为主,一种以经营为主。经营为主的公平一点,但是亚洲大部分都以推销为主。
记:你怎么评价伍佰的音乐?
崔:伍佰开始很有可能反对这些东西,后期他也有商业的成分,但是他的平衡把握得很好,他完全不是为了销售而创作,还是比较坚持自己的。
我要是悲观就不说话了
记:你一直很推崇地下音乐?
崔:我一直不推崇地下的生存状态,我觉得地下的优点在于诚实,它不受市场和主流的左右,这种精神是我推崇的。但是我反对他们坚持在地下不与大众见面,我觉得所有艺术家都应该面对观众,越多越好。
记:你觉得你得到的回报令你满意吗?
崔:差得很远。在中国,艺术家几乎处于无粮无水状态,无粮就是几乎拿不到版税,无水就是没有演出机会。艺术家没有演出机会,就像鱼不能游泳一样。长此以往,内地的音乐就会像港台一样成为销售音乐,歌迷见面会式的音乐会越来越多。如果这样将是一种灾难。
记:这些年你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
崔:就是不愁油盐米醋,脱贫吧,但是不富有。因为盗版,我的版税损失可能都能以千万来计算了。
记:那你对未来持悲观还是乐观态度?
崔:我要是悲观我就不说话了,至少现在还有人拿着笔在问我问题,我觉得这就是希望。
记:那么你会为这个希望做什么努力?
崔:努力不是刻意去做什么,实际上就是要有话直说,艺术家不要隐藏自己的锋芒,有想法就表现出来,有人需要你拿出真实想法的时候就不要在那儿假谦虚、假客气,不要怕得罪人,就行了。
我需要诚恳的批评
记:现在有一些年轻的玩摇滚的孩子或者是乐评人,对你有很多批评,你对这些批评持什么态度?
崔:有些批评是很诚恳的,因为他们认真听了。这样的批评我不仅是接受,而且是需要,这对我是有好处的。有些人可能只听了一遍半遍他就有一个印象,然后就批判,可是他批判不到点上,带着个人情绪,带着他的一种希望,他希望我已经老化了,然后再去批判我老化,这和发现我老化了然后去批评我老,这是两个概念。希望我老然后批评我老的人,我根本不屑一顾。我相信人们喜欢质量,不在乎年龄。你把音乐做好了以后,自然有人喜欢。
记:一直以来大家称你为“中国的摇滚乐教父”,你对这个称呼怎么看?
崔:这样的称呼不重要,因为这个东西不是一个硬件,也不是一个奖项,它是一个抽象的东西,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怎么看自己。
记:你觉得摇滚是什么?
崔:摇滚的概念就是批判,你不可能五官挪位地唱“我们的生活比蜜甜”吧?你肯定是批判什么东西,尤其是你曾经不敢批判的东西,你永远能找到可批判的东西,其中包括你自己的虚伪、懦弱,也包括别人的懦弱、装腔作势等等,可批判的东西很多,就看你敢不敢。信报记者唐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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